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女方家已准备了好酒好菜以及诸多红包招待迎亲队,李延庆则被请去内堂大礼拜见岳父、岳母,由于曹选不在,改为拜见岳祖父曹评,这个步骤也极为重要,必须要磕头,对方接受新郎大礼,这才表示认了这个女婿。
“贤婿明天要出发去鄂州吗?”曹评笑问道。
李延庆点了点头,“按照吏部的通知,其实今天必须离京,因为今天成婚,情有可原,如果明天再不走,要被御史弹劾了,所以小婿打算明天下午离去,明天午赶来回一下门,然后直接出发。”
旁边王氏问道:“姑爷准备怎么去鄂州?我是说坐什么去?”
李延庆连忙躬身道:“回禀岳母大人,我准备坐船去鄂州,已经订好了两艘千石大船。”
“坐船还可以,不是太累,路要麻烦姑爷多多照顾蕴娘了。”
“那是应该的,请岳母放心。”
“好了,有什么话明天午再说吧!吉时要到了吗?”
曹评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鼓乐声,这是在催妆了,曹评笑道:“既然差不多了,让新娘出来吧!”
克择官在堂外大喊:“吉时已到,请新娘轿!”
在鼓乐声,两名送亲喜娘搀扶着新娘步步生莲走来,后面跟着曹蕴的贴身小丫鬟雅儿,还有大群曹家的婶娘、女儿都簇拥在左右,府门外鞭炮声再次响起,空地摆放着百口大箱子,里面都是银锭、首饰、绫罗绸缎以及各种昂贵的衣服,光白银有三万两,这便是曹蕴的嫁妆,另外的她的藏书已经装箱,以后再送去男方家。
陪嫁丫鬟和曹蕴进了大轿,送亲喜娘则坐进牛车,司仪高喝道:“时辰到,送新人。”
不料随从们却不肯走,汤正宗念念有词,“高楼珠帘挂玉钩,香车宝马到门头,花红利市多多赏,富贵荣华过百秋。”
这是问女方家要钱,进门是男方掏钱,但出门却是要女方破费了,几名曹家子弟连忙前,将准备好的小银锭塞给了随从和吹鼓手,汤正宗这才大喊:“起程!”
这叫起檐子,也是必须要走的规矩,随着队伍出门,曹家的女人们端着铜盆向外泼水,表示曹蕴已经出嫁,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队伍并不是直接去矾楼,要先去男方府,要先进李家的门,才能去矾楼举行婚礼。
去男方家虽然只有一个仪式,却非常重要,在鼓乐声,轿子在男方府门前落地,四周聚满了男方家的亲朋好友,接亲喜娘在轿子前铺青布,前面一个女子捧着镜子倒行,青布只有两块,要不停地交换,让新娘踩着青布入府,表示传宗接待,延绵烟火,另外还要洒谷豆,压住青羊、乌鸦、青牛三煞。
男方家仪式由媒人主持,也是种师道,他手拿着一碗饭,见新娘下轿,种师道端着饭喊道:“本宅亲人来接宝,添妆含饭古来留,小娘子,开口接饭!”
这是进男方家最关键的一个仪式,新娘必须吃一口饭,吃过夫家饭方为夫家人。
贴身丫鬟接过饭勺,小心翼翼地伺候新娘把这口饭吃了,四周顿时响起热烈的鼓掌声,接下来,新娘跨过一只马鞍进入府内,然后在府内坐轿前往矾楼举行婚礼。
后面新娘没有什么事了,进矾楼后休息等候拜堂。
此时矾楼已是宾客临门,热闹异常,宴会已经开始,矾楼内到处莺歌燕舞,宾客们喝酒聊天,一道道精美的大菜被矾楼内的美貌侍女端了来,看得客人们眼花缭乱,很多客人还是第一次来矾楼。
婚礼是庭的歌舞台,正面摆放了一排桌子,正间是男方先祖的灵位牌,面有四时供品,正方则挂着一个巨大的囍字,两边各摆了几张椅子,主要是给证婚人和男方父母等直系长辈坐。
而在西面搭建了一座青庐,青庐是成婚时必须要有的布置,喝交卺酒,结合髻都要在青庐进行,青庐里只有一张具有象征意义的床,铺陈着簇新的缎被,此时,新娘坐在青庐内。
李大器和种师道坐在旁边的椅子,种师道不仅是媒人,同时也是证婚人,因为这是男方家举行婚礼,一般女方父母不能坐来了,只能坐在下面观礼,不管是小户人家还是官宦权贵人家都一样。
婚礼已经开始了,婚礼有两个重头戏,一个叫‘高坐’,一个是拜堂,所谓高坐,是在大堂间放着一只马鞍,也是新娘进男方家跨过的那只马鞍,新郎骑在马鞍,由女方家把他请下来,这也婚礼最隆重的仪式之一。
司仪由矾楼的专业司仪担任,司仪大喊:“高坐,请新郎马!”
歌舞停止,两边数百名宾客纷纷向大堂望来,只见新郎李延庆被请高台,由礼官汤正宗引着他骑了马鞍,四周顿时传来一片欢笑。
第一个来敬酒的是曹蕴的姐妹曹云,之所以没有让曹娇娇,是因为她太小,她请不下新郎会哭起来。
曹云把酒杯递给李延庆笑道:“请官人喝酒!”
李延庆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曹云又笑道:“请官人下马!”
李延庆摆了摆手,“我刚马鞍,怎能下马,你且去!”
曹云再请,李延庆是不肯,曹云这才笑着跑了回来。
司仪大喊:“新人不肯下马,二请!”
第二个来的是曹蕴的小姑,叫做曹美芳,嫁给天波府杨家,她将酒杯递给李延庆,“请官人饮酒!”
李延庆双手接过,举杯一饮而尽,曹美芳又笑道:“请官人下马!”
李延庆摇摇头,“酒未尽兴,怎能下马!”
曹美芳再请,李延庆还是不肯下,司仪再次大喊:“新人仍旧不肯下马,三请!”
第三个是重要人物了,是新娘的母亲王氏亲自场,虽然王氏之前不喜欢这门婚事,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她也必须展开笑颜。
王氏端酒给李延庆笑道:“姑爷请饮酒!”
“多谢岳母大人!”
李延庆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王氏又请道:“新娘已等候多时,请姑爷下马入庐。”
李延庆也笑道:“岳母相请,小婿怎敢不从!”
他终于下了马鞍,跟随礼官向青庐走去,四周顿时欢声如雷,这时,礼官将挂在青庐的一匹红缎子取下,扔给了宾客,宾客纷纷争先,将缎子扯成碎片,各藏一块,这是好一个彩头,叫做‘利市缴门红’。
李延庆和曹蕴并肩坐在床,李延庆低声笑道:“娘子今天受累了。”
曹蕴含羞小声说:“我还好,官人才辛苦。”
“新郎、新娘不准说话!”
床下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李延庆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曹娇娇从床下钻了出来,李延庆顿时笑道:“娇娇怎么躲在这里?”
曹娇娇笑嘻嘻道:“闹洞房呀!”
曹蕴忍不住道:“娇娇别调皮,快出去,你不能呆在这里的。”
“人家闷得慌,想找你们说说话嘛!”
“今天不行....哎!你还小,以后阿姊告诉你,快出去。”
李延庆也笑道:“以后娇娇可以搬来和阿姊住,但今天不行,先出去吧!”
曹娇娇顿时笑逐颜开,“姊夫答应啰!反悔可是小狗。”
李延庆伸出一个小指头,“给你拉个勾!”
曹娇娇心欢喜,连忙和姊夫拉了勾,这才笑嘻嘻从后面溜出去了。
“官人可别惯着她,小心把她宠坏了。”
“没事,娇娇聪明着呢!不会宠坏她。”
“官人,明天我们要出远门吗?”
“是啊!明天我们去鄂州,娘子,很抱歉了。”
“我当然没有关系,对了,思思姐在哪里?”
“她在赤仓镇,和青儿一起,明天我们走蔡河南下,在赤仓镇接她们船。”
这时,司仪在外面喊道:“吉时已到,请新人拜堂!”
进来两名喜娘,将一个大红缎子扎成的同结交给二人,两人面对面各持一端锦带,李延庆倒行,慢慢走出青庐。
礼官高声念诗祝贺,“团圆今夕色珍晖,结了同心翠带垂,此后莫交尘点染,他年长照岁寒姿。”
一对新人并立站在堂前,司仪喊道:“下面请掀霞帔!”
李真的妻子莫氏笑着走前,她手拿着一杆秤,一下子便将新娘的盖在头霞帔掀开了,露出了新娘子娇羞美艳的容颜。
宋朝的盖头可不是在洞房等新郎来掀,必须在拜堂前由男方家一个名儿女双全的妇人来掀,而且必须用秤或者机杼来掀开。
四周再次响起了一片惊叹声和鼓掌声,大多为新娘子的美貌惊叹,本来曹蕴长得美貌端庄,现在经过精心化妆,更是美若天仙,令宾客们惊叹万分。
“一拜先祖!”
宋人成亲也是三拜,不是拜天地,而是一拜祖先,二拜公婆,三才是夫妻对拜,因为去宗庙拜祖先不方便,所以一般是将祖先灵牌请入大堂,事后再将先祖恭送走。
两人跪下,在灵牌前磕了三个头,司仪又喊:“二拜公婆!”
两人走到李大器面前跪下,李大器怀抱着妻子的灵牌,他激动得热泪盈眶,默默念道:“云娘,你看见了吗?咱们孩儿今天娶妻了,你也成婆婆了。”
两人又拜三下,李大器连忙道:“好孩子,起来吧!”
司仪又喊:“入青庐,夫妻对拜!”
这次是新娘手执同心结倒行,牵着新郎进入青庐,青庐内由媒人主持,新郎新娘再次向对方跪拜。
这时,男方和女方家人场,开始围着青庐撒帐,也是将铜钱、杂果、糖、花瓣撒向大帐,表达对新人的祝福,大帐内,新郎和新娘各剪下一络头发结在一起,放在一只玉盒里,这叫‘合髻’,结发夫妻便来源于此。
另外还有喝交卺酒,也是今天的交杯酒,表示夫妻同甘共苦,种师道将两半玉葫芦倒满酒,对新人笑道:“喝了此杯酒,希望你们今后互相扶持,荣辱与共,同甘共苦。”
李延庆和曹蕴拾起玉葫芦瓢,两人凝视着对方一眼,一起慢慢将酒喝了。
这时,司仪高声道:“婚礼已毕,送新人回洞房!”
洞房当然不会设在矾楼,矾楼只是饮宴欢娱之地,最多举行婚礼,一般不会作为新婚夫妻的洞房,洞房当然是在冰柜街李大器的府。
宾客们继续喝酒庆祝,一辆华丽的大马车已经悄然驶出了矾楼,在张豹、张鹰以及杨光三人的护卫下向冰柜街驶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马车内,李延庆揽住了曹蕴的纤腰,低头吻了吻她的俏脸,曹蕴害羞地低下头,李延庆却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向她朱唇吻去,曹蕴的心怀终于敞开了,她向夫君婉转相迎,车厢里,一对新人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