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都城内皇宫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乌和裕依然昏迷。
皇后揣揣不安,唤了轿辇直奔养心殿。
未想殿门前被拦下,安德才依然一副谄媚的模样,佝偻着身子挡在路中间,“皇后娘娘。”
皇后一脸不愉,“让开。”
“皇后娘娘,这也不是小的能决定的,皇上清醒前有吩咐,不准放任何人进入养心殿。”安德才微微露出他那一口细细的黑牙,满脸褶皱。
“这是要拦我?不过是个狗奴才。”皇后见安德才一脸油腻,更加厌恶。
安德才原地动也不动。
“滚!”皇后朗声骂道,作势要与安德才撕扯起来。
养心殿内传出一人的声音,吴侬软语、似水如歌,“皇后娘娘还是请回吧,皇上这儿有臣妾照顾着呢。”
手攒成拳,尖锐的小指陷入肉里,皇后窝起一团火。贞妃这个贱-人人可爱给她找绊子,如果老皇帝真就此驾崩,万这个贱女人篡改圣旨可怎么办。
三皇子坐镇北方,虽连连战败,但手握上十万兵权。这圣旨一下,直接调头往临都城来,再同北越签订合约,他那位置不是得地名正言顺了。
“来人,上座儿。”皇后挥手示意。
皇帝确实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入养心殿,但却未说不能等在殿前。
皇后的命令不能不听,安德才招来两名侍卫,不光给皇后备了座儿,还在周围架起一圈帘子,烧旺了炭火。
即使如此,殿外依然寒气通天,放眼望去,满目白色。
见皇后勾了勾小指,菜嬷嬷赶紧凑到跟前俯下身子,皇后也不怕说悄悄话会隔墙有耳,对着她吩咐着,“去看看太子是怎么回事,这么紧要关头还坐的如此之稳?”
“诺。”
说完看向安德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叠东西,“过来。”
安德才猴着身子往皇后的椅子那边靠近两步,“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皇后示意他再低头,嘴巴凑到他的耳边,将手上一叠银票塞到安德才的拂尘柄上,“这是给你的。”
安德才目光利索地转了一圈,先将银票塞到衣襟内,才慢慢道,“这般奴才哪好意思啊?”
“哼,收都收了,还有甚么不好意思的?”
安德才这才止住笑脸,凝神屏气,悄声又问一遍,“皇后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皇后做出一个拿笔写字的姿势,安德才立马心领神会,招人送来笔墨纸砚,“皇后娘娘此时诗兴大发,危急之际欲创作一番,来人,笔墨伺候!”
皇后写道:[皇上清醒时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字迹与她那泼辣的性子一如两人,起笔轻巧、行云流水、走势婉约,落笔如云烟忽现。
安德才回:[除吩咐了不准有任何人进入养心殿外,未曾有不妥之处。]
这笔迹全然不似一名太监,笔走龙蛇、抑扬顿挫,雄奇有力。
[可知传召了哪名太医?]
[这,奴才记得太医院叫得上名号的,几乎都来给皇上看过诊,都诊不出个结果。]
[贞妃呢?她是如何在内?]
[皇上昏迷前恰逢贞妃侍寝,后又让贞妃侍疾。]
[贞妃可有不妥?]
[贞妃连个宫女都没待在身旁,倒是有几分不寻常。]
贞妃面上好似江南那边的娇巧女子,但内里却极好排场,只要是不出身份的,能如何奢华,就绝不会压着性子。
难道说她早就知道皇帝昏迷之事?所以才孤身一人在这养心殿内
给菜嬷嬷传话的宫女此时咋咋呼呼地疾走而来,刚想张嘴被菜嬷嬷一把捂住嘴巴。
皇后朝宫女挪了挪下巴,菜嬷嬷这才将宫女带到养心殿的檐下。
“可会作诗不曾?”
“回皇后娘娘的话,从小家境贫寒,未读过几句诗文,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声音颤颤巍巍,但执笔写字一点也不含糊。
[太子他,不在东宫。]
“那可识字?”
写完见皇后点头,宫女将她与安德才写了字的纸一并拿在手中团成球,“字还是识得一二,虽然皇后娘娘这诗奴婢不懂,但字是顶好。”
“依我看,这字不见得怎么会认,马屁倒是一流。行了,诗我也作了,天气太冷,摆驾回宫。”
宫女将团成一团的宣纸丢入一旁的火盆内,跟在皇后的轿辇边。
安德才晕了晕嗓子,大喊,“恭送皇后娘娘回宫!”
待皇后走远,他才暗下脸色。东宫太子不在其位,不管是逃还是与睿王结盟,都不会有好下场,自己这个大内总管又能作多久呢,周旋在各位贵人身边,就同刀尖上行走。
他早已老去,须发尽白,何日才能告老还乡?
皇后心中疲惫,若无允许,想亲自去东宫见太子简直天方夜谭,此时他不在,还能去哪里。
太子跟着太师一路长大,心中仁善,要说逃跑,他还是有那么一两根皇家根骨。若是和睿王结盟,就更不可能了,这局势扑朔迷离,自己又该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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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周王朝尚黑色。
只见那顶八人抬的大轿子通身玄黑,还绣有金线游龙,定睛一看,龙生五爪,帝王标配。
睿王端坐于内。
只见轿子落下,一浓眉剑目,颧骨略高的男子从轿内走出。
定远王府外围着的里三层外三层士兵自然分开,让出一三人宽度的豁口。
睿王跨步入内,身后跟着一为其举伞的小厮,小厮身材不高,伞柄摇摇晃晃,根本起不到挡雪的作用。
睿王头顶没一会儿就蒙上一层冰晶,“定远王爷近来可好?”
前厅内传来一阵似钟般洪亮的声音,“睿王,请到前厅一叙。”
睿王倒也依言照做,身后的侍卫又恢复成了层层环绕,水泄不通的模样。
王府前厅面积不大,但地砖平整,上面还印着海棠花纹一路蔓延开来。
定远王丁兆同正坐在主位上动也不动,手中还端着一个茶碗,微微开盖,热气袅袅,似乎是在闻气味。
“没想到这府内倒是低调,你定远王一副不参与皇室争夺的模样,可真是对权利毫无贪恋?”睿王见他没让出主位,一点也不恼,反倒是入了客座。
丁兆同没回答,反而对着一旁的侍女道,“客人来了,还不赶紧看茶?”
侍女身姿曼妙,若要论起,就是那日乌蓉欲在早膳时献给他的人。
这女似乎深谙其道,故意走得磕磕绊绊,茶水还不曾渐出。
“定远王爷可是好福气,娇妻美妾不说,就单单是侍女都好一番风姿。”睿王接过侍女手中的香茗,顺便一把握住她洁白又透着粉嫩的柔荑。
侍女尝试着动了动手腕,完全抽不出,一副为难样子,“王爷这是作甚?”
睿王未直接回答,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反而偏头向丁兆同,“定远王爷何不与本王合谋?你这王府内的地砖可也不是凡物,太和殿内的规格,让皇上知道,可是要杀头的。”
丁兆同不卑不亢,“睿王爷说笑了,这地砖本是皇上所赐,小人将它放在前厅,也是方便接待皇上,有什么不妥?”
睿王似乎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接些什么。
“睿王爷若是真想合作,就这么点诚意?”丁兆同打开盖子抿了一口,“这茶味道不错,王爷可以品品。”
睿王不愉,大掌牢牢地掐住侍女的腰部,只见她小声道,“王爷怎一点也不怜香惜玉?”问完后纤纤手执起茶杯送到睿王面前,“王爷要不然还是尝一口?”
睿王也不好当面拂了丁兆同的面子,只好顺着佳人的手抿了一口,含在嘴里贴上佳人的唇瓣。
唇齿交缠间,茶水全被哺给了侍女。
半晌,睿王才将她放开,侍女依偎在他的怀里大肆喘着气,并无大碍。
“人来了,茶本王喝了,丁兆同你还想怎么样?”睿王佯装怒意,一拍桌子打掉白胎素胚的瓷碗。
“啪”一声脆响。
丁兆同也不恼,淡淡应付,“要是想让我选择您这边,您就要给小人摆上的筹码。睿王爷在临都城内外确实有屯兵,但骠骑将军和三皇子只要领兵南下,您这天下之主的位置又做得了多久?”
“所以本王此番拜访,正是想向王爷寻求帮助。您在蜀中有人气,也有兵力,若是您让他们北上和三皇子对立,我们不是就有胜算了嘛?”睿王说罢顿了顿,“筹码本王不是没有,其一,若定远王爷决定帮我,事成以后我能让您回蜀中称王称霸,共享这天下也可。其二,尊王妃不是带着王爷的嫡子走水路回蜀中避难嘛?半路上有我的人,放不放行,还是本王说了算话。”
丁兆同脸色大变,直起身,“你说什么?”
“就像你说的嘛,手上没有筹码,本王也不会和你谈判是不是?”
“你!大丈夫之间的事情,为何要牵扯到女眷?”丁兆同手搭上剑柄,一副欲动手的样子。
“王爷在冲动行事之前,还得为您的妻儿考虑一番不是?”言罢他甩甩手,揽着怀里的侍女往门外走去,“得去看看我那个哥哥在养心殿里,养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