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妇道人家凑集在一块碎嘴闲聊点什么也就罢了。
更不会往深了去议论人家的家事,尤其是这还牵扯到了人命,林婶儿也不敢私下里妄议。
即便平日里是和秦卿的交情不错,可要说错话了,那要连累一家人的,日后还怎么在村里做人。
林婶儿支支吾吾,含糊着嘴里嘟囔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毕竟瑛娘她去世的早,没能亲眼看到晏秀才娶媳妇儿么。”
秦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进了城,林婶还要去集市上一趟采买一些肉菜之类的,两人就在巷子口分道扬镳了。
将祭祀用的东西买好,秦卿还拐弯去了一趟油坊。
她打了两文钱的豆油,站在那看着人家如何榨油,仔细又分析了自己制作过程的弊端,打算后面做精进改良。
回村的时候,二人都大包小包的。
“我帮你提着吧。”
瞧着林婶吃力的扛着一袋子米走着,她多少有些看不下眼。
还没等林婶开口反驳什么,秦卿便一把将米袋子接过去,扛在了肩膀上。
沉是沉了点,不过也还好。
草鞋穿梭在草林子里,发出沙沙的声响。
秦卿左顾右盼环视着四周,记录着这一路上哪儿的野油菜最多。
一旁的林婶儿似乎是觉得难为情,毕竟秦卿都这般帮自己,先前又是教她做菜又是给她找工的,她忐忑的顿了顿。
“其实倒也没什么的,村里人都知道瑛娘去世的那一天早上,从晏家宅院里传出了一声惨叫,我在东头的地里都听见动响了。”
林婶说完还特意朝着身后多看了两眼,生怕被人听了去。
“这话我今日同你说了,你也别往外说是婶儿告诉你的,不然晏大娘子她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林婶儿可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传闲话的人。”
秦卿的语气诚恳的对林婶儿保证着。
二人对视一眼,相继会心一笑。
一回到家,晏珩见着秦卿手里提着的黄表纸还有叠元宝用的那些东西,似乎很是意外。
“你进城了?”
“祭拜婆婆总归该礼数到位的,我……我要是还有什么礼节不懂,你和我说。”
她在心底还不禁对自己的举止感到一丝懊悔。
她的自作主张该不会引起晏珩的不满吧?
“谢谢了。”
晏珩看向她时,眸光温煦。
多了几分柔情和感激。
其实,秦卿不知的是,因为晏珩的生母是外室,也不是明媒正娶的。
朝祭的时候决不允大肆铺张的。
可——
他还是一句话也没有提醒,显然心中对秦卿的举止是默许的。
秦母在厨房里做顿饭的功夫,秦卿可就已经手脚麻利将明日用的小元宝叠好了。
一整日,林婶儿的话都漂浮在她的脑中。
甚至入了夜她都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也许人家就是道听途说的一件事,却被秦卿给放在了心上。
“我听林婶说,大家都管婆婆叫瑛娘?”
“恩。”
漆黑的夜里那双厉眸瞬的睁开。
像是被刺激到了什么似的。
晏珩半枕着胳膊朝着窗外看去,紧蹙着剑眉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属于他的东西,明日他势必是一定要拿回!
二人心照不宣的各有心事,何时入的梦却不得而知。
清晨第一抹光映入屋内时,秦卿便连忙起床,踉跄的穿衣穿鞋要赶紧去洗漱。
她和晏珩两人一人手提着两个大篮筐子,满当当的全都是祭祀用品。
从清泠泉后面过去不足百步远,也就是上次徐老爷子摔倒的地儿,便是晏珩他娘的坟头。
虽然坟包小了点,可比起旁的那些孤坟上长满了杂草,这里似乎是一直被人打理的不错。
“没有墓碑么?”
秦卿小心翼翼的问着。
身后男人将那元宝刚刚放入火堆,剑眉蹙起,“娘是外室,没有资格入晏家祖坟,她什么都没有。”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极轻。
“谁说的,婆婆现在不是有你这么个儿子?还有了儿媳,怎能叫什么都没有呢。”
秦卿轻手轻脚的将烧鸡放在前面,点燃了三炷香。
似乎是深受秦卿的话语启发,男人隐忍的情绪渐渐放松。
“难道进了老晏家祖坟就能升官发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她仔细又将坟前刚冒出尖儿的小绿芽儿给薅掉。
秦卿将贡品摆好之后,这才看着晏珩不紧不慢的又道,“晏家不给做墓碑,我们自己打一个就是。”
晏珩神光闪烁,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远远地注视着她,“你说的极是。”
祭祀之事他们只去了晏珩生母的坟前,至于晏家的祖坟,他没说,秦卿也不晓得在哪儿自然是没有去。
心灵契合的是,二人谁都没提起这茬。
不过这事传到了吴氏那后,可把这老虔婆给气坏了!
大晌午的她坐在院儿里一阵摔摔打打。
“小蹄子现在长了能耐了,恩?显然心里是没将我们晏家看在眼里!”
“现在还没考上状元郎呢就这般能耐,待到来日岂不是要骑到我们头上拉屎!”
面对吴氏的这一番咒骂和吵闹,王氏也只能默默地听着。
她这婆婆她也不是没见识过,人家还没怎么着呢,跑的就比兔子还快。
“肯定是秦卿那小贱蹄子出的馊主意!看我不撕烂了那贱人的贱嘴!”
“母亲要是有什么话,不满之处大可直言对我说便是,何必背地里嚼舌根,也不怕咬到舌头。”
清冷的男声响起。
当即!
吴氏的背后便掀起了一阵寒意,她下意识的朝着身后瞄了一眼。
那磅礴的气场犹如罗刹临世一般,狠厉的鹰眸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她。
一时间,吴氏语塞像是哑巴了似的!
晏珩见着她也不再说什么,直接漠视朝着自己原先住着的那间偏屋走去。
屋门口的地上已经长满了青苔,破旧的木门推开伴随着吱呀一声,一股霉酸味儿扑面而来。
许是因为晏珩从晏家离开的缘故,才使的这帮人更加肆无忌惮,地上床上全都是破烂不堪的杂货。
土炕下面有个小洞,里面是个小木盒。
看着上面粘带的灰尘,许是有些年头了。
“你做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好歹你也是秀才郎一个竟然做起这行窃的苟且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