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逝活着的人也不能再为她们做些什么,多想无益,胤礽上了一炷香后便起身回了太极殿。
批了一上午的折子,想到浓浓还在东宫,没听说她先回太子府的消息,那便是应该等着自己用膳呢吧。思及此胤礽放下了朱笔,回了东宫。
进了正厅,果然看到浓浓正在孤零零的自己用膳,身旁一个陪侍的人都没有。听到动静,浓浓回头一望便看到了胤礽,顿时眼前一亮,放下筷子朝他走过去。
“你怎么回来啦。”许是习惯了自己用午膳,看到胤礽回来,浓浓很是惊喜,拉着他一同用膳。
“怎么就自己,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胤礽拉过她的小手,坐到了她身边。问完才意识到自己问的多余,他知道浓浓不喜人伺候,平时他们俩个用膳时浓浓也多是将人遣下去的。
“嗯,今天不忙吗?”浓浓没有回答他那个问题,倒是问起了他。
“下午再去趟军机处,等我回来咱们就回家。”胤礽一边给浓浓夹菜一边说道。
“好,我上午去看鱼了,这一冬天没看见,它们长得好大了。”浓浓有些兴奋的说着。
“浓浓这么喜欢,要不挪一些去太子府里,也方便你看。”胤礽建议道。
“不要,太子府的地方没有这里大,他们会不习惯的。”浓浓否定了胤礽的想法。
二人一边说着家常一边用着膳食,胤礽平日午膳都是简单的用上几口便撤了,甚少在午膳上浪费这样久的时间,偶尔一次感觉也不错。
瞧着浓浓已经吃饱喝足的样子,胤礽牵起她的手陪她去寝殿休息。浓浓以为今日胤礽真的十分空闲,都可以陪她午睡了,于是开心的往床内侧挪了挪给他留出了地方。
其实胤礽哪里能得那样的空闲呢,但是见浓浓这样也不愿扫了她兴致,于是和衣躺下,哄着她睡觉。浓浓在他熟悉的怀抱和轻哄声中很快睡着了,胤礽瞧着怀里熟睡的浓浓,十分不舍的将她从自己的怀抱中拉开,然后起身又回了太极殿。
下午从军机处出来回东宫时已经快要黄昏,胤礽坐在轿撵上,想着就要和浓浓回家去,于是放松的按了按眉心,微微闭上了眼睛。
很快面前一队尚勤局的人举着托盘在面前缓缓经过,离得还稍微有些远,胤礽不想那么多人在行礼问安,是在浪费时间,于是便摆了摆手叫人从旁边绕过去。谁知道那队伍长的很,抬轿的人一时竟不知道从哪边绕走了。
小魏子看到这情景,一时也没了主意,于是胤礽的轿撵还在往前走着,尚勤局的人还是看见了储君轿撵,纷纷举着东西跪下行礼。只是手里的东西大多似乎很是贵重,她们行礼时都带了不少的小心翼翼。
后面这一跪下前面的人听见动静也都纷纷停下,见是太子也赶忙跪下问安,一时间跪了乌泱泱的上百号人。为首的尚勤局管事女官见此刚忙走到前来请罪。
“奴婢参加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奴婢等人奉皇上之命给宁贵人送些东西,不慎挡了殿下的路,请殿下恕罪。”不知道太子殿下脾气如何,尚勤局的女官跪在地上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说道。
宁贵人?听到这女官的话,胤礽的心里有了一丝疑惑,但稍微一想便知道这人是谁了,心里冷下了一声之后便放她们走了。
昨晚说的进宫当什么舞女,根本就是幌子。这一天还没过去,各藩王还没有离京呢皇帝就这般按耐不住,这样急切的将人纳入后宫了。没有正式册封便先给了封号,还给了宁这个字,不过是个低微卑贱的舞女罢了,胤礽有些气不打一出来。瞧着这上百人为其送衣送物的架势怕是要好好的宠上一段时间了。
这女子无论是面容还是气质都像极了母后,稍一思考也该知道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皇帝在这宫中活了大半辈子,也是一眼便能看出来的事情,怎么还般加封宠幸。难道江山社稷还敌不过这一个别有用心的女人吗。思及此,胤礽的心里逐渐冷了下来。
到了东宫,还未进殿门便被浓浓扑了个满怀,午睡起床之后无聊了一下午的浓浓终于盼到了胤礽回来,在他怀里蹭蹭着撒娇。
“你终于回来了,宫里无聊的很,咱们回家吧。”浓浓在胤礽怀里嘟囔着,心早已飞回了太子府。
现在是春天,胤礽给她买了好几个风筝,她平日下午总是放风筝玩。而且太子府还有小猫,院子里还有秋千有她新栽培的水果蔬菜。可是这宫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看不完的古书和数不清的规矩,浓浓怕闯祸,连东宫的门都不怎么敢出去,当真要无聊坏了。
胤礽瞧着怀里娇声细气,像只小狐狸一样勾人的浓浓,刚刚因为宁贵人而激起的那点气也早已烟消云散。女人有的时候就是讨人喜欢一点,比如浓浓这个样子,让他连说话声音都不愿意大了去。
他不是也总是幻想着有一天能弃掉这身份,带着浓浓游山玩水,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吗。他私心里尚且如此,又有什么资格批判父皇呢。胤礽想着,心里也就释然了,心情轻松的搂着浓浓上了回太子府的马车。
到了府里,浓浓还是先去看了那几只小猫,然后再和胤礽一同用了晚膳。二人正准备去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小魏子进来禀告了皇帝刚刚传的旨意。
“皇上说宫里的杜鹃花开了,明日赏花宴,就这几位皇子都在京城,所以都去热闹一番,叫您和太子妃娘娘都出席。”小魏子说完便退下了。
胤礽的脸色却不是很好,因为浓浓最不喜欢的就是杜鹃花,不是因为颜色形状或者寓意之类的,而是浓浓闻到那个气味便头疼,所以很不喜欢。
“明日不去了,浓浓在府里玩吧。”胤礽才不愿意因为什么藩王入京就让浓浓去宫里受这罪,于是直接否定了皇帝的意思。
“不,咱们一起去吧。我现在闻到那个味道已经没什么事儿了。”浓浓不想胤礽因为她顶撞违背皇帝的意思,假装没事的应下了。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闻到还会不会头疼,因为好久都没有闻到了。从前因为她不喜欢杜鹃花,胤礽将京城以及周边方圆几十里的杜鹃花除了个干净,太子宠妻的名声也就此传开。按理说宫里也是没有杜鹃了的才对,怎么又有什么赏杜鹃花的宴会,浓浓有些疑惑,但还是没有问胤礽。
二人逛了一会儿便睡下了,因为赏花宴是在上午,本来明日胤礽休沐,两人说好去京郊的庄子上玩一天,这下子不仅玩不了,还要进宫去参加宴会,浓浓心情到底有些不开心,但是不想胤礽看出来,于是缩进了他的怀里,不一会儿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浓浓照例起的不是很早,由于赏花宴在中午,浓浓也没有着急,不急不慢的起来梳洗完毕后和胤礽一同用了早膳,又在院子里放了会儿风筝之后才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一进宫便有轿撵在宫门处等着,见是太子和太子妃,内府局的太监赶忙迎了上去,弯着腰将太子和太子妃请上了轿撵。
“殿下可算来了,诸位大王和王后都悉数到了,皇上刚刚还念叨着您那。”内府局的太监殷勤的奉承道。
胤礽点了点头牵着浓浓上了轿撵,宫里的人知道太子殿下宠爱太子妃,这储君御用的轿撵每次都和太子妃娘娘一同乘坐,所以便省了一顶轿子。
日头渐大,宫人们打起了这样的大伞,因而队伍走的更慢了些。过了快小半个时辰轿子才停到了永安宫门口。见轿子落在了这里,胤礽和浓浓都有些疑惑,不等胤礽询问,手下的太监便出来解释了。
“皇上下旨让新册封的宁贵人住进永安宫,因为宁贵人喜欢杜鹃花,所以宫里新进来的杜鹃花都在这永安宫的花园里,这赏花宴也是在永安宫里举办,请殿下和娘娘移步宫内。”
听着太监的话,胤礽的脸色冷了下来,虽然看着没什么表情变动,但浓浓也知道胤礽定是不开心了。
胤礽牵着浓浓进了永安宫,许是因为有人搬了进来,永安宫的拱宫门已及墙面都新涂了椒漆。椒漆难得,通常是用来涂个什么贵重的金丝木器具的,被这样用来涂墙除了从前的端怀皇后,能得这等殊荣的这宁贵人还是第一个,当真是椒房之宠。
经过了永安宫的后花园,里面果然种满了杜鹃花,春天刚至,许多话还未盛开因而气味不是很重,浓浓闻着倒也能接受,并未有不适之感。胤礽怕浓浓闻久了不舒服,稍微加快了脚步。
后花园再往后便是宴客的大殿,众亲贵已经入席,离上次聚会不过短短两天,皇帝身边就换成了冷艳美人宁贵人,而此前荣宠备至的于家姐妹却被皇帝冷落到了一旁,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也是满腹的怨气。
胤礽和浓浓行了礼之后,皇帝挥手让二人入席,如今这样的冷面美人在侧,皇帝的心思全然用不到别处,也懒得对旁人上心。
这宁贵人虽然面上冷艳,但私下里对他伺候却很是殷勤,让皇帝总以为这就是当年顺从了自己之后的宁儿,所以欲罢不能,几乎片刻都不愿意和宁贵人分开,心中似是在弥补着什么。
“想什么呢?”胤礽看着从刚刚就心不在焉的浓浓,点了点她鼻子说道。
“在想你会不会生气。”浓浓不安的抓了抓他的手指,悄悄抬头望他。
“以后不会让浓浓住这永安宫了。”胤礽笑着捏了捏抓着自己的那个白白嫩嫩的小手,似是根本没被这件事影响了心情。
“你说什么呢。”浓浓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赶紧看了看四下无人注意她们,这才责怪似的嗔了他一句。
皇帝还在世呢,胤礽就说这话若是被人听到怪他大逆不道也是合情理的。不过胤礽一点也没在乎这些,旁若无人的给浓浓夹菜。
梁王看着皇帝对宁贵人的痴恋,心中颇为满意,如今皇帝的枕边人是自己的眼线,以后无论是吹吹枕头风还是传递个什么消息,都会很方便。思及此,梁王余光扫过胤礽时都不由得在心底多了几分得意。他自己的母后都利用不上,倒是便宜了自己。
梁王得意之时,胤礽却并未在意周围的环境,只想着浓浓吃饱了之后带着她先行告退,外面日头越来愈大,免得一会儿到了时间浓浓在困了。
宁贵人虽然面上并未笑颜,但手上却是给皇帝斟酒布菜,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皇帝瞧着这样一张容貌却对自己这样乖顺,心里十分受用,自然是对宁贵人给的全盘接受。
看着皇帝和宁贵人两情缱绻的样子,于家姐妹心中不忿极了。再怎么说她们也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子出身,这江氏一个舞女,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越过她们坐到皇上跟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皇上,江妹妹伺候皇上半天也累了,不如让臣妾伺候您用膳吧。”于贵嫔到底是沉不住气,先了站起来就要往皇帝那里将宁贵人替换下来。
“不用,你坐着吧。”皇帝看也为看于贵嫔一眼便否定了,于贵嫔起了一半多的身子就这样僵在了原地,而后自己尴尬的坐下了。
“皇上,您拥有六宫,应当雨露均沾,不能因为喜爱歌舞便偏宠一人,实在有些欠妥啊。”坐在下面席位的路亲王起身说道。
这路亲王便是当初保举于贵嫔进宫的人,看到皇帝喜欢便又将其妹也送入宫中,路亲王不仅是她们的贵人,也是她们二人的后台。前阵子于家姐妹得宠,路亲王没少在从中得些便宜,如今眼瞧着于贵嫔和于贵人失宠,路亲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只是这句话不光是权皇帝雨露均沾,更有讽刺宁贵人乃是一个卑贱舞女,不配服侍皇上的意思在里头。
“朕自然会雨露均沾,前阵子于氏侍奉的好,朕给了赏赐。这些日子江氏深得朕心,就晋宁贵人为婕妤,以表嘉奖吧。”听到路亲王的话,皇帝并没有动怒,而是淡淡的一句话,却让路亲王吃了个哑巴亏,说不出话来。
短短两日便从一个舞女坐到婕妤之位,这可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婕妤再往前进一步便是位列四妃。自从成王暴毙之后,成王的母亲赵妃也相继离世,宫里已经很久没有高位嫔妃了。
或许是怕被御史参奏弹劾的太多,皇帝没有直接将宁贵人封为宁妃,但是这婕妤之位全然高于了贵嫔和贵人,实在是打了路亲王和于家姐妹的脸,也算是为宁贵人出了气。眼瞧着皇帝如此袒护宁婕妤,那封妃也是迟早的事。
浓浓看着胤礽没什么反应,反正这后宫谁受宠都与他们无关,见胤礽没有表态,浓浓也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闷头吃起东西来。
很快宴会便又恢复了正常,觥筹交错不断,不少亲贵也举杯向胤礽敬酒,胤礽酒量很好,大多也应下了。只是在连喝了几杯之后感觉到身下有双小手有力的扯了扯他,胤礽弯了弯嘴角,随即推掉了接下来的酒杯。
很快宴会接近尾声,胤礽便起身和皇帝告辞,而后带着浓浓出来了。其他的亲贵见此也纷纷告退,反正皇帝的心思一直都在宁婕妤身上,正想着快点结束然后和宁婕妤过二人世界。
“胤礽。”
下了轿撵,刚刚上了回太子府的马车,浓浓突然叫了叫他,胤礽以为她不舒服了,赶忙扭头看她。
“嗯?不舒服了?”
“没有,我在想以后要是有了新人,你会不会也冷落了我。”浓浓低着脑袋绞着手里的帕子,似是在思索着这个严肃的问题。
胤礽听见她又问这种傻话,有些无语的不想回答她。可是见她那一副真的委屈上了的样子,又不忍心这样不回应,只得将人搂到了怀里,轻声的哄着。
“不会,我说过只有浓浓一个,说到做到,浓浓老是不相信我,我还有些不放心浓浓呢,浓浓会不会喜欢上旁人。”胤礽发现对付浓浓的方法就是比她更不说理。
“那可不一定。”浓浓听到胤礽的话。一脸坏笑的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世上的美男子那么多,我干嘛要只有你一个。”
浓浓也不嫌不害羞,将这样的话说得理直气壮,胤礽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小坏蛋,突然将人抱到腿上,狠狠的揍了她的小屁股几下。
浓浓吃痛的叫他,往他怀里蹭着挣扎,不满意的咬他的脖子,胤礽也就势将人搂进了怀里,霸道的按着她不让她随意动弹。
“还说不说这样的话了?”胤礽看着怀里装出一脸无辜的浓浓,心里再怎么也不愿意和她置气,只是虽然知道是玩笑话,但却有些听不得那样的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