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今儿下晌,芳菲歇完午觉,觉得闷,就带了沫儿并一个小宫女在院子里转悠。
谁知,从墙头竟掉下一只小奶猫来,通体黄色,很是漂亮。小宫女拎着猫崽儿的后颈皮,提了起来,准备扔掉。芳菲却很喜欢,叫沫儿捧过来,小心置于石桌上。
傳芳菲逗弄了一会,正准备转身走时,突然从墙上气势汹汹地扑下一只大黑猫来,嗞牙咧嘴地冲向傳芳菲,几人不妨,均吓了一跳。
慌乱中芳菲被石凳绊倒在地,屁股狠狠地撞到凳角,登时就爬不起来了,沫儿忙扶起来,发现......
沫儿哽咽着说:“都怪奴婢没照顾好主子,实在是那猫太过凶悍......”
欣妍心头有一丝疑问:“好好儿地哪来的奶猫?”
沫儿说:“不晓得。从墙头掉下来的,许是自己没抓牢。”
欣妍说:“自己掉下来的么?再仔细想想?”
沫儿皱眉回想了一阵,无果,逐跑去唤来一同去的那个小宫女唤作玉儿的,两人一起核对了一阵,均摇摇头。
沫儿又跑去用钳子夹了那只小黄猫来。当时,傳芳菲一声叫,宫人们都跑了过来。大黑猫早蹿上墙头,混乱中,小猫被几个小太监给扔到地上乱脚踩死。
欣妍看了一眼,明显是只正在吃奶的幼猫,四爪粉色,眼睛都未睁开,这样的一只猫崽如何从那么高的墙头掉下?
她脑中一闪,跑到庭院中石桌边转了一圈,又抬头看了看,灰色的青砖墙,很高。那墙顶盖着一溜的瓦片,空空如也,看着很是干净,怎么看都不适合野猫筑窝。
她皱了皱眉,干脆绕到宫墙外边。那里已是怡景宫外围,沿墙是一条青石板的夹道,对边是一排堆杂物的空房子,平时鲜有人走动。
她仔细地巡睃了一遍,前几日刚下过雨,青石地面很干净,抬头看了看两人高的墙,想了想,拎起裙摆来蹲下身子,仔细地沿墙查看。一寸一寸地看过去,来回看了二三遍。
忽然目光一顿:墙角下有处地方的青苔有擦掉的痕迹,再往前看,果然有两个浅灰的印子,很淡,不仔细看就略过了。看距离应该是梯子留下的。
她站在那处,高声叫了声沫儿,沫儿在里头应了一声。
欣妍直起腰来,心头阵阵发冷:果然是人为的。当真沉得住气,选这时节动手,是要一尸两命么?
她心内惊惧,掩下纷涌而至的情绪,从原路依旧返回怡景宫。
屋内,芳菲受了一场惊吓,睡得很沉。她坐在榻边的凳上,看着芳菲苍白的面容,下了一个决定。
自那日之后,欣妍一天三趟地往怡景宫跑,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怡景宫。
孙昭容见状,嗞笑一声,不去理会,只每天派身边宫女芸香过来探一回。
倒是太后,听说这事后,把皇后叫去狠狠训了一回。第二日一早,遣了身边的老嬷嬤每天下晌来怡景宫坐镇一个时辰。
之后皇后娘娘也派了身边的大宫女每天下晌过来候着。
现在东偏殿人是多了,也热闹。傳芳菲有苦说不出,她不敢使唤太后身边这位林嬷嬷,更不敢支使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欣妍揽下了所有的事,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凡事亲力亲为。但凡傳芳菲穿的、用的、吃的她都一一试过。
林嬷嬷两人在旁直翻白眼,想插手也插不进去,干脆甩手不管,每天就只管来点个卯。待得后来,索性一来就在外间坐着喝茶聊天去了。
傳芳菲舒舒服服地歪在榻上,张嘴一口一口地吃着沫儿喂的银耳粥。粥熬得稀烂,入口很是糯滑。她现在老实得很,除了出恭,其余时间就乖乖地呆在床上。
很快一碗粥下肚,她满足地靠在枕上,抚着肚子,感激地望着忙碌的欣妍,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这次的事情,芳菲初始怕傅夫人担心,还瞒着,但过了二天,家里还是知道了。
傳夫人急得不行,第二日一早就递牌子进宫,待得看到傅芳菲,心疼得不行。当时就红了眼眶,唏嘘了好一会。
转身叫来沫儿,很是厉声训了一顿。吓得沫儿磕头求饶,她老子娘都在傅府,万一夫人迁怒于她们......这次实在是自己大意了。
傳芳菲看不过去,开口求情,傅夫人才放过沫儿,但看着沫儿的眼神却含了一丝凌厉。
顾欣妍坐在一旁,眼神闪了闪。傳夫人给她的印象一向温和,说起话来和李氏一样,柔声细语地,她一直以为这样的人是不会发火的。
现在看来,身为大家夫人,没有点手段,哪能驾驭得住下人?听芳菲说起来,家里有二房姨娘,可除了她们正房兄妹三人,竟无一个庶子庶女。
看来,这位傳夫人也是个有成算的。
傳夫人又转眼看向欣妍,笑咪咪地拉着欣妍的手,欢喜地摩挲着,说:“好孩子,多亏有你。”说着,顺手撸下手上的一个翡翠镯子就要往欣妍手上套。
欣妍忙不迭地抽出手,连声推辞:“使不得。”向傳芳菲投过去求救的眼光:“傳姐姐!”
傅芳菲哑然失笑,撑起身子对她娘说:“娘,你这是作什么?我和阿妍之间用不着。你要真谢她,下回多去看看顾夫人才是正经!”
傅夫人笑道:“这我当然晓得!娘这不是......”说着眼一红,就要滴下泪来。
欣妍忙递过帕子去,傅夫人接过,略拭了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好孩子,让你见笑了!”
欣妍忙道不敢。看看时候差不多,逐和沫儿去小厨房煎药去了。
傳夫人一直待到午膳时间,才依依不舍地回了,临走,拉着欣妍的手,虽未说话,但那眼神却明白得很。芳菲与欣妍都笑了起来,傳夫人也禁不住扑哧一笑,道:“罢了!罢了!我这是白操一份心!”说着,一径去了。
傳夫人出得宫门,上了轿子,想想芳菲,又心疼地要落泪,抽出帕子拭了拭,却一怔:顾欣妍的帕子,顺手给带出来了。
又见那帕子绣得别致,乍一看是花样,细看却是一个妍字。端详了一回,啧啧有声,逐收了,想着下回进宫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