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公安局。
薛江拿着传回来的笔录,陷入了沉思,随即拿起手机给张胜打了过去。
“这玩意儿是认真的吗?魔鬼?面具?”
“薛局,我知道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离谱…”
“放屁,这离了个大谱!还变来变去,他看见的是变色龙啊?我说你也是老刑警了,被人当三岁小孩哄啊?让你去是找线索,不是去收集民间鬼故事!”
电话那头,张胜坐在车里,看着方诗雨带着孩子在超市门口坐摇摇车,母女俩有说有笑的,叹息道:“薛局,我这边查不下去了,把调查目标转移到苏灿身上吧!”
查案是警察的责任,不伤害是他的底线,挂了电话,张胜启动车子,看了旁边的林希一眼,沉声道:“我们弄错了。”
回去的路上,阳光明媚,车窗打开,吹进来的风都是凉爽的,林希的头发随风飘扬,她深深吸了一口凉风,闭着眼睛感受着太阳的温暖。
……
晚上,刚回到首都,两人又接到了新的任务,张胜带着林希来到了德缘大戏院,大门从外面上了锁,里面没有人。
“张队,你不觉得奇怪吗?附近都拆了,这家戏院却保留了下来,现在谁还听唱戏啊!再说了,这里也不对外开放…”
张胜听见林希这么问,对她说道:“是私人住宅,被买下来的,产权人叫做何舒,曾经红极一时的大明星…说起来,何舒还是我的偶像呢,只可惜他突然就销声匿迹了,也不知道苏灿和他什么关系,能住在这里。”
“何舒?哇哇哇,就那个什么都会“亿点点”的何舒吗?岂止是张队你的偶像,他是我们全家的偶像,小时候,无论我走到哪里,听到什么,都离不开他…就连我买的第一包卫生巾,都是他代言的呢!”
一聊起共同的偶像,两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正好蹲门口无聊,越聊越起劲,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
“你俩在这干嘛?”
虎子坐在电瓶车上,瞪眼看着两人,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秀恩爱了,还跑别人家门口,这不是欺负单身狗嘛!
“你好,我们在这里等人…”
“等我干嘛?”
“呃…没等你,我们是…”
“不等我就让开,我回去睡觉了!”
虎子掏出钥匙,打开锁推开门,扭头说道:“你俩是房屋中介吧?别想屁吃了,这院子不卖!”
“等等,我们是警察…”
虎子愣了几秒,挠着头傻笑道:“我最近都没去那种地方了,没人带我去…”
“他们仨都嗝屁了…还得是我命硬。”
虎子说起这事,不由腰杆都挺直了,他这辈子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一想到马明哲他们都没活过他,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张胜和林希都皱起了眉头,他俩刚调来不久,自然没有听过虎子大名,不过看上去,这人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林希扯了扯张胜的衣袖,低声道:“张队,方学林笔录里,那个救人的男人…”
傻子?张胜瞬间反应过来,不会这么巧吧?
“你好,我们在调查一起案子,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做个笔录。”
虎子对警察一直都很配合,当即坐在门槛上,一本正经道:“开始吧,好久没做了。”
“姓名。”
“曾文瑞。”
“年龄。”
“48。”
“老婆孩子呢?”
“我还是单身。”虎子傻笑道。
“这个年纪还是单身,不好过吧?”张胜都有些同情虎子了。
“女人,只会影响我送外卖的速度!”
林希调出了虎子的档案,揉了揉眼睛,拉着张胜走到一旁,把资料递了过去:“张队,他…被公安局处理过62次,其中37次是因为扫黄,其他都是打架斗殴,三十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拘留所…呃,他见义勇为24次,协助警方破案16起,还受到了多次表彰。”
两人扭头看着虎子,这传奇的一生,太让人震惊了,难怪做笔录的时候,问啥答啥,丝毫不拖泥带水,合着经验丰富呐!
一时间,林希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于是张胜走上前,问道:“十年前,这附近发生了一起强奸案,听说有一个男人赶走了坏人,救下了女人,并把她送回家了,你知道这回事吗?”
虎子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
张胜盯着虎子的眼睛,沉声道:“我们是来表扬那个男人的,如果你知道是谁,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不知道。”虎子还是那个表情。
“这院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不是,还有苏灿和苏禾。”
“他们是什么关系?”
“苏灿是苏禾的儿子。”
接下来,张胜问了很多问题,虎子都一一回答,过了半个多小时,虎子困了,靠在门上都快要睡着了。
眼见苏灿没有回来,两人便和虎子告辞离开了,他们前脚刚走,苏禾和苏灿后脚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苏禾,刚才有两个警察来找我,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很久没有去那种地方了,问题不大!”
“嗯,快去睡觉吧!”苏禾拍了拍虎子的肩膀,也往房间里走去,苏灿跟在他身后。
“苏禾,那件事我没有告诉其他人哦…游戏什么时候结束啊?”
虎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禾头也不回地说道:“一百年以后。”
“哦哦。”虎子扳着手指头数着:“我今年四十八岁,再加上一百年,那就是一百四十八岁,问题不大。”
走进房间,苏灿将门带上,看着一言不发的父亲,开口道:“爸,杀了人,就一定十恶不赦吗?”
苏禾露出迷茫的眼神,这些年,他破了无数案子,也杀了不少人,其中有些凶手,即便被道德所谅解,也都接受了法律的制裁。
“4675”凶杀案的凶手就在眼前,他该如何抉择,一个杀死侵犯多个女子的男人,他是坏人吗?他只是一个被现实激怒了,又不甘于沉默的人。
坏人该如何定义,又该承认怎样的惩罚?
见父亲不说话,苏灿笑了笑,淡淡道:“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
苏灿转身又要离开,这一次,他没有不辞而别,抚摸着门框,低声道:“爸,其实我挺想跟你一起送外卖的,接单,送餐,不停的奔跑,甚至没有思考的时间,可以短暂地忘记一些不好的回忆……这件事到此结束吧,再折腾下去,受伤的就是她了!”
看着儿子再一次消失在夜幕中,苏禾在悲哀中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词,那就是救赎,真正的惩罚,就是灵魂的救赎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