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片刻。萧越说：“走吧。”
无论刚才销毁键生没生效，再留在这里也都全无意义。于是林炎默不作声，跟随萧越离开仓库。
两人驱车返回国安部。
国安部依然乱着，园区里也乌泱乌泱。林炎悄悄纳闷这是陈嘉穆带头解救了他们，还是他们已经破罐子破摔。林炎正想找个角落，拉着萧越偷听一阵，忽然看见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曹冬2！
林炎小心翼翼躲在墙后，拼命摆手，曹冬2适时默契地转头，这才用良好视力捕捉到鬼鬼祟祟的林炎。
曹冬2偷偷溜了过来，“林老师！”又看见林炎旁边的萧越，不知道怎么称呼，于是决定尴尬地不称呼，“你去把那个什么机器关上了吗？”
林炎被问住了，支吾一下，“呃……我们要晚点才知道有没有成功。你们把我们的人都送回去了吗？陈嘉穆呢？”
曹冬2赶紧说：“送回去了送回去了，”然后突然卡壳，“是……除了何部长以外的人，都送回去了。陈嘉穆他他他他看时间快到了，说去四楼等着你们。”
这傻孩子！
林炎潇洒告别，“谢谢你们的鼎力相助，替我跟其他几位也道个谢，以后咱们有缘再见。”然后拉着萧越就跑，一口气跑到四楼西区会议室。
萧越任由林炎拽着，“你们约好在那里汇合？”
林炎跑得头都没回，“我和他说了，要是他把人找齐，都送回去，那他就自己先回去。要是没把人找齐，那就，那就——”
话还没说完，已经到了会议室门口。林炎左右看看，确认没人注意，才带着萧越走进会议室，拉开柜门。
陈嘉穆抱着一个铁皮盒子，正蹲在柜子里，一块一块吃曲奇。柜门突然打开，陈嘉穆被晃了眼，拿手挡了挡视线，“林老师，萧哥。对不起啊，我没找到何部长。”
林炎一把拽起陈嘉穆，“行了别吃了快走吧，你何部长早就回去了。”
陈嘉穆赶紧把铁皮盒子合上，“真的吗？”
林炎说：“三楼的给我，五楼的萧越，还有哪儿有穿越点？”
陈嘉穆忙不迭回答，“六楼！六楼还有一个，我去六楼。”
“快走！”林炎低道。三人为了避开人群，仍走楼梯，到了楼梯间后分头行动。林炎一路跑着，心跳剧烈得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在第二空间的每一秒都不安全，只要回去，回去，快点回去就没事了。
三楼的穿越点在一扇窗户旁边，林炎每跑一步都在祈祷，可千万不要在这之前，就有人把这个穿越点用了啊！林炎直冲到穿越点旁，脚步一步也没停下。当林炎大步跨过，看到猝然出现在脚边的提示标，林炎才算确认，他终于回来了。
可林炎仍然没把提着的这口气放下，慌忙拿出手机打给萧越。三秒之后，电话接通，林炎抹了抹额头，“回来就行，我打给陈嘉穆试试。”
林炎一边往电梯走着，一边打给陈嘉穆。直到陈嘉穆也接了电话，林炎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萧越在电话里说：“走吧，去看看冷柜里那个。”
林炎按下电梯，“还是先去看看十七楼楼梯间吧。”
不知为何，林炎总有些心神不宁，担心何仰身上出岔子。三人在同一间电梯中相遇，然后电梯直上十六层。
十七层没有权限上不去，三人只能从十六楼绕路到楼梯间。林炎催萧越给何仰打电话，萧越拨过去，等了几秒后说：“打不通。”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三人快步走着，转眼冲进十六楼楼梯间。这一整天东跑西颠，林炎早就累得不行，现在勉强算是能松半口气，林炎也终于能放心地拖后腿，在上楼梯时比萧越和陈嘉穆慢了半步。
然而，萧越和陈嘉穆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林炎要不是反应及时，差点撞到萧越身上。萧越眼疾手快，擒住林炎手臂。林炎又向上走几步，这才知道为何萧越和陈嘉穆停在原地。
何仰的尸体静静躺在层间平台，一枪爆头，双目圆睁。但最让林炎手脚发凉的，并不是尸体本身。
林炎压低的声音有点发抖，“领带花纹不一样。这个……不是我们空间中的何仰。”
陈嘉穆裤腰里塞着电压表，手中抱着饼干盒子，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萧越见陈嘉穆愣神，往他后背猛拍一下，“看什么，打电话啊？该谁管就叫谁。”
陈嘉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一只手抱住饼干盒子，另一只手摸出手机。林炎看陈嘉穆这么忙忙叨叨，实在看不过眼，就主动帮陈嘉穆拿了电压表，还跟萧越说：“你帮他拿会儿。”
萧越翻了翻眼睛，没脾气地朝陈嘉穆伸出手，示意帮他拿饼干盒子。陈嘉穆惊恐地跳到一边，疯狂摇头。
萧越一摊手，脸上写着：我说要帮他拿了他说不用。
林炎没辙，自知留在这里也没有，加上担心萧琎再出岔子，于是下了楼梯往停尸间走。萧越跟上，陈嘉穆也边打电话跟了上来。林炎见陈嘉穆跟过来有些纳闷，等陈嘉穆挂断电话，林炎才问，“你要不要留在……那个何部长那儿看着啊？”
萧越替陈嘉穆回答了这个问题，“该哪个部门管就哪个部门管。七部只剩下两个人，也没见今天有人来帮帮我们。”
林炎莞尔，“我不是在这儿么。再说了，你们七部还有个王副部呢，三个人。”
萧越睫毛微动，停顿几秒，回了林炎的后半句，“还说呢，电话都打不通，这上司做得也太容易了。”
停尸间不远处还有最后一个未使用的正向穿越点。三人走到停尸间前，林炎说：“你们俩等一下。”然后跑到指示标处。
萧越瞥了眼陈嘉穆的饼干盒子，不见外地打开盖子，拿了一片曲奇塞进嘴里，“哪儿来的？你老抱着干什么？”
陈嘉穆没想到萧越会猝不及防抢东西吃，呆了呆，小声说：“我妈做的……”
萧越拿曲奇的手顿住，许久才道：“不早说。”又瞄陈嘉穆一眼，将盖子重新盖上。
林炎举起电压表，假装没听见这两人的对话，“0v——这说明对面的能量源确实销毁了。”说着，熟练地踢掉一只鞋子。鞋子飞过穿越点，安稳落地，没有消失。林炎单脚蹦着又把鞋趿拉上，走回停尸间门口。
萧越扶了林炎一把，“把鞋穿好。”
林炎把脚后跟踩了回去。三人走进停尸间，绕过两排柜子，来到冰柜前。
林炎吸了口气，拉动把手。然而用力不到一秒，林炎脸色就变了。
即使还没往里看，林炎也察觉得到，这冰柜太轻了——一点也不像有人躺在里面！随着冰柜完全拽出，整个停尸间陷入寂静。
柜中空空荡荡，萧琎早已不知所踪。
过了会儿，萧越清清喉咙，打破沉默，“这也算是意料之中，不奇怪。今天这种情况，本来也没人能看着他。”
林炎缓缓将冰柜推了回去，又将温度调低，“怪我。我应让四楼的人帮忙看着点儿的。”
萧越说：“让他们看着也改变不了结果，没准还得多搭几条人命。”
是啊。林炎也这般安慰自己。今天能让两个空间中的人归位，已经算是闯关成功了一半。另外一半……
另外一半现在还躺在楼梯的层间平台。
萧越对陈嘉穆说：“你去楼梯那儿等着。等人来了，总得给他们个交代。你——”转向林炎，“回家睡觉。”
林炎问，“那你呢？”
萧越说：“我去销毁这边的能量源。老俞已经死了，按下销毁键正好可以永久关闭机器，一劳永逸。”
林炎迟疑，“那何部长……”
萧越的面色绷了绷，“十七楼其他人未经允许都上不去，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是我们这边的何仰，杀了对面的何仰，取而代之。”
林炎当然早就明白，只有这一种推断合理。可林炎也始终难以相信且难以想像，何仰会做出这种选择——就和老吕2一样。
既然在第一空间，已经有一个何仰死去，那么活着的何仰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回来了。
林炎望向萧越，“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萧越当即拒绝，“不用。你今天够累了，回去休息吧。”
林炎想了想，就也没再坚持。三人走出太平间，陈嘉穆去十六楼，萧越和林炎一起下楼。夜幕早已降临，国安部大楼在晚上鲜少有如此安静的时候。远处高楼林立，顶楼指示灯闪闪烁烁，像星星一样安静照亮一小片夜空。
林炎说：“我打车回去。你快去快回。”
萧越淡淡一笑，“好。”
林炎想了想，又嘱咐道：“等机器关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萧越答应下来，“知道。”
林炎疲乏得全身都疼，上车以后直接睡了过去。车中音乐调小音量，光怪陆离的灯光在车窗之外安静闪烁。车程虽不算长，林炎却睡得很沉，只可惜还没等睡够就被司机叫醒了。
林炎哈欠连天地下车，几乎是闭着眼睛摸回宿舍。等洗完澡，困意终于消散了些，林炎拿起手机一看，自言自语，“……怎么还没动静。”
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消息。
从国安部开到仓库销毁能量源，应该不需要这么久。林炎有点不安，正想打电话，却又好像有种莫名预感——会有人来敲门。
这想法持续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就当林炎回头望向门口，正好开门声起。林炎赶紧奔了过去。
门外，萧越倚在墙边，直直望着林炎。见到林炎出现，萧越的疲惫眼神才终于亮了一些，“林老师，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