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会点头,话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你自己想想,想清楚了,给我电话。”他站起身来,眼光扫过满墙的书,赞道:“我这个老同学,还真是学富五车的人哪。”
他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回转头对我说:“小陈,关于春山县的假钞案,你要抽身出来。”
我认真地点头说:“林省长,本身我也没参与。”
“好,好。”林省长微笑着说:“公安水深。没有好的水性,不要轻易下水。否则淹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林省长的这几句话,直白、简单,却像一把利剑,刺穿了所有的虚伪。
他又回到椅子前坐下,对我挥手说:“你去把小溪叫进来。”
我如蒙大赦一般,赶紧拉门出去。
林小溪看到我出来,起身问道:“谈完了?”
我摇摇头说:“林省长叫你进去。”
林小溪看我一眼,从我身边走过去。回首叫道:“陈风,你不进来?”
我摇手说:“我不去。”
林小溪柳眉一竖,嗔怪地说:“傻瓜,你想被林省长骂吧?”
关培山笑道:“小陈啊,去吧。林省长一定有重要的事要交代。”
我只好随着林小溪再次进屋。
林省长看到我们两个进来,满脸含笑,招招手让我们过去。
他一手牵过林小溪的手,一手抓起我的手,将林小溪的手塞进我手里,认真地说:“陈风,记住,从今天开始,我把小溪交给你了。”
我吓了一跳,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林省长的手坚强有力。
“你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去爱护她!”
我心乱如麻,抬眼去看林小溪,她满脸绯红,娇羞无比。洁白如夷的小手在我手里,就像一根滚烫的火棒一般,炙烤着我脆弱的神经。
“能做到吗?”林省长沉声问我。
我进退不得,苦笑着说:“林省长,我会照顾好小溪的。你放心!”
我这句话模棱两可,做任何理解都行。
林省长却不让我耍滑头,干脆挑明了说:“小女孩爱上的人,就是你!”
其实我早就预料了故事的结局,林省长苦口婆心给我讲故事,无非是在铺垫现在的这个场景。
可是他怎么知道,我的爱人是黄微微呢?
我觉得不能让他继续误会下去,因此我鼓了鼓勇气说:“林省长,我有爱人了。”
林省长惊愕地看着我,又看一眼女儿林小溪,迟疑半响,叹道:“你结婚了?”
我摇摇头说:“还没有。”
林省长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说:“既然没结婚,我们家小溪就还有机会。爱情是公平竞争的事。”他想了想,问我:“对方是谁?”
我欲言又止,把黄微微说出来,是对她的不尊重。不说出来,又无法对林省长交差。
林省长看我迟疑,放开我们的手说:“你不说也行。但你得给我一个保证,你必须让她们有一个公平竞争的原则。”
林省长的这番做法,超出了常人所为。这世界上,没有几个父亲会为女儿放下身段。女儿在父亲的眼里,都是骄傲的公主。在天下的父亲看来,女儿交给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心头的痛。
林小溪已经是娇羞无比了。她的脸红得像天边的朝霞,又如一朵娇艳的桃花。
她不敢看我,撒着娇对父亲嚷道:“爸,你干嘛呢。”
林省长爱怜地搂着女儿的肩膀,无限失落地说:“小溪,我不能让你再有半点不开心了。记住,你就是爸爸的生命,是爸爸的希望,是你妈妈和你爸爸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
林省长这番深情的表白,让林小溪珠泪欲滴。就是我,也像是心头堵上了一块巨石。
“爸。”林小溪叫了一声,伸开双手,搂住她父亲的腰,将头贴在父亲的胸口,无声地哭起来。
这对父女,冷战了二十几年。如今情感的闸门再次打开,多年的情感流泻,再也无法控制住。
林省长爱怜地拍着女儿的后背,深情地说:“小溪,你要勇敢!生活就是要不停的奋斗。这世界上,没有垂手可得的东西。任何事物,都需要我们去拼搏。哪怕最后一无所有,但只要我们曾经努力过,一辈子就不会后悔。”
林小溪认真地点头,张着沾满泪滴的双眼,看着我羞涩地一笑,又把头钻进父亲的怀里,不敢再看我。
“爸,我要回中部省。陈风也要去。”林小溪直接了当地撒着娇说。
“好,好啊。”林省长笑哈哈地说:“只要陈风愿意,他马上调我办公室,任我的秘书。”
“真的吗?”林小溪惊喜地看着我问:“陈风,你愿意吗?”
我毫不犹豫地说:“我不能去。”
林省长父女惊讶地看着我。
我说:“不是我不想去。为领导服务,是我的关荣,也是我的职责。只是我现在刚担任春山县的副县长,什么事都没做。如果现在我一走了之,别人会怎么说我?”
“你管闲言碎语干嘛?”林小溪不满地嘟起嘴说。
“我不是怕闲言碎语。我是认为,作为一个干部,做任何事,不但要对得起党给我们的信任,还要对得起良心。”
林省长赞许地点头。
我信心大增,勇气陡来。
“春山县目前正处于开发的关键时期,我这一走,很多事会耽搁下来。比如我要开发建设的旅游资源,现在合同签了,第一笔资金也到位了。我能走吗?”
“没有你,就办不成酒席了?”林小溪还在生气。
我柔声说:“小溪,你也在春山县呆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不想让春山县有一个全新的面貌么?”
林小溪一时语塞,瞪着眼看着我不作声了。
林省长笑道:“小陈,你是个不错的干部。你的这个想法很好。先在基层干出一番事业出来,名正言顺得到提拔。好好好。”
“好什么哪?他就想在这地方做个土皇帝。”林小溪一语道破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