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林炎正要跳起来，萧越眼疾手快捂住林炎的嘴，死死箍着林炎肩膀，带林炎躲到窗口视线范围之外。
“嘘……”萧越压低声音，“要是让萧何看见咱们，他就会知道是咱们拿到了空间穿梭的钥匙。”
之前在国安部，林炎从没见过萧何的透明人影如此清晰。只是那时萧何是为了保护萧琎，所以没下死手。然而这次，萧何的影子清晰到林炎几乎能认出那背影和萧越一模一样，宋歌2必然是活不了了。
林炎靠着萧越肩膀大口喘气，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很久才渐渐平息。窗外沉寂忽被打破，“哎呀！这儿有个人，这是怎么啦！快快快，打电话啊！”
萧越松开林炎，在林炎耳边低声安慰，“对面起了杀心，你拦不住的。这不是你的错。”
林炎垂下睫毛，“我知道。”
萧越向窗外混乱扫视一眼，“对面过来的人，不能在医院走正常流程，我叫人把尸体带到国安部，顺便做个尸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电击至死。你——”
林炎忙道：“我跟你去。”
萧越稍微犹豫一下，答应下来，“也好。”
萧越叫的人来得很快。没过多久，宋歌2的尸体就被秘密送进国安部。进了国安部后，萧越忙着处理宋歌2意外死亡相关事宜，林炎坐在茶水间的沙发休息。
茶水间比萧越的办公室宽敞许多。林炎接了杯温水慢慢喝着，脑子很乱。萧何出现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林炎还有很多想问宋歌2的问题，现在也都问不了了。
没过多久，林炎见到陈嘉穆来了。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法医小伙在茶水间门口打着哈欠匆匆而过。
林炎又困又累，将遥控藏在掌心，漫无目的地想着如果这枚钥匙有用，是不是真的要和萧越穿越到平行空间去。
如果这钥匙只有一把且不可复制，那么只要将钥匙藏好，平行空间的噩梦就相当于永远结束。但以林炎2的能耐，即使现在钥匙是唯一的，恐怕他也能想方设法复刻出来。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到那时候，恐怕情形会更加被动。更何况，应颉一直是萧越心里的一道坎。先不说萧越和王劲川的恩怨、何仰要不要回来，单为应颉，林炎就知道萧越一定甘冒此险。
林炎就这么乱七八糟想着，稀里糊涂睡了过去。梦境混乱，林炎睡得并不安稳，反而愈加疲乏。随着天边泛起鱼肚白，林炎睁开了眼。
萧越随即醒来，沙哑声音带着一丝黏腻的柔和，“醒了？”
林炎这才发现，萧越的整条臂膀都揽在他身后。茶水间的沙发有点硬，林炎一开始一直睡不好，怪不得迷蒙中仿佛背后多了个枕头，林炎才能在醒转之前得到片刻安稳。
靠在肩上的人终于离开，萧越肩膀微微一颤，有些动弹不得，“嘶”地倒吸气，“‘宋歌’身上是电击伤。那边还真是翻了天了，能搞出这种武器。走吧，回家睡觉。”
林炎还困着，全身骨头都疼，伸个懒腰之后重新往萧越怀里一靠。
靠完两个人都清醒了。
有人自茶水间外路过，还往里看了一眼。萧越没理。林炎死死盯着萧越这双距离极近的、墨玉一般深邃好看的眼睛，“你从前是不是把我从沙发踹下来过？就在实验室里。”
“开什么玩笑。都是你踹我。”萧越将手臂抽了回来，伸着懒腰起身，在林炎肩上拍了拍，“走了。”
萧越直接把林炎带到了自己家。
林炎在副驾驶座一睁眼，发现萧越的车已经停在地库了。萧越家距离国安部更近，要睡觉确实这儿更方便。林炎表面看着还能直立行走，实际上心里早已颠三倒四。萧越虽然比他强得有限，但至少还能把车开回来，估计也就差那么一丁点点儿就算疲劳驾驶了。
萧越家里有两个浴室，两人默契地分头洗澡。洗完澡后林炎湿着头发闭着眼睛走出来，脚丫子没经过脑子允许，直接把林炎送到了萧越房里。萧越已经在床上躺成了一个大字，林炎往床上一栽，也睡过去。
这次林炎终于想起了些什么。
床很软，林炎想起了实验室中的沙发。实验室没有窗，要是赶上犯懒，小时候的林炎把灯一关就能在那儿躺一天。等萧越放学过来，林炎仍然缩在沙发内侧睡得正香，萧越就把书包一扔，挤在林炎身边一起睡。林炎还没睡够就被挤醒，起床气能炸破天花板，一脚把萧越踹了下去。
萧越又气又困，重新爬上去狠狠抱着林炎，手脚并用限制林炎的暴力行为。萧越比林炎高些，又从小练散打，林炎压根不是对手。林炎踹了几次，实在踹不动，就说你不能睡另外一边吗？
萧越早已阖上眼睛，谁要闻你脚丫子。
后来这样的事次数多了，林炎也就懒得搭理萧越了。有时候做实验太耗时间，林炎累得不行往沙发里一倒，给林炎打下手的萧越就也跟着倒在沙发同一边。林炎困得昏昏沉沉，又怕萧越睡在外侧会从沙发掉下去，就迷迷糊糊搂着萧越，手臂拦在萧越背上。
记忆与梦境交错重叠，林炎下意识伸出手臂想搂住身边的人，却扑了个空，霎时醒来。
萧越已经醒了，正躺在旁边看着林炎，“饭来了。出去吃饭吧。”
林炎还没从梦里缓过神来，心中忽然难过如同潮水漫过海岸，怅然若失。“你点外卖了吗？”
萧越起身，“嗯。”
林炎也跟着起来，尾随萧越出了卧室。
客厅里确实有吃的，麦当劳摆了一桌子。萧越没走两步就站住了，“你就给你两位爸爸买这个？”
露娜背靠沙发坐在地上，正在啃麦辣鸡翅。窗帘拉着，客厅幽暗，电视里无声的色块在露娜身上活泼跳动。“怎么了？你说随便买的。”
萧越走过去，“你爸不爱吃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他带你吃炸鸡，你看他像爱吃的样子吗？”
林炎听前半截以为萧越是在说自己，听着听着才发现是在说他，赶紧劝道：“没事没事。偶尔吃一次也挺好吃。”
露娜下巴一昂，不服气道：“我爱吃什么我爸就爱吃什么。小时候我爸还吃我吃剩的呢。是吧爸爸？”
林炎突然有种上课被老师点名的感觉，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萧越朝露娜踢了一脚，“你都多大了，还让你爸吃剩的。上去坐着。地上凉。”
露娜悻悻从地上爬起来，又神秘兮兮揪着萧越一起在沙发坐下，趴在萧越肩头耳语了些什么。
萧越脸色有点绷不住，“小孩别管大人的事。”
露娜撅了撅嘴，打开电视的声音。客厅顿时喧闹起来。林炎坐到萧越旁边，萧越给他递薯条。林炎吃了一根，还是热的，露娜应该没来多久。“你怎么把露娜叫过来了？”
萧越又拿一杯可乐，给林炎，林炎摇头，萧越就自己喝了，“我们要是到对面，总不可能就这么直接跨过去吧。”
林炎一被提醒，立刻知道了萧越正在想什么。
萧越挑了挑眉，带着恶作剧般的得意，“总该乔装一下。”
露娜是唯一一个近距离见过林炎2、还活且能记住他模样的人，那么露娜的意见当然少不了。三人风卷残云似的将桌上快餐扫荡完毕，下一站向商场进发。
“说了黑色西装，黑色。”
“好像有暗纹……我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该不会是私人定制吧？哎呀随便挑就行了，反正是糊弄别人，又不是穿给本尊检查。”
“镜片是那种很窄的长方形。”露娜在眼睛前面比划一下，“看起来很薄的哑光金属框，灰色。哎对，就跟那个一模一样！”
林炎将镜框架在鼻梁上，照照镜子，又转头问萧越，“怎么样？”
萧越淡笑，“挺好看的。”
林炎兀自嘀咕，“感觉好奇怪啊……我没戴过眼镜。”
萧越说：“习惯就好了。走，结账去。”
林炎问，“那你呢，你要扮谁？”
萧越一僵，清了清喉咙，“萧熠？我看就这个最好扮。不说话就行。”
林炎抬了抬眼镜，“我见到萧熠的时候，萧熠是在扮演你。他选的衣服，也是跟着你来的。而萧图一直都在扮演应颉，你看到的也不是真正的萧图。”
话说到这儿已经足够明白。萧越后脑勺三条黑线，“不要吧。”
林炎笑了，平光眼镜给白皙的脸平添几分温和书卷气，“那天萧琎在国安部，穿的是亮灰色桑蚕丝衬衫，松松垮垮打了条细领带。这些明显不是你会选择的，所以——这是萧琎自己的穿衣风格。”
萧越头疼地拍着脑门，“我没有真正和他接触过。”
“怕什么。”林炎劝道：“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吗？”
萧越酝酿半天，才终于吐露真实想法，“……萧琎也太浪了。扮谁不好。扮他。”
露娜嫌弃地朝萧越身上丢了条细领带，“爸爸，你是不是上年纪了，你话好多——试试这个。”
萧越拗不过林炎露娜夹攻，只好去换衣服。一番折腾下来，待到暮色四合，萧越与林炎并肩走出商场，两人都从里到外换了行装。
露娜围着两人走了几圈，“衣服倒是没什么破绽，你俩注意演技就行。”
萧琎之前在国安部穷折腾过大半天，林炎对他也算有点粗浅了解，刚才挑衣服时，林炎又跟萧越把萧琎仔仔细细描述一遍。但林炎2……
萧越看出林炎担心，宽慰他道：“别想太多，打不过就跑。”
露娜仰头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过去？”
萧越与林炎异口同声，“今晚。”
看来是想一起去了。露娜不情愿地拧起眉头，表情和萧越如出一辙，“这么赶吗？”
林炎说：“就当先去适应一下，准备准备。再说，晚上不引人注目。”
露娜想了想，“也是，那走吧。”
三人来到烧烤店旁的小巷。露娜站在巷口，乖巧地挥了挥手，“爸爸们再见。注意安全。”
萧越掏出遥控，“这玩意怎么用？”
林炎探过脑袋，“就一个按键。你摁一下啊。”
萧越按了一下，自言自语，“万一不好使怎么办？衣服白买了。”
林炎揪着萧越的衣袖就走，“试试再说。”又跟露娜摆摆手，“宝贝好好上课，别逃课啊。”
露娜不满地皱皱鼻子，“我放假了。”
萧越也回头，“回家吧闺女。”
街边虽然热闹，逼仄小巷却不太引人注目。两人向黑暗深处又走几步，灯光里的露娜倏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