“黄将军,如何?”
刘默笑吟吟的问道,黄忠点着头,狼吞虎咽,没有回答,看着他们二人吃,刘默心里很是开心,他早年,一直都是自己做自己吃,大概从十岁开始,便没有体会过家的感觉,幼时,他在进食的时候,会在周围放上几块大石头,对着它们言语,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
如今就好多了,他笑着,群臣如今的攻伐,根本算不了甚么,有人能跟自己作对,反而是一种趣事,最痛苦的,是独自在荒山野岭之中,连个骂自己的人都没有....
三人正在聊着,门外却传来了极不和谐的声音,自从刘默在庙堂里抨击百官之后,便常常有士子前来,与他作对,最初,是直接破开篱笆,来揍他,后来,张郃派了人,保他周全,故而也没有人敢如此大胆了,通常都是站在门口,背诵一些文章。
“子贡问曰:管仲非仁者与?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齐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诸葛亮面色涨红,起身便想要去还击,刘默将他拉住,说道:“坐下,吃便是了,进食的时候,还有人能为我们朗诵圣人大道,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麽?为什么还要愤怒呢?”,听到刘默如此言语,诸葛亮方才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黄忠不管不顾,只是吃着自己的饭,诸葛亮心里渐渐鄙夷,这厮,看起来身强力壮,却不知,竟是如此懦弱之辈,难怪会被他人称为无功将军,刘默没有在意,三人吃完之后,黄忠便起身告辞,刘默也没有再留他,只是嘱咐他,三日之后,再前来相见。
刘默起身收拾,诸葛亮也在一旁相助。
“明日,你就回门子学,他们不会再为难你了,好生进学...还有,日后勿要再说我是你的师君,你天生聪慧,有大才,我是不配当你师君的,我会求卢公做你的师君...”
刘默正吩咐着,忽然,门外一阵鬼哭狼嚎,刘默与诸葛亮震惊的看向了篱笆之外,哪里还有黄忠的身影,只有一群士子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诸葛亮笑了起来,说道:“有此人陪伴师君前往,弟子心里无忧。”
“勿要称我为师君...”
“谨喏,师君....”
刘默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有人推开了篱笆门,刘默皱着眉头,下意识挡在诸葛亮的面前,看了过去,对面站着四个人,各个鼻青脸肿,显然是挨了一顿痛殴,手中还拿着大包裹,刘默冷冷的问道:“诸君欲何为?”
“司徒府管事拜见刘公....”其中一人说着,他话语不甚清楚,看起来,似乎少了几颗牙,刘默一愣,问道:“你们是崔公派来的?”
那人委屈的说道:“正是如此,崔公派吾等前来,说是有些东西要带给刘公,吾等刚刚来到这街,不知哪里冲出来个有脑疾的,无缘无故将吾等毒打一顿...”
“咳...这里歹人不少,诸君还是多加小心....”
那人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了刘默,又有一人递给他一份书信,刘默认真的看着,崔公的书信很是简约,就是告诉刘默,别忘了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些鱼虾,今日特意送你一美衣裳,希望前往倭国的时候,能够穿上,另外,我听闻为吾国,伊邪国,都支国国君为人极善,又好汉风,君此次前往,可单独与他们送去些鱼虾。
为了避免其余人羡慕,还是私下送与他们,莫要让外人知晓。
刘默读了一遍,却感到有些诧异,司徒公是如何知道这三个小国的,为何偏要自己私下给他们送鱼虾呢?刘默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四个人,心里有些惭愧,说道:“诸君如此模样,我之过也,可要在我这里休歇片刻,我略知些医术....”
为首者拱手说道:“不敢劳烦刘公,吾等还要回去禀告司徒公...”
“好,我也不留了,还望诸君能为我答谢...”
“谨喏!”那人拱手说着。
走出了房门,走在路上,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痕,那人有些痛苦的说道:“不想这雒阳之内,竟有这等歹人,这地方,我是再也不会再来了...”,正说着,却看到前方站着一群人,之前与自己一般挨打的士子们,全然消失不见,几位穿着绣衣的士卒正冷冷的看着他们,拦住了去路。
看到了这些绣衣使者,为首者极为开心,急忙走了上去,说道:“你们..可是绣衣使者?”
“正是如此,你竟不惧?”
“惧?当然惧,方才有一疯子,就在此处行凶打人,他朝着西边跑了,哎,你要干什么,我是司徒公的...哎呦,为何要...啊,救命啊!!!!”
..........
三日之后,刘安也是做好了准备,进了车驾,刘默,黄忠,以及数百人的随从,站在皇宫门口,等待着刘安,刘默意外的发现,荀攸也在这里,没过多久,刘安的车驾便缓缓从皇宫内行驶而出,刘默,黄忠,荀攸等人上前拜见,随后,浩浩荡荡的朝着东濊赶去。
这次的出使,全由刘默负责,荀攸在最后,不理不问,只是告诉刘默,是天子要自己随行的,不过,诸事还是要听从刘君的吩咐,而黄忠就随意的多,自从那一日之后,他与刘默的关系,再次得到了缓和,也常常与刘默同行,因此,众人也很佩服黄忠。
很少有人能在刘公身边待上这么久,毕竟刘公一开口,就别想能够让他停下来。
为了照顾刘安,刘默并没有极速行军,只有白昼会行驶上一段路,争取赶到下一个驿站,若是赶不到,就在路边休歇,好在大汉修建驰道已久,道路也不是很坎坷,刘安也没有遭罪,众人不急不躁的赶着路,出了司隶,又进了兖州。
“刘公啊...明日,我们几时能赶到驿站?”
黄忠问道,刘默思索了片刻,又叫来士卒询问,方才告诉他,“或是午时便能赶到...”,黄忠皱着眉头,有些烦躁的说道:“唉,这么快...”
看出黄忠似乎有些甚么心事,刘默疑惑的问道:“黄将军,可有什么不妥?”
黄忠哀叹了一声,摇着头,说道:“并非如此,只是,我想修书一封,能够让驿卒送与家乡...若是出了兖州,只怕这家书便难以到达了...”,刘默一想,便明白了,问道:“可是要写与君之父母?”
黄忠摇着头,说道:“我父母早逝,发妻不再,只有一独子,体弱多病...许久未见,甚是思念...”,刘默笑着,说道:“将军现在便可书写...想必明日定能赶往...”,黄忠听闻,涨红了脸,迟疑了片刻,说道:“刘公啊,我早入南军,虽也学了些文墨,可..这...”
“哈哈哈,将军勿忧,我可相助...不过,为将者不能不读书,日后,将军可不能再如此啊,在我们东濊,是没有文字的,我们都是用扶余文,能够书写的人,那就更少了,我当年啊,是用足足三框鱼虾,才让一位老者教我....”
黄忠将笔墨拿出,又一一念着,刘默迅速落笔。
“吾子亲启,我入雒阳,为北军中侯,又受王命,前往倭岛...那里...”
“鱼虾鲜美!”刘默提醒道。
“那里鱼虾鲜美,日后,我定然要带你前往,亲自去吃.....”
刘默将书信交给黄忠的时候,看到黄忠双手都在颤抖,却甚么也未有说,只是朝着刘默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去,看着黄忠那落魄的身影,刘默似乎想起了甚么,连忙大叫道:“黄将军!”
“我听闻,沛国有一名医,唤作华旉!医术极为了得,等吾等回去,将军或可联系此人,请他为世侄医治!”
黄忠听闻,浑身一颤,远远的,朝着刘默大拜。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车马渐渐又离开了兖州....如此过了数个月,车马方才过了幽州,到达宁州边境,他们这般前往,路途上,地方官吏无不迎接,又恭送之,在这期间,刘默一直教导黄忠,黄忠如今也开始自己书写家书,还不时拿出来询问刘默。
赶到宁州边境的时候,便看到了一群人,大概四五十人,站在远处,正在等待着,天边落着细雨,这些人不管不顾,就站在那里等候,黄忠一看,连忙回去禀告刘默,刘默率领黄忠等人,亲自前往。
只见在最前方,站着一位相貌不凡的官员,那人身穿官服,仪表堂堂,就是双耳有些长,刘默走到他们前方,那人率领官吏大拜,说道:“东濊太守刘备,拜见刘公!”
他言语甚是恭敬,没有半点的不屑,或者敌视,要知道,这一路走来,官吏们都是迎接刘安的,至于刘默,却没有人理会,大多都是看不起他的出身,或者干脆就是敌视他的,如今礼遇,他还是初次遇到,何况此人还是东濊太守,这让刘默心里一暖,连忙上前扶起他。
“可是刘玄德?怎敢让君在这雨中等候...”
“贱命不足以辱耳,正是刘玄德,刘公大才,劝君施仁政,造福天下百姓,备在东濊,也多有听闻刘公之善名,今日得以相见,实乃玄德之荣幸!”刘备陈恳的说道,刘默看不出半点敷衍的意思,刘默激动的都不知该说些甚么,连忙将身边的黄忠介绍给他。
又带着他去拜见刘安,这才与刘备一同朝着东濊走去。
行走之中,刘备多向他询问一些治政上的问题,言语陈恳,又行弟子礼,刘默不敢受,却对刘备的问题,一一解答,刘备面色不变,一旁的黄忠却是再三打量起刘默来,这人,竟有这般才能???
这路上,无论刘备询问什么,他都能对答如流,从农桑,到商贸,甚至关于地方修筑,他都能回答上来...并且,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越来越靠近东濊,刘默心里也越来越激动。
当他踏上了东濊的土地上的时候,双眼含泪,诸多东濊人也纷纷赶来了,在道路两旁,朝着刘默大拜,同时,对刘备也是格外的敬重,在他们心里,这两人是他们最为敬重的人了,刘默一一与他们交谈,不时大笑,如今的东濊,已经变得他都有些陌生了。
处处都是驰道,耕地,房屋,人来人往,哪里还有昔日那模样,黄忠也是惊讶,从司隶一路走来,这东濊的发展,似乎都已经超过了幽州,三韩等地,这刘备也绝非等闲啊,刘默看到这些模样,对刘备也就更是看重,这人的能力,绝对是能够进入庙堂的!
与当今朝中的曹操比起来,亦然不差啊。
到了刘备的府邸,众人这才休歇。
过了数日,刘默才令人通知狗奴国,要其将女儿送至东濊,与刘安成亲,而刘安封地为倭国的消息,却暂时还没有被传出来,据刘备说的,曹昂前些日子,便已经去往了邪马台,正在邪马台为宾客,受到了很大的礼遇,毕竟,他的生母乃是邪马台女王,而父亲也是大汉重臣。
一连数日,刘默走遍了东濊各个地方,刘备一同陪伴,比之刘安,刘备竟对刘默更为看重,这是黄忠所不能理解的,到了每个地方,刘备都会询问当地该如何进行革新,能够取得更大的成效,而刘默也是一一告知,没有半点私藏,两人言谈甚欢,引为知己。
“刘公且先在这里坐着...”刘备说着,便笑着走了出去。
刘默有些疑惑的坐了下来,看着刘备外出。
等了片刻,刘默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心里一颤,抬头看去,只见刘备带着几个随从,那些随从手里拿着大碗,一一放在刘默的面前,在大碗里,鱼正散发着迷人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