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先生得知殷或没有性命之危就放心了,挥手道:“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上学呢。”
是的,不管发生多少事,该上学的还是要上学,该上工的还是要上工。
现在来找满宝看病的病人比以前多多了,但再多,她也只看半天,过了午时便走。
有时候太忙便在药铺里吃午食,还能多看几个病人,下午她便回去看书,便是庄先生不给她上课了,她也要进系统里上一下莫老师的课。
到下午白善他们快要下学了,满宝便和大吉一起去接他们,然后顺道去殷家。
殷家很热闹,因为殷大姐她们全都回娘家了,她们不敢进去吵殷或,便只在院子的阴凉处说话,皆是一脸的忧心。
看到满宝三个进来,她们的目光便咻咻的飞过来。
满宝遥遥的冲她们一行礼,也不上前,直接就进了殷或的房间。
殷大姐忍不住生气,“祖母,您看他们这无礼的模样……”
“好了,他们是来看七郎的,又不是来看你们的,”殷老夫人憔悴了许多,眼底都泛黑了,显然昨天晚上没睡好,她挥了挥手道:“你们回来的时间也够久的了,姑爷他们也下衙回家了,回去吧。”
殷二姐扶住殷老夫人,忧心道:“祖母,您的身子不要紧吧?”
殷老夫人挥了挥手,“没事,你们回去吧。”
殷大姐不甘的咬了咬嘴唇,道:“祖母,小弟不愿意治病,说不定就是他们撺掇的,您怎么还让他们来看小弟?”
殷老夫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们一眼,喜怒不辨的道:“七郎说,将来他从你们那儿过继一个孩子来,或是让老四她们几个招赘也是一样的。”
殷大姐一愣后蹙眉,“这怎么一样?亲生的和过继怎能算一样的?再说了,族里也不会答应的。”
殷二姐和殷三姐也有些惊诧,然后低头沉思起来。
殷老夫人挥了挥手道:“行了,如今最要紧的是让七郎好好的吃药养伤,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说吧。”
殷大姐还想再说话,殷三姐便拉了她一下,她这才收敛了,和两个妹妹行礼后退下。
殷老夫人看三个大孙女走了,这才看向另外三个小的,道:“你们也去休息吧,晚些再过来。”
殷四姐带着两个妹妹应下,躬身而去。
殷老夫人见她们都走了,这才扶着大丫头的手往屋里去。
殷或喜静,屋里一有多余的人便会发脾气,尤其是昨晚的事情过后,他表达厌恶的方式更直接,殷家上下,包括殷老夫人都不想这时候惹他不快,所以屋里只有长寿在伺候。
这会儿长寿就候在外间,一看到老夫人进来立即要跪下请安。
殷老夫人就冲他挥了挥手,沉着一张脸入内。
内室里,白善三人正坐在床边和殷或说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三人仰天大笑起来,就连殷或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眼中似乎盛着星星一样看着他们。
殷老夫人的脚步就忍不住一顿。
听到动静,少年少女们都回过头来看,见是她,便微微收了笑容。
殷老夫人浅笑着上前,三人连忙起身行礼,殷老夫人免了他们的礼后和满宝道:“小周大夫,老谭太医说,他稍后就来,到时候你们可以再谈一谈七郎的病情。”
满宝回头看了一眼殷或,问道:“老夫人想怎么治?”
殷老夫人也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殷或,顿了顿后笑道:“先把他的伤养好吧,既然他已经吃了一段时间新换的药了,那就还照着周小大夫的治法来。”
那以后呢?
不过满宝也知道欲速则不达,她总不能逼着病人家属做决定,反正现在还是照着她的法子来治不是吗?
满宝应下,表示她会和老谭太医好好的研究研究的。
殷老夫人上前两步,看着床上的孙子柔声问,“七郎,今日伤口还疼吗?”
殷或脸上带着淡笑道:“祖母放心,不是那么疼了。”
殷老夫人就松了一口气,俯身给他按了按被子道:“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吓祖母了,有话便好好说……”
殷老夫人说到这里一顿,轻声道:“祖母也会听你说的。”
殷或微笑着颔首。
殷老夫人便叹息一声,与白善三人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开。
三人觉得他们祖孙俩的气氛怪怪的,忍不住挠了挠脑袋疑惑的看着殷或。
殷或见他们的动作一模一样,忍不住笑道:“你们还真是一致。”
他顿了顿后笑问,“一直没问过你们,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满宝理所当然的道:“我们是一个村的,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呀。”
“那你真的有十五了吗?”殷或疑惑的看着她,“我总觉得你比他们两个小。”
满宝嘿嘿一笑道:“不是,我虚岁十四。”
白二郎补充道:“周岁十二,再过几个月就十三了,哈哈哈哈……”
殷或更疑惑了,“那不是比你和白善小吗,她怎么是师姐?我早就想问了,但又觉得不好,你们的排行怎么跟年纪反着来的?”
白二郎笑不出来了。
第1070章 活动
白善本来也有些笑不出来,但见白二郎突然安静下来的模样,便忍不住笑弯了眼。
满宝笑眯眯的解释,“因为我最先拜师,所以我最大。”
白善点头。
白二郎道:“才不是呢,我最先和先生读书的。”
“我们说的是拜师。”满宝不客气的道:“最先拜师的是我。”
“哼,少骗我了,我早知道了,当时先生根本没定排行,是你们两个争第一,然后你把白善给打了,你们两个又一起来揍我,这才定下的排行。”
殷或惊诧的看着他们,“你们的排行是打架定的?”
满宝和白善一起摇头,只有白二郎狠狠地点头。
虽然二比一,但殷或还是下意识的相信白二郎,他觉得这才是最不会说谎的那一个。
殷或抿嘴一笑,轻声问道:“你们明天还来看我吗?”
白善道:“看情况,要是课业不多,也没别的事的话。”
殷或蹙眉问:“是邳国公府的事吗?”
白善摇头,“那事算过去了,怎么了?”
“过去了就不要与他们家多来往了,”殷或靠在床上道:“你们不知道,邳国公府是太子岳家,现在朝局不稳,这种事我们还是少参与的好。”
殷或顿了顿后道:“张敬豪近来和国子学的王举走得很近,你们再与邳国公府走得近,那就要小心些了。”
满宝和白二郎问:“王举是谁?”
白善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是不是鲁国公家的儿子王举?”
殷或点头,“他也是三皇子妃的弟弟。”
三人就明白了。
殷或道:“本来张敬豪在王举面前说不上话的,王举应该不会为了他找你们的麻烦,可如果你们跟邳国公府走得太近,那就未必了。”
白善:“你知道的还挺多。”
殷或笑了笑道:“我姐姐她们很喜欢说这些事,而且在学里,大家说话也并不怎么避着我,所以我总能听到许多东西。”
他觉得白善有些奇怪。
在他认知里,白善不是求名夺利之人,刚进国子学时,他可是很高傲的,同窗们不主动与他开口,他就绝对不主动去维持关系。
可这段时间,他好似变了,却又似乎不是为了名利。
殷或虽然好奇,但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比如他。
所以他们不说,他便也不问,只是提醒道:“太子没孩子,地位不稳,但仇家不少,所以你们要想找靠山,最好别找他。”
“那找谁?”满宝顺嘴问,“找你可以吗?”
殷或微微摇头,“我连我自己都靠不住,更别说给你们靠了。而且我父亲是孤臣,他恐怕帮不了你们。”
满宝还是第一次听说,“你父亲竟然是孤臣?”
殷或点头,“父亲说过,我们家谁也不跟,只跟陛下,也有此的原因,我三个姐姐都是低嫁。”
他道:“我还有三个姐姐,她们就比我大几个月,本来也是要说亲的,但这两年我身子一直不好,姨娘们想让她们留下招赘,就一直拖着不肯说亲,我父亲也没勉强,不过我看过这一年上门来拜见的帖子,很大可能她们也是要低嫁的。”
满宝就转了转眼珠子,问道:“那赵国公是哪边的?他也是孤臣吗?”
“不是,他一直支持的是太子。”
“咦,三皇子不也是他外甥吗?为什么就支持太子?”满宝不解。
“因为太子是正统吧,”殷或道:“反正我知道的,朝堂上有人流露出废太子的意思时,赵国公是竭力反对的。”
白善问:“你爹呢,他反对还是支持,或是不发表意见?”
殷或想了想后道:“我父亲也不赞同废太子,不过他只是附议,没有特地上书过。”
白善便和满宝对视一眼,既然殷礼这个孤臣反对废太子,那就是皇帝自己也反对废太子了。
正说着话,老谭太医到了。
昨天晚上他过来是为了弥补他儿子的过错,毕竟他诊出了问题却没告诉主人家,而是陪着病人隐瞒家属,这是杏林中的大忌。
而今天他会来却是因为一大早殷老夫人便亲自上门去请他了,请他再度出山和周满探讨一下殷或的病情,确定他的病到底还有多少年可活。
可以说,殷或是老谭太医看着长大的,也是他治着长大的,身为太医,他见殷或的次数比见宫里各皇子的次数都多。
所以感情自是不一般。
他的病情这会儿有了转机,说真的,他还是挺高兴的。
加上又有周满这个大萝卜吊在前面,他还是挺心痒的,所以就忍不住答应了。
不过他还是先去计太医家看过计太医,这才过来的。
满宝便去和老谭太医谈论病情去了,殷老夫人就坐在一旁听,也不管有没有听懂,反正她就是竖着耳朵尽量记下他们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