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杰在吧台上找了个靠边的位置,调酒师正在接别人的单,他便又点燃一根烟,缓缓吸着。
吧内女性比男性还多,五六个围在调酒师身边。调酒师像个混血,鼻子比一般的亚洲人更高挺,胡子长到脸颊两边,修剪到微微能看出青碴的地步,特有的性感。
很多统一制服的侍酒师端着托盘在吧内来回转悠,男模长相和身高,应该都是些少爷。
姜文杰约摸坐了十几分钟,只听通往包房的走廊内一阵骚动。一身材干瘦、颧骨突出的男人被众星捧月似的迎了出来,直奔他在的角落。
“蒋哥!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邵明叼着根熄灭的雪茄,食指伸勾了勾,“你们去请他到包房坐坐。”
邵明身边跟着的几个女人蜂拥至姜文杰身侧,“蒋哥,走呗。”
“行。”姜文杰故意走近,拍了拍邵明的肩,“今儿个可陪我多喝几杯。”
“怎么,有烦心事?”
姜文杰往后拨了拨打着发胶的刘海,“包房里说。”然后斜着眼珠瞟了瞟两侧跟着的公主,“咱俩细细讲。”
“行,细细讲,细细讲。”说罢屏退两侧的女人,并吩咐其中一人道,“门外等着,有事自然会叫你。”
姜文杰照常往平时邵明所在的包厢走去,被邵明先一步拦了下来,“诶,蒋哥,今天这包厢消毒,我们换一个。”
姜文杰透过门上的玻璃明显看到闪烁的霓虹灯,但也知趣儿地没多问,被邵明领着进了隔壁。
“怎么了,蒋哥心情不好?”邵明给姜文杰递了根雪茄,“来一根?”
姜文杰顺势含进嘴里,“刚去见了邵老板,他说货要价太高了。”
邵明挑眉,“你见到我爸了?”伸手给姜文杰打火,“我爸是这样的,年纪大,节省,把钱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呢,喝酒不?”
姜文杰点了点桌面,“行,来一杯。”
“您就别和我客气。”邵明说着开了瓶路易十三,“我爸那人是这样,他不知道这钱买的不单单是货,还有您这条货路呢。”
姜文杰之前根本没喝过这东西,黑街里的酒水真假参半,也不知道邵明给他喝的是不是假酒,“这东西真不好弄,我这价已经算低的了,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这有什么好打听的,我不信谁也不会不信蒋哥,当初我们黑街做起来还不是多亏你们提携。”邵明也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晃悠半天才含进嘴。
当初审黄锐的时候,他硬是一口咬定自己和黄晋没有黑恶往来,明面上想查黄晋也没查到。
“还是你懂行情,有机会在邵老板面前多帮我美言不、不用美言,照实话说就行,如果这条线我们走通了,那双方只会赚不会赔。”姜文杰蓦地打了个哈欠,“昨儿没睡好,这会儿又困了。”
“要不蒋哥在我们这里眯会儿?”邵明说着就要招呼房间。
姜文杰抹了抹鼻子,“回去睡算了,有事给我电话。”便挥别了邵明,转而去找吴莉。
这边又跑了几个地方,还找夜莺查了包房都没找到,最后发现吴莉就趴在他车前,像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摇摇晃晃。
姜文杰连忙凑上前去扶住她,“莉莉?”
吴莉两侧的面颊均嫣红一片,她侧过身子,脚踝不小心一崴,便靠到姜文杰的怀里。“蒋、蒋哥,你你来了。”
姜文杰嗅到股冲天的酒气,他稳住吴莉微微皱眉,“怎么喝了这么多?”
“不、不算很多,碰碰到了之前的主管,硬要我、让我,陪她喝两杯。”吴莉眼皮都要上下黏在一起了,头也晕的不行,“你,你们的事谈、谈完了?”
“嗯,你呢,东西清好没?”姜文杰边说,边将吴莉扶上了车。
吴莉推了推姜文杰,临车门一脚时,“哇”的一口,吐在地上,“对、对不起,我酒量,一、一直不好。”
姜文杰四下看看,找了个站街的保镖,“等会儿叫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又拿了水给吴莉涮口。
“你你真好,蒋哥。”吴莉涮了口,算是清醒许多。黑街上班的女孩就没有不被灌过酒的,其实她也不至于晕到神志不清。“我们走吧。”
姜文杰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她扶入后座,用手机给覃彧发了条消息,这才上路。
·
丁烟收到覃彧晚上有任务的消息,干脆也没回转,在王强那个老破小区门口守到深夜。
这地方虽说又老又旧,但晚上的活动还不少,小区里的非法夜宵烧烤摊硬是半夜两三点也没见关门。
小摊儿边的麻将室更是一直堆满了年纪的爹爹婆婆,闹得似乎要将窗户都震碎一半。
王强贴着两点的边儿从外摸了回来,每走几步就要往回退两步,又或是在路边驻足好一会儿,凝视着同一处,也看不清有没有眨眼。
也不知究竟是谁绑了王强,这个点才给送回来。
趁着夜色,丁烟也算彻底看清了王强的身形与走路的姿势。她这时可以确定监控视频上假扮唐建兴的人就是王强无疑。
她也不敢冒然上去,毕竟王强是有杀人嫌疑的,急了可能什么都干得出来。
抓捕这一步还是得看警察,丁烟决定将监控证据剪辑出来匿名发到警察局的邮箱里,先看他们会怎么行动。
待她返程回到家,发现覃彧比她回的更早一些,正坐在沙发上假寐。他听见丁烟的动静才睁开眼,问她去了哪儿。
丁烟决定对覃彧说实话,他和姜文杰似乎就在查黑街相关的事,而唐建兴死前和黑街来往密切,说不定会有她目前查不到的蛛丝马迹。
“我昨晚查了小区里前几夜的监控,在我们发现唐建兴尸体的前晚,有人扮作唐建兴的样子,身上是一套维修服,到我们这栋楼。”
“前晚?”覃彧摸了摸下巴,“唐建兴应该就是那天死的,但该是下午的样子,不是晚上。”
“怀疑王强,就是他的那个室友。”
“局里面审过王强一次,但他的不在场证明十分充分,不光是他平时鬼混的朋友可以作证,街边的监控也能查到。”
“那他们查过王强回出租屋的时间吗,凌晨前他绝对回了出租屋一次。”
覃彧皱起眉,似乎陷入了回忆,“我也就从姜文杰哪里捕风捉影地听了些,并没了解的很详细。”
“今天我又去看了王强,他被人绑架了。”
“绑架”
丁烟将手机里拍到面包车的照片翻了出来,“对,就是绑架,他被人架着上了这辆车,但半夜又被放了回来。”
“你,没跟车吧?”
丁烟见覃彧担忧的目光,摇头道,“没跟,不知道是谁,不敢。”
覃彧微微点头,“我找机会再问问姜文杰,然后看能不能跟局里联系上。”
“啊——”丁烟张嘴打了个哈欠,眼眶瞬间被润湿,“你这么相信我?”
“困了就睡吧。”
“你在我家住这么久,不准备付租金吗。”姜文杰带着吴莉后,覃彧彻底清了东西拿到她这落了脚。
“没钱,怎么办?”
“没钱就睡地板吧,我请了很长时间的假,老板没批准我就已经先斩后奏了,再回去估计就是等着被炒鱿鱼。”丁烟翘起嘴角,从相册滑到聊天,那边依然没有对丁烟请假消息的回复。
“把我自己做抵押够不够?”覃彧托起丁烟,“还不睡觉,别的东西没学好,熬夜第一名。”
丁烟的眼皮已经开始相互打架,她又打了个哈欠,“才,才没有,我哪有你能熬。”
覃彧用额头贴住她的脸颊,一片柔软温热,细微的起伏间听到她绵长而有规律的呼吸,已经睡着了。
他不知丁烟到底想做什么,也不会去阻止,即使是些危险的活动,他能做的就是下定决心后的支持。
·
“喂?”,邵明的来电响的比闹钟更及时,接听后正好将闹钟摁掉。
“蒋哥?”电话里外同时有人用试探的口气问道。
姜文杰先回邵明,“邵明?”
“唔。”吴莉适时噤声,昨晚她喝的有些多,被姜文杰搀回来后单独放进了卧室。睡到一半起床才看到姜文杰歪在外间的沙发,另外一间卧室也不进。
莫非是想和她睡,又嫌弃有股酒臭?醉宿醒来头疼欲裂,她顾不了许多,进浴室上上下下冲了好几遍,皮肤由白搓到红才罢了。
这才缠着姜文杰回了床,一觉睡到电话响。
邵明说的明了,心情明显不错,“蒋哥,价格我爸答应了,但你得先带批样品来验验。”
姜文杰算是松了口气,终于上钩了,“行,那我下次送去?”又调笑道,“邵老板怎么说还是不大相信我啊。”
“诶,这什么话,我可是从头到尾都信着蒋哥。”邵明顿了顿,似乎又来了电话,“蒋哥定了时间就给我电话,我还有些事,以后聊。”
“行。”
邵明说着就撂了电话。
姜文杰刚将手机收起来,便又觉得一阵震动,那是他的另一部机子。
接电话不方便被吴莉看着,他故意伸了个懒腰,“啊—饿了,中午吃啥?”
吴莉也很上道,不管累不累,应了声就要去做饭。
“我还想睡会儿,你帮我带上门。”
吴莉还觉得定是自己的饭菜做的还不错,颇有些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