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鱼(宝宝)
翌日晨间,温印还在睡梦中,龙凤胎就来了屋外。
“姑姑,姑姑!”
“打雪仗了!”
温印平日都醒得早,昨晚是因为同庄氏在一道说了许久话,温印有些失眠,很晚才睡着。
龙凤胎来的时候,温印撑手起身,披了衣裳,一脸睡眸惺忪的模样开了门,再看到龙凤胎脸上欢呼雀跃的表情,温印才想起昨晚确实答应了龙凤胎打雪仗的。
“姑姑还没洗漱呢,我们晚些再来吧。”庄氏解围。
龙凤胎明显等不及,“可是我们都到姑姑这里了呀~”
“我们也可以等着姑姑洗漱呀~”
“姑姑是不是?”
温印俯身,笑着摸了摸龙凤胎的头,温声道,“你们先去曾祖母苑中吧,等姑姑洗漱完,换身衣服就来,我们今日在曾祖母苑中打雪仗。”
“好~”两个小家伙得了温印许诺,也不用庄氏催了,自己就往老夫人苑中跑去。
庄氏提醒,“慢些,地上滑。”
“知道了,娘~”龙凤胎的声音远远传来,但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了。
乳娘和伺候的丫鬟连忙撵上去。
近处,庄氏歉意,“今日一大早就起来了,说昨晚同你约好的,晨间打雪仗,都拦了好些时候了,实在坐不住了才来的。说怕你今日要回府,恨不得一人抱一个大雪球直接来你跟前。”
温印不由笑起来,“我也想玩了。”
庄氏莞尔,“那我们去祖母苑中等你。”
“好。”送走庄氏,温印又唤了丫鬟打水来屋中洗漱,更衣。
温印怕冷,打雪仗可以,但是御寒措施要做好,于是等温印出现在老夫人苑中的时候,厚厚的夹袄,领子袖口都厚实,还有保暖的耳罩。
这些早前在家中都有,温印翻出来也容易。
许久未见她这幅模样,老夫人和庄氏都看乐了。
“姑姑!”“哇,姑姑!”龙凤胎欢喜,一看就是真的要同他们打雪仗,不是忽悠小孩子的。
刘妈叹道,“姑奶奶,先用了饭再玩吧。”
温印笑道,“不了,答应旁人的事,要言而有信,打完雪仗再吃。”
温印尊重龙凤胎。
龙凤胎欢喜得在原地就蹦蹦跳跳起来。
“走吧。”温印牵了小鹿,瑞哥儿已经先蹦到苑中去了,温印回头,“大嫂,一起吧。”
庄氏微讶,“我……不用了。”
庄氏身子羸弱,打雪仗这样的事情都是在闺中的时候,也有好些年了。
温印折回牵她,“我一个人打他们两个,太欺负人了,大嫂一起正好~”
老夫人也笑,“都去吧。”
自从温兆过世,家中仿佛许久没有这样的笑声了,温印真的一个人打庄氏和龙凤胎三个,有被撵得满苑跑的时候,也有击中的时候。
老夫人眸间都是笑意,“打起雪仗的时候,一点都不像个姑娘家。”
刘妈笑道,“老夫人不是常说,二小姐要是个男子,一定不逞多让;咱们二小姐是女子,那也是京中贵女典范,端庄大方,不出错,处处得体,也就在家中,老夫人跟前这幅模样,不用藏着掖着的。”
老夫人感叹,“也不知晓这两三年跟着她外祖母在定州学了什么,娄家老太太厉害着,我看她这趟回家中更稳妥了。”
刘妈道,“老太太有手段,又生了一双慧眼,老夫人才放心二小姐去的,反正二小姐肯定不是绣花就对了。”
老夫人乐道,“让她绣花,那是难为她了……”
老夫人言罢,苑中,温印的声音正好传来,“我要反击啦!”
温印话音刚落,龙凤胎已经尖叫着满苑子开跑,庄氏也护着两个孩子,整个苑中顿时热闹无比。
刘妈笑道,“府中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热闹好,总会热闹起来的。”老夫人欣慰笑了笑。
……
稍晚些,庄氏,温印和龙凤胎都累了,也饿了,刘妈备好了饭菜,可以一道来老夫人屋中用饭。
乳娘带了龙凤胎的衣裳来。
方才就属龙凤胎满苑子跑,衣裳都湿了,怕散寒染风寒。外阁间一侧就临着暖阁,庄氏和乳娘给龙凤胎擦干头,然后乳娘领去暖阁中换了衣裳再回了外阁间一道用饭。
乳娘领龙凤胎折回的时候,温印和庄氏已经陪老夫人用过了,龙凤胎上前,温印用公筷给两个孩子夹菜。
许是方才活动了,也乐了,捧着碗吃得很香。
庄氏叹道,“平日里一口青菜都不愿意吃,姑姑夹得就爱吃。”
小鹿笑道,“姑姑夹得青菜好吃呀,是不是?”
瑞哥儿跟着点头。
两个孩子都喝了两碗粥。
“姑姑可以不回去吗?我们想天天都和姑姑打雪仗~”瑞哥儿忍不住开口。
“那不行,姑父怎么办啊?”小鹿看他。
瑞哥儿挠了挠头,“哦!我知道了!我们可以去姑姑那里,和姑姑姑父一起打雪仗啊!”
温印险些噎住。
刘妈替她缓了缓背,庄氏会错了意,怕是孩子的话让温印触景生情,庄氏提醒,“好好吃饭。”
两个孩子连忙收敛。
温印低头喝着粥,脑海里莫名萌生出一股错觉——和姑父一起打雪仗?那不就是大孩子带小孩子吗?
忽然想起李裕,也不知道李裕这两日在离院怎么样了?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黎妈没让铜钱来,应当没有旁的事。
离院大门处,韩渠下了马车。
离院外有值守的禁军在,韩渠上前,“小的是来给夫人送图纸的,早前约了今日。”
禁军瞥了他一眼,是对他有印象,也知晓他早前来过。
禁军侍卫看了看他,“你先等等。”
禁军侍卫寻了这处值守的禁军头领,禁军头领有些不耐烦,“夫人归宁不在,打发人走。”
禁军侍卫折回,同韩渠说起。
韩渠意外,“夫人不在?”
禁军侍卫轻嗯,“归宁未回,你隔几日来吧。”
韩渠追问,“那军爷可知夫人何时回来,不瞒军爷说,夫人特意交待过,想早些看看的,小人也是怕耽误,担不起这责任啊。”
禁军看了看他,韩渠聪明,“哦对了,当日卢管事也在,如果夫人不在,可否让小人入内先见见卢管事,那小人也好交差不是。”
“吵什么?”禁军头领上前,
韩渠眼尖,趁着临近问候的功夫,在禁军头领手中塞了一锭银子,“这天寒地冻的,小人孝敬各位军爷吃酒的。”
禁军头领脸色微妙变了变,韩渠继续道,“各位军爷辛苦了,这日后我们也得进进出出的,免不了要麻烦各位军爷的时候,各位军爷赏个脸。”
禁军头领笑了笑,这人也识趣,“进去吧。”
韩渠感恩戴德作揖。
等见到卢管事,卢管事也才想起夫人约了曲工今日来府中的事,“曲工,夫人归宁未回,今日不在府上,怕是府上留人了。”
韩渠一脸焦急,“方才也听门口值守的禁军说起了,可卢管事,您也知晓工期急,夫人那日再三叮嘱了雕栏上的图案要她亲自过目的。夫人不开口,我们也不敢做呀。卢可管事,您是办事的人,您也知晓还有一月就到年关了,哪家的工期都是排满的,今日要不定下来,晚一日就等于晚十日,怎么年前也做不完了,夫人这处可没法交待呀!”
“是不巧了些……”卢管事感叹。
韩渠为难,“卢管事,您看,这年前暖亭的事要是定不下来,我这生意就丢了!小本生意,丢了事小,但若是惹了夫人不快,永安侯府这头找小的撒气,小的在京中就没法做了,这可是断口粮的事啊!要不是永安侯府这处,小的实在不熟,去了人家也拦着不让见夫人,小的就自己去了……”
卢管事颔首,“你去是不妥。”
话音未落,韩渠往他手中塞了一锭银子。
卢管事顿了顿,韩渠恭维道,“卢管事,您是这院中的管事,您让人带我去趟,能见着夫人,哪怕定不下来,知会一声,日后别怪在我头上就行。”
卢管事看了看他,不动声色将银子收到袖袋中,“也是,大家都别难做,我让人领你去趟永安侯府。”
“多谢卢管事了。”韩渠拱手。
等上了马车,韩渠才敛了方才神色。
东家那日特意提了大后日,那就一定是今日,不会出错。
东家不是不在离院,是特意借故不在离院这处,好撇清关系。
也是让他去永安侯府寻她的意思。
如此,他这趟来离院是折腾了,离院上下都看到;他再去永安侯府,也是卢管事的人带去的;如此,他这趟去永安侯府既不是事前约好,却又顺理成章,不惹人怀疑。
是东家的手笔。
韩渠看了看天色,晌午过后就能到永安侯府了。
早饭后,温印扶着祖母在苑中散步消食了些时候,才回了外阁间中打叶子牌。
原本就是因为祖母想打叶子牌留下的,所以戏得继续演,牌也得继续摸。
摸了一会儿,温印让黎妈来替她打牌,她起身去给祖母捏肩,也帮着祖母看牌局,像小时候一样。
叶子牌打得慢,要慢慢摆,也要慢慢算,老夫人算头脑灵活的,庄氏连输了好几局,刘妈更是,老夫人赢了不少筹码。
温印看了一会儿,又去了一侧暖阁看龙凤胎写字。
暖阁在外阁间一侧,中间隔着帘栊,能隐约听到外阁间的声音,却不吵,两个孩子在乳娘陪同下练了好一会儿字了。
“要这样握笔,对,这样掌握力道更好……”温印上前帮忙调整。
小孩子握笔的姿势最重要,龙凤胎还小,还在纠正,力道也是最难掌握的,都要勤加练习。
帘栊撩起,有丫鬟入内送水果。
庄氏正好看到温印在教龙凤胎握笔,语气亲厚,嘴角噙着温柔笑意。
龙凤胎也认真在学,好像还在问问题,温印也俯身,伸手握住龙凤胎的手,一笔一画教两人。
庄氏感慨:“阿茵耐性……”
龙凤胎练字让府中请的先生都头疼,但同温印在一处,反倒比先生在的时候认真。
老夫人也转眸看了看暖阁处,温印同龙凤胎和谐在一处,老夫人不由叹道,“她小时候是最不耐性的那个……”
刘妈笑道,“还不是老夫人给磨的。”
老夫人抿唇,“耐性些不吃亏。”
……
暖阁中,温印正好在身后握着小鹿的手写完临摹的字,小鹿又照着自己写了一个,比刚才像多了。
小鹿笑嘻嘻看她。
她也问起,“还想写什么字?”
两个孩子其实都有些写累了,正好停下来休息,瑞哥儿笑道,“姑姑,写姑父的名字吧!”
啊?温印不由想了想,李裕的“裕”字?
温印一手握笔,一手撩起衣袖。
龙凤胎趴过来看。
温印一面写一面道,“裕者,富饶也,天地裕于万物,是富足之意;裕民,是使百姓富足的意思;还作宽裕,为心胸宽阔,大度。”
“哇~”龙凤胎感叹,“这么多意思。”
是啊,温印印象中好像也是第一次细想李裕的名字,也如同在重新认识李裕一般……
拿裕做太子之名,是天家对他寄予的厚望……
“可是,姑姑,这个字好难写啊。”瑞哥儿发愁。
小鹿也跟着点头。
温印笑了笑,重新在纸上落笔写了一个字,“那写这个……”
“鱼?”龙凤胎都认识。
温印笑道,“嗯,差不多吧。”
温印刚说完,刘妈撩起帘栊,“夫人,离院那处来人了。”
温印抬眸,心底澄澈,眼下这个时辰来的应当是韩渠……
温印搁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