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恕罪,臣妇失言了。”孙夫人听到浓浓的话赶忙跪下请罪道。
“起来吧,本宫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浓浓语气平和的说道。和杨夫人的顾虑相同,毕竟是丞相一家,结不了亲家也不能结仇家,于哥哥的仕途怎么也是无益。
“谢娘娘宽恕,不瞒娘娘说。臣妇的表叔当年便是娶得杨家的嫡长女,想来便是娘娘的姑祖母那一支脉上的。现下臣妇念孙心切,这才来跟杨夫人开了这个口,若是这等喜事成了,对咱们两家也是亲上加亲,喜上加喜了,可不是成亲了一桩美事嘛。”孙夫人见太子妃也不像是生了气的样子,于是又大着胆子说了起来。
杨氏在浓浓她爹爹这一脉根本就不兴盛,是因为爹爹考取了功名又仕途坦荡,才使得这一脉兴旺到了极点。杨氏虽是大族,可宗族支脉之间却关系僵硬冷淡。那些人只在爹爹得意时都来分一杯羹,落魄了不帮忙不说还要拉踩一脚。
从前杨府是钟鸣鼎食的大族,可是也只有主支可就是族长所在的那一脉沾了祖上的蒙荫,得以延续祖辈的荣耀,浓浓他们这一脉根本没有沾上光。她的姑祖母,能嫁与丞相之家想来便是杨氏主干。
那样鼎盛之时却丝毫没有帮衬他们一家,再加上之前爹爹被强行迁出杨氏墓园,没有族长发话谁会动这个手呢。想起这些,浓浓心里便是这什么劳什子姑祖母更没了好印象,对于孙夫人说的话也是不胜其烦。
可是偏偏杨夫人是个脾气温顺又知书达理的,一直与孙夫人温声细气的说话,自己又是太子妃,总要顾及胤礽的颜面,所以浓浓也不好第一个摆脸子给她看。
“我家祖辈上是有几个嫡女嫁的颇好,想来孙夫人说的定在其中,还真是叫人羡慕。”杨夫人继续霍着稀泥,既听不出不同意也不听不出拒绝,半点儿不提孙夫人想听的事情,这让孙夫人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是啊,这杨家的姑娘嫁到我们家那都是极好的伺候着供着的,想来若是我家孙女有这福气能入杨家门,也是能和夫人你这样的好性子做婆媳,自是也差不了的。”孙夫人见她还是不说重点,便直接讲话挑明了,看杨夫人还怎么岔开话题。
“夫人不必再多言了,我的婚事早已经定了下来,夫人的嫡孙女金贵,我们杨家高攀不起,还请夫人不要再提及此事了。”杨刃看到母亲为难的神色,嘉禾落寞的身影,和浓浓有些生气但又不好发作还一直瞅向她的那点小心思。终于下了决心,站起来和孙夫人将话说了个明白。
“什么?”孙夫人听此大惊,抬起头来看向杨刃,说了大堆话正想拿起茶杯喝口水的时候听的这话,顿时愣了一下,茶杯都不去拿了。她来之前找人打听,可是听得杨刃已经二十七了还没娶妻,也未曾和谁家定亲。再说了若不是有了些功名在身,这个岁数了官职也是半高不低,谁愿意把自家的妙龄女子往他身上塞。
浓浓也是一惊,拿着茶杯正喝水呢被杨刃这话一惊,赶忙放下了茶盏,惊喜的的望着杨刃。杨夫人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波动,她知道照着杨刃的脾气定是不会再娶除了嘉禾之外的人,所以猜到了似的将目光转向了杨刃。嘉禾听到这话也是一愣,眸子瞬间亮了一瞬,只是不敢抬起头来看他,低着头心里乱成一片。
“我出征之前曾经和广亲王府的嘉禾郡主定下婚事,承诺若是大胜归来必定将她迎回府中,八抬大轿娶做正妻,所以怕是与孙家之女无缘了。”杨刃看着众人惊异的神色,又继续说道。
听见这话,浓浓满意的看着哥哥,心中默默的点了点头,刚刚哥哥一直不出声她都急坏了,还以为哥哥临阵退缩了,不过又觉得他不可能是这种人,终于等到他发话了。如此高调的示爱,想来嘉禾心理定是开心的很,也不会再换思乱想的了。
杨夫人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也没有太过惊讶,孩子们的事情她一个妇人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他们深思熟虑觉得是对的并且也不后悔,那就放手去做吧,她绝不会像那不懂事的老人一样还去插手孩子们的事情。
嘉禾听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回答,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但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快活。刚刚孙夫人说的都是实情,他若是娶了孙家姑娘,益处比娶自己要多得多,可是他还是为了自己回绝了孙夫人,放弃了这等好处。杨刃如此深情,嘉禾心中却有了些恐慌,她怕自己对不起杨刃的这份痴情。
孙夫人听此更是惊异的看了嘉禾一眼,一个身负军功的大将军娶一个和离过的女人,这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还以为他迟迟不答应是有了什么更好的人选,自己还想了半天,没想到竟是这等残花败柳。即便是郡主那又如何,如今广亲王在朝中已经没有了势力,而当年嘉禾郡主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谁家还敢娶呢。放着自家孙女这样好的条件不要,偏偏要一个这样的女人,孙夫人还是不理解,不可置信的又用余光瞄了嘉禾一眼。不过是个瘦瘦弱弱略带姿色的女人,真是不知道杨刃看上她什么了。
“这般如此可真是我之前打听到不周到了,真是出了大丑,既然杨公子已经心有所属,那我这便走了,待杨公子和郡主成亲之时我定包上份大礼相送。太子妃娘娘,臣妇这便告退了。”
孙夫人见杨刃虽然是在和自己说话,但是根本不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全然在盯着那嘉禾郡主看。眼瞧着这事情没了指望,还在太子妃面前闹了个没脸,孙夫人心中怨气颇多。
她家孙女可是左丞相的嫡孙女,他杨刃不要,外面要的人多着呢,还愁嫁不出去吗。虽然丞相让她来说亲的事情没有办妥,但是若是丞相知道杨刃看上了嘉禾郡主那等残花败柳,恐怕还要庆幸没将孙女送进来呢。想到这儿,孙夫人心情好了些,见太子妃点头,她随即便告退了。
“孙夫人难得来,我送送您。“杨夫人还很是客气,她摸不清杨刃的意思,没有第一时间让孙夫人知道杨刃已经有了心上人,惹得孙夫人说了那么多而后十分的下不来台,杨夫人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也是怕丞相夫人心里有了什么,所以执意将人送出了院子。
杨夫人和孙夫人一走便带走了房里的大半下人和侍女,浓浓见哥哥一直盯着嘉禾,爱意和期待都要溢了出来,而嘉禾则是低着个脑袋,不知道是害羞了还是在想什么。见到自己有些多余,浓浓便带着下人走出了正厅,将整个厅堂都留给他们俩个说些体己话。
浓浓出来时正好杨夫人也送完了客人,浓浓见到母亲要回正厅赶忙过去拉着母亲,以要母亲教她苏绣为由拉着母亲回房间。
“好了,你不说我也不会去打扰他们,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杨夫人拍了拍浓浓的手笑着道。
“母亲可喜欢嘉禾?”浓浓猜到母亲会知道些什么,如今见大家都说开了,便问了母亲这个她心里一直想着的问题。虽然母亲也算是看着嘉禾长大的,但是毕竟从前她遇人不淑,外界又传的那样难听,浓浓怕母亲心里有了什么,一时也不好说母亲定会接受这个儿媳妇。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嘉禾这孩子命里有劫难,如今这劫难渡过去了,往后也就顺遂了。她和你自幼要好,当初咱家落魄之时她也没少帮衬着,是个好孩子。后来她遇到那样的人和事,我听着也心疼,往后若是真与她有婆媳缘分,我会好好疼她的。”杨夫人和浓浓一边往回走一边说着。
“母亲真好。”浓浓听着心里舒了口气,自古婆媳关系不好相与,母亲肯接受那就再好不过了,嘉禾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浓浓也替她高兴。
杨夫人说完又咳嗽了两声,然后没事儿人一样的和浓浓往回走着。浓浓听到咳嗽的声音看向母亲,已经年过半百的母亲虽然眼睛少了些年轻时的清明,却依然风韵犹存只是多了几分看淡世事的平和。
虽然母亲经历了年少时和父亲在一起的过过苦日子,后来又享受了普通人难以触及的荣华富贵,后来又因为父亲的原因被流放边疆,人生经历了如此大起大落,但她依旧温柔似水。浓浓看着母亲温和的脸庞,有些明白了父亲为何看不上艳冠京城又痴心一片的端怀皇后,一生只爱了母亲一人。
端怀皇后虽然深情,却太过凌厉。从她可以和皇帝对抗便能看出,端怀皇后不仅叛逆,占有欲也很强,虽然性子热烈容貌绝伦这些很容易使男人沉迷,但却缺少了女人该有的柔软。不是宜室宜家的感觉。而父亲经历苦难和宦海风波,心里唯一的宁静和温暖,也是他最需要的,便是母亲的温柔和体贴了吧。
浓浓想着这些做出了反思,自己平时对胤礽也是太过强势和无理取闹,总是对他颐指气使,不高兴了就肆意发脾气也不考虑他的感受。他现在肯纵着他,可是时间久了他也会累也会烦,若是再碰到一个小家碧玉温婉娴淑的贵女,那她也就成了让他厌弃的那一个。
浓浓想的阵阵后怕,想着她从今天回去开始定不能再随意的和胤礽闹脾气,不听他的话,任性胡闹。而是要学着和母亲一样温柔一些,平日都是他宠着自己,往后自己也要多哄哄他,让他也知道自己也是柔软细腻的小女人。
“想什么呢?”杨夫人见半天不说话到了屋子还在出神的浓浓说道。
“没,没想什么。”浓浓听见母亲的话赶忙将思绪拉了出来,陪着母亲进了屋子。
正厅里只剩下嘉禾和杨刃,见浓浓走远了母亲也没有回来,杨刃猜到是浓浓将母亲拉走了。厅堂里只剩下了嘉禾和自己,杨刃心里再没了顾忌,快步走到嘉禾面前,拉起一把拉起她的手。
嘉禾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惊的站了起来,杨刃顺势将人揽到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嘉禾一开始时觉得不妥,拼命挣扎,可是渐渐感受到杨刃怀抱的温度,她心跳的也不再那么厉害,人也慢慢平静下来。
这是她们第一次相拥,之前不多数单独相处的机会最多也就是离的稍微近了一些。如此抱着自己的心上人,感受着她的心跳。杨刃心里也很激动,闻到嘉禾身上似有似无的清香,他更是不愿意撒手。
嘉禾也是第一次和男人相拥,说来苦涩,之前都嫁给了萧景澈可是他却连抱一抱自己都没有,自己也真是傻到了极点。感受着杨刃结实的怀抱和有力的肩膀,嘉禾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不由得抱的更紧了些。
“本该一回来便去广亲王府里向你父母求娶你的,只是这几天母亲病了,所以便耽搁了几日。可是我的心意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你放心,等母亲好了,我们一定上门提亲,绝不会委屈了你。”杨刃抱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然后便和嘉禾解释着这几日没去她家里的事情。
“也不急于这一时,伯母的身子最要紧。”嘉禾被杨刃这一抱,内心也前所未有的坚定了起来,他这样的深情等待,自己虽然难报万一,但是总不能辜负了啊。
“嗯,不会教你等太久的。”杨刃见嘉禾终于没有了推脱,心中狂喜,更是信誓旦旦的承诺着他们的未来。
浓浓和杨夫人在房里说了会儿话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若是还不出去让哥哥和嘉禾两人单独用膳怕是不妥,想着他们的话也该说完了,浓浓便和母亲一起去前厅找二人用午膳。
到了前厅时,看到二人肩并肩的站在一起,浓浓心里一喜,嘉禾终于接受了哥哥不再将他当成外男一样避嫌,也终于说服了自己,光明正大的站到了哥哥身边。
“都坐下吧。”杨夫人见到已经在一起但还是有些拘谨的两人,坐过去打着圆场道。
杨刃听此也应下母亲,拉着嘉禾跪在了母亲面前,执着嘉禾的手道:“母亲在上,儿子多年不婚让母亲担忧心中万分自责,也是不愿迎娶不爱之人害了别家姑娘一生。如今儿子终于找到了愿意与之共度一生之人,特意携她拜见母亲,望母亲允准。”
杨刃说完抬头望着杨夫人,余光看到杨夫人身旁笑意盈盈的浓浓,心中也知道了母亲应当也是愿意的。嘉禾则是紧张万分,不知道杨夫人愿不愿意接受自己这样的女人做媳妇,不安的等待着杨夫人发话。
“你可算是找到了个心仪的,还是母亲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母亲当真是欣慰的很。”杨夫人笑着亲手扶起嘉禾又对着杨刃道:“这可是你自己挑的媳妇,若是日后让我知道你不好好对人家,可别怪我搬出家法来惩治你。”
杨刃看着母亲扶起了嘉禾,自己也跟着起来了。听得母亲的话,杨刃更是爽朗大笑道:“我等了二十几年的姑娘,如今好不容易在一块儿了,可不敢有一丝的亏待了。若是我以后有犯浑的地方,母亲尽管惩治就是。”
嘉禾看着杨夫人这样善待自己,自己喜爱的朝思暮想的人就要成为自己的夫君,而最好的朋友就坐在旁边,不日她们也要成为一家人了。这一切好的就像做梦一样,甚至是嘉禾做门都不敢想的,看着这和美的一切,嘉禾不禁眼眶湿润了起来。
“谢谢伯母,我今后定会和杨刃一同好好的孝敬您。“嘉禾忍着眼泪说道。
“傻孩子,还叫什么伯母,还不改改口嘛。”杨夫人拉着嘉禾坐到自己身边,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嘉禾见到从小疼爱自己的杨夫人,对自己百般照顾的浓浓,和自己心爱之人都坐在一起,眼泪还是不自觉的掉了下来。嘉禾怕扫了兴,赶忙拿帕子擦拭。
“这样的好事哭什么呀,你嫁到我家那我必回像对女儿一般的疼你。”杨夫人拿出帕子给嘉禾擦拭。
听见杨夫人这话,嘉禾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浓浓见状将手足无措的杨刃打发到母亲身边,自己坐在了嘉禾的另一侧,轻轻的握着她的手。
“以后母亲有你作伴,日子也不会那么无聊了呢。而且母亲这人还是个老小孩儿呢,有时还嫌药苦不愿意喝,还要你替我在身旁规劝。有你在啊,我真是又少担了一份心呢。”浓浓拉着嘉禾的手宽慰道。
浓浓和杨夫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终于将嘉禾逗笑了,杨刃看着心上人流出笑颜,自己也跟着笑了出来。几人用过了午膳,浓浓便和嘉禾去了浓浓的寝室休息,杨刃则扶着杨夫人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