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郎:……
满宝拎着药箱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白老爷和白太太过来,满宝顺口叮嘱了一下,“只能吃白粥,其余的一切都不能吃,不能受寒,床前也不要放太多火盆,放一个就好了,他外寒里热,阴阳不调,毒在肠血之中,需要一定的时日才能治好。”
又道:“我先回家睡觉了,你们有事再来叫我。”
白老爷连忙道:“我让下人送你回去。”
满宝:“……不用了吧,就隔了一条河。”
又不是大晚上,这会儿可是大白天,走个路还用人陪吗?
满宝打着哈欠走了。
白善和白二郎也各自回自己的屋里去了,屋里一片狼藉,木榻上的被子,火盆上的架子,甚至药炉子都到处乱丢。
下人们手脚快速的将东西都收拾好,白大郎的随从躬身立在一旁汇报了一下昨晚的情况。
包括白大郎起过几次夜,吃了几回药,满小姐扎了几次针都汇报得一清二楚。
其实昨天晚上他一直待在耳房里听吩咐,可三位小主子除了要馒头和水时记得吩咐他,其他时候都想不起他这个人来,他就只能待在耳房里竖着耳朵听动静。
白老爷点了点头,转头和白太太道:“中午让厨房多做些好吃的,到那时满宝肯定还是要过来的。”
白太太应下,“我再让厨房多做些他们爱吃的点心?”
白老爷挥手道:“你做主就行了。”
他进内室去看白大郎。
满宝拎着药箱一路回家,路上碰见好些出门遛弯的乡亲,满宝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于是,等她回到家时,小半个村的人都知道白家的大少爷吃坏了肚子,昨天晚上折腾了一晚上。
满宝一回到家,钱氏看她困顿的样子便咽下了许多话,只问道:“白大少爷怎么样了?”
满宝放下药箱,将针交给大嫂去煮洗,打了一个哈欠道:“是痢疾,挺严重的,现在看着还行,应该可以治好。”
钱氏就松了一口气,“那可真是天尊保佑了。”
痢疾是重症,也是会死人的。
小钱氏问道:“要不要吃些东西?”
满宝摇头,“我子时才烤了一个大白馒头吃,这会儿一点儿也不饿,大嫂,我想先睡一觉。”
“那快回去睡吧,我让三丫给你端一盆热水过去,你先洗漱一下再睡,那样舒服些。”
满宝也觉得洗过脸,梳过头发再睡会舒服很多,于是应下了。
三丫给满宝端过水去,站在一旁看她,“小姑,痢疾是什么?”
满宝一边洗漱,一边道:“是一种病,腹痛阵阵,里急后重,脉滑数,舌苔黄腻,下痢赤白……”
她拧了毛巾后挂在架子上,对三丫道:“这病轻时还好,治的会有些慢,但多数可痊愈,若是急重,有可能三两天就拉死人了。”
三丫咋舌,“这么严重?”
满宝点头,她躺到了床上,对三丫挥手道:“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
三丫则看着满宝屋里书架上的书,这些书都是这次她从京城带回来的,她小声问,“小姑,我能换一本书看吗?”
满宝打了哈欠,半个脑袋都缩进被子里了,含糊的应道:“想看什么书自己拿去吧。”
三丫便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满宝一觉睡到巳正,醒来后神清气爽,小钱氏见了微微一笑,净了手后问道:“我早上用羊肉和干竹笋做了臊子,给你做臊子面如何?”
满宝连连点头,就蹲在厨房里给她烧火煮面。
那臊子显然刚做好没多久,还温热着,阵阵的香气从盆里飘散而出,小钱氏见她馋得咽口水,就夹了一块小羊肉塞她嘴里,笑问:“好吃吗?”
满宝竖起大拇指,眼睛亮闪闪的,“好吃,嫂子做的最好吃了。”
小钱氏就笑开,道:“好吃就多吃点儿,这臊子就是专门给你做的。”
小钱氏将洗好的青菜放在烧开的水里,然后才下面,煮好了便捞起来放在大碗里,她挖了两大勺臊子进去,让满宝拌一拌就可以吃了。
满宝也不出去,就搬了一张椅子放在跟前,把碗放在椅子上就在灶前吃了。
小钱氏把灶里的炭火取出来让她暖身,随手拉过一簸箕的豆子便剥起来,道:“今天早上你大哥专门去大梨村你四嫂家里买回来一大块羊肉,除了剁了做臊子的,我还用大料炖了一些,等晚上,我捞出一些来切碎了和豆子炒一炒,也很好吃的。”
满宝一边吃着面,一边狠狠地点头。
京城的东西也很好吃,可外头这么多好吃的东西还是没有大嫂做的好吃。
小钱氏见她吃得香,就忍不住笑了笑。
满宝专门挑着臊子里的竹笋吃,道:“竹笋好吃,大嫂,明年我们再多收一些嫩竹笋晒起来吧?”
小钱氏笑着应下,道:“除了晒,还能缸存,我试过了,缸存的竹笋清炒没有新鲜的好吃,但做臊子更入味些,且和晒的不一样,它还很清脆,就不知道能存多久,四五月存的我前段时间怕坏了,都用光了,不然还可以给你留一些的。”
第1325章 嫁妆一
“不过也不要紧,”小钱氏道:“今年我让你大哥他们多存一些,到时候你四哥再去京城,我让他给你运两缸去,容姨也会做臊子的,不仅羊肉,这猪肉做臊子也很不错,不过最好的应该还是牛肉,可惜牛肉不常有,我上次用它做臊子,还是因为杨县令想吃,他给送了一块牛肉过来呢……”
姑嫂两个说着闲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大丫周立信的身上,小钱氏道:“今天一早里长家里就来人请爹过去了,应该是商量婚期的,过不了几天大丫可能就要嫁了。”
满宝惊讶,“这么急吗?”
小钱氏就笑道:“你刚回来,所以觉着时间紧,急了些,可其实这门亲事从他们家有意开始,已经提了有小半年了。”
她道:“十月的时候定下的,本来就要这个月初八就是个好日子,但家里想着你们过年应该会回来,大丫又是他们这一辈里头一个成亲的,就想着人怎么也得回来齐些才好,所以才拖了下来。”
乡下人说亲没有城里那么多讲究,只要不是赶在农时前进门,女方那边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现在,老周家和里长家都不缺钱,只要想办喜事,那是随时都可以。
小钱氏压低了声音道:“年前要是不办,到了年后过不了多久就农忙了,我们肯定不舍得让大丫那会儿嫁过去,所以一到年后就得等清明过完,田里又插完秧苗才行了。关咏年纪不小了,他们家还是想早些娶媳妇。”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大家是要做亲家,虽说要给彼此的儿女挣面子,但同样也要互相体谅,所以周大郎和小钱氏是同意年前成亲的,今天老周头和周大郎去里长家里就是商量婚期的。
满宝将面吃光,问道:“怎么是爹和大哥去他们家,不是他们家上我们家?”
小钱氏就笑道:“人家前天就来过了,这不是你们归期不定,所以爹一时定不下日子吗?谁知道他们刚走没多久你们傍晚就回来了,家里已收了一次问期的重礼,总不好再收第二次,正巧爹听说有人在大梨村卖母牛,他也要去看看,就顺道去了。”
满宝眼睛一亮,“家里要买母牛?”
小钱氏点头,“家里有了积余,爹说再养头母牛,平日可分担一下不说,还能生小牛,如今你四哥、五哥和六哥都在外头,你二哥时不时的也要兼顾益州城那边的生意,地里的活儿顾不上,全靠家里这些人还是累了些。”
满宝道:“请人吧,不然也太累了些。”
小钱氏摇头,“哪里就需要请人了?小麦,水稻和豆子这些都是错着时候种的,我们种慢点儿也没什么。”
满宝就若有所思起来。
让她爹花钱请人的确困难些。
满宝的目光在院子里划过,问道:“大嫂,那边的空地能不能盖房子?”
小钱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摇头道:“我们家的宅基地已经批完了,再要就得分家出去了,不然就只能买。不过我们家现在也不缺房子。”
是不缺人住的房子,但缺牛住的房子呀。
满宝将碗拿出去洗,然后就坐在小钱氏的对面一起剥豆子,“大嫂,家里给大丫准备了什么嫁妆?”
“几床被子和新衣裳,还有藤木箱子,这几年她的钱都是自己收着的,娘说再给她两吊压箱的铜钱,”小钱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我和你大哥想着也给她两吊压箱的铜钱。”
“那她成亲了要留在村里种地吗?”
小钱氏叹息道:“种地太累了,但她从小也干这个,倒不怕。”
满宝给她出主意,“大嫂,你让大丫继续留在饭馆里干活吧,每个月给她月钱,和里长家里说,等以后你老了,把铺子给她当嫁妆,他们家一定愿意。”
小钱氏眉眼巨跳,小声道:“别瞎说,她还有哥哥和弟弟呢。”
要是让公爹知道了,他一定会生气的。
满宝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儿,同样压低了声音道:“立重现在京城里干得好呢,我们家在京城有了一间铺子了,我看四哥现在对跑商上瘾了,以后立重肯定看不上你那铺子,我昨天问过立学他们几个,现在读书最好的除了三丫就是立学了。”
满宝小声道:“我出去了才知道,这世上读书的人也很多的,要出人头地,光会种地和经商是不行的,还得会读书和考官,立学也不笨,让他出去读书吧,他年纪也合适。”
小钱氏愣住,“三头能考官?”
“不一定考得上,可如果他读了这么多书,总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了,”满宝道:“所以您也不必为他担心,那这铺子立重和立学都用不着,那就给大丫吧,这样她也轻松些。”
小钱氏犹豫,“可还有二头他们呢……”
“这是你的铺子,跟二头他们有什么关系?”
小钱氏:……她和老周家从不这么认为。
虽然铺子是在她名下,也一直是她经营,每个月的盈利除了交到公中的那一份外,其余的都拿在她手上,可她打心里觉着这是老周家的产业。
她相信,公爹和家里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是满宝用自己的钱给她买的。
她自己也都打算好了,将来这铺子是要给大头的,可现在满宝说……
满宝鼓动她,“立重他们都在外面,见识过了许多世面,将来三头三丫四头他们肯定也是要出去的,算来算去,就只有大丫没出过远门,也没别的机会学习其他,娘总说当家做主要一碗水端平,但也要兼顾一下弱的孩子,像娘对三哥,因为他老实,没别的进项,就总是悄悄的贴补他们……”
小钱氏:……婆婆悄悄贴补老三的事为什么要告诉她?
满宝一无所觉的继续道:“我也知道,儿子和女儿是很难一碗水端平的,可现在立重和立学有了更好的前程,那您就悄悄的贴补一下大丫,那也是没什么的。”
小钱氏就心动起来,迟疑了半响后道:“那这铺子将来不就是关家的了吗?爹娘和其他房要是知道了……”
“唉,都说了,这铺子是我送给你的,当然是你想送给谁就送给谁的了。”满宝靠在小钱氏的膝盖上抬头看着她道:“大嫂,立重不在家,我想带立学出去读书,那将来留在你身边的就只有大丫了,只有她能照顾你和大哥。”
第1326章 嫁妆二
“没事,”小钱氏笑道:“到时候我给你经营着,你管吃住就行。”
“那不行,立重他们要吃醋的。”满宝摇头道:“我可不想和立重他们吵架。”
“他们敢!”
“您也说了是‘敢’,不是‘想’了,可见这样做还是不好。”
小钱氏见她这样难缠,似乎是非要把这铺子给大丫,就微微皱眉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