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钟山山脚的雪化了,融水顺着河道往东南方奔走,坡道里闷着的嫩芽儿争力窜出,土地也蓬松起来。
就义的将士就地埋入,但明周的子民又如何不想落叶归根?
好在春天终于照拂到此。
战事一再逆转,北越骑兵元气大伤,两军终决定于初春同明周朝再次签订盟约。
两国休战;北越承担明周此次战争的四成战损,在将来二十年内还清;北方边境通贸易,若寒冬再临、明周会向北越接济粮食,北越则每年向中原提供一定数量的优良马匹;两国将长期保持联姻关系。
瑞雪兆丰年,扈边的右帐传来喜讯,巫医说月氏这是双胎。
左帐大和氏曾一举诞下双子,如今她伤了根本,风水轮流转,北越的未来在谁的手上,谁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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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边官道上一骏马驮着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子飞速奔驰,拉着缰绳的是名清秀异常的少年。
但仔细一看又有些违和,少年的发色一半黑一半白,分外斑驳。
长发只是取了条丝带轻巧巧系在身后,随着骏马上下抖动,像是四散的丝状雪花。
阵阵凉风从她袖口经过,扫开布料,露出她那玉白的手腕。
三十年的内力一夜强行灌入,不光让她白了一半头发,还使她整个人都抽长不少。
骨节分明,珠圆玉润时囤积的脂肪均匀地分布下来,让她清瘦地有些吓人,相较起更甚于覃彧。
为了能摆脱追捕的暗卫与玉溪,更是和系统给予的任务时间赛跑,她不得不将车身弃掉,直接上马。
照这个速度,三日后就能到南蛮边境。
一路上都没经过城镇,她展开地图看了看,若是再熬一通宵,可以到下个比较繁华的镇子中运功帮覃彧料理一次身体,顺便换马。
客栈小厮画了不少近路,系统地图带着指南针,也不怕走丢。
一刻钟后,面着个丫字形的岔路口,丁烟没往左也没网右,而是一举越过正中间的灌木丛,朝着中部林间走马。
此处能避开西侧的一座小环山路,近上不少,但林间可能会有些许土匪。
小兵小卒在她眼中已经不算事儿了,争取时间才是最紧要的。
果然,小厮说的一点没错,一阵风声鹤唳,刀光剑影。
听声儿就在正前方五里的必经之路上,停下?还是继续往前?
丁烟找了棵壮实的树,栓上马。
抽条后再尝试背着覃彧,已经易如反掌,就是林间翻飞比较颠簸,她只好找了块又大又长的布将覃彧牢牢系在自己背上。
和战场大约隔了一里,找的是棵不算太矮的树,不大会被发现的同时视线较为清晰。
又是一群黑衣黑面人,团着对青年男女,隔着层层叠叠的叶子暂时只能看清身形。
男子拿剑、身手十分华丽磊落,剑花亮眼,尖锋指处必将挑起血色;而那女子持鞭,身法柔软含着刚硬,带着点蜀地中原杂糅的感觉,但这武器却并不适合她。
长鞭犹如龙蛇,用得好能掌控千变万化,用得不好则及其费力,女子看上去分明年轻,练不了几年鞭。招式亮眼远大于实用,不像是行走江湖的风格。
男子招式虽繁复,却没有一分拖泥带水,处处顾着女子,怕不是哪处小姐心系侠士定情私奔。
丁烟没有猜错,女子有些脱力,身形一转露出半边面庞。
丁烟瞳孔一缩,竟然是她?!
一双黑衣人搜得从近处的树上跃下,眼见着那女子只能顾忌一个,挡不了一双。
男子企图从另一边飞身来救,只来得及看到远处飞出的两枚残影,划破黑衣人喉头后钉在远处的树干内。
他沉下微微带笑的脸,一举杀掉剩下的两名,站在女子那面前一副戒备模样,高声喝道,“方才是哪位高人暗中相助?”
无丝毫人声回应,倒是惊起林间的几只鸟儿,“哗啦啦”的振翅声犹远似近。
女子拽了拽男子衣角,“朝晖,我方才似乎伤了脚。”
男子架起女子的双手,又朝着铜钱飞来的方向大声,“多谢高人相助了,在下逍遥峰严朝晖,以后若是有用得到的,可以凭此往逍遥峰,求得相助。”,说罢从怀里摸出一块软玉,朝着铜钱来的方向扔了回去。
女子眼睛微微瞪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朝晖?你竟将软玉送了出去?”
男子环着她摇摇头,“既然决定与你一起走,逍遥峰于我而言,不过是个名字罢了。”
女子将头埋入他的怀里,严朝晖隐隐觉得她似乎是在哭,脸上的血迹这一会儿该全都抹在他身上了。
来时有看到不远处有条小溪,严朝晖抱起她,“还谅小辈先走一步。”便两三下闪身离开。
丁烟立在一截粗壮的树干上,借着阳光细细打量了一番手中的软玉,两枚铜钱换来一枚软玉,她也不算亏。
只是没想到,她姐姐竟是这般胆大,搞不好在南蛮可能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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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都城,微雨。
老皇帝已经下葬,后宫有人哭泣,却不是为了乌和裕;有人欢笑,更不是为了乌和裕。
太子准备登基,他沿着层层台阶向上看去,那个位置就在高处,马上唾手可得。
不——
这已经是他的了,犹如天助,太子顺利继位的不多,他将被载入史册。
身后群臣跪拜,沐浴在他们复杂的眸光下,他抬脚迈步,缓缓走上汉白玉台阶。
玄袍加身,五爪金龙,心中飘飘然,面上却不能显露半分。
“本皇子倒是认为此事不妥。”正门内走入一人,浑身映着刚升起的太阳,戎装渡上一层金光。
群臣一片哗然。
“边关告急,战事逼得本皇子连父皇最后一眼都未曾看到,北境一安定下来本皇子便一路直奔皇陵,却发现父皇怪异的龙体样子。”
太子仍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自我感动,甚至未曾有半分回头。
“乌开霁,你反了你!竟敢给父皇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