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唐寅的恭维话,舞媚笑得灿烂,咯咯地娇声问道:“那夫君说说看,臣妾到底哪方面的本事让夫君佩服啊?”
唐寅眼珠转了转,笑道:“识人之明啊!”
“啊?”舞媚被他说愣住了。
唐寅弯下腰身,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若非媚儿有识人之明,我又怎会留在军中?若非媚儿有识人之明,现在又怎会成为君主夫人?”
舞媚回头刮刮唐寅的面颊,笑嘻嘻地说道:“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啊,真是厚脸皮!”
唐寅大笑,臂膀微微用力,便把舞媚拦腰抱起,随即向内室走去。舞媚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玉面红艳,低声叫道:“现在还是白天”
“厚脸皮的夫君可是不会分白天还是黑夜的。”唐寅哈哈大笑。
翌日,萧慕青、聂泽以及上官元让、江凡等将先行一步,去往池州。平原军和百战军的主力早已南下数日,他们得追上这两支军团,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舞英没有立刻离开镇江,身为直属军主帅的她,要随唐寅一起动身。唐寅现在倒是不着急走,而且他还有些私事没有处理完,他和殷柔之间的事。
早朝散朝之后,唐寅动身去往皇宫,未见殷谆,直接去找了殷柔。
当唐寅来到殷柔的永和宫时,正好碰到从里面出来的方孝宣。
唐寅在皇廷上也见过他几面,对他没有多深的印象,倒是程锦向他提起过此人几次,说他这段时间和殷柔走得很近,经常往皇宫里跑,求见公主。
没想到这次这么巧,在永和宫的门口和他碰上了。
不管方孝宣的心里是怎么厌恶唐寅,但表面上的礼数还要过得去。看见唐寅,他脸色微变,随即急忙躬身施礼,正色说道:“微臣见过风王殿下!”
唐寅上下打量他几眼,淡然一笑,说道:“方大人和公主的交情不错嘛,来公主的永和宫竟然比本王还勤。”
方孝宣心头一震。在唐寅离开镇江去往池州的这段时间,他隔三差五的便往皇宫跑,一再劝说殷柔为皇廷除害,铲除唐寅这个奸贼,只可惜公主一直未能应允。方孝宣不知道他劝说公主除掉唐寅的事有没有泄露出去,唐寅知不知道此事,所以在唐寅面前他也显得异常紧张,整个心都已提到嗓子眼。
他强颜笑说道:“回禀风王殿下,公主聪明伶俐,才学过人,微臣有许多国学方面上的问题向公主请教,蒙公主不弃,未嫌微臣麻烦,微臣也甚是感激啊!”
唐寅深深看了他一眼,冷笑出声,说道:“本王对国学也颇有研究,如果方大人以后再遇到不懂之处,可来向本王请教嘛!”
“是、是、是,微臣紧记风王殿下教诲。”方孝宣连连拱手作揖,随后又道:“若风王殿下无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去吧!”唐寅随意地挥下手,但凌厉的目光可没从方孝宣身上移开。
方孝宣强压心中的紧张,故意放慢脚步,从容地向外走去。直至他走出好远,仍能感觉到唐寅那火辣辣的目光从自己的身后射来,如芒刺背。一直走到转弯处,到了唐寅的视线之外,他才感到后面传来的压迫感减轻不少,这也让他长长吁了口气,突然之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用手一摸,好嘛,原来官服内的中衣几乎被他的汗水浸透。
唐寅不清楚方孝宣这么频繁的来见殷柔到底是何用意,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方孝宣没有向自己说实话。
不过他也不怕方孝宣能玩出什么花样,偌大的皇廷都在他手中掌控着,天子殷谆都是他的掌中傀儡,还会怕他区区一个大学士?
人们总是对自己无比了解的事物掉以轻心,而这往往又会酿成大祸,唐寅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他走进永和宫,根本不用宫女进去禀报,他直接走进正殿之内。当他进来时,殷柔正坐在窗边的塌上怔怔发呆,眼圈红红的,似乎还刚刚哭过。
唐寅暗暗眉头,悄然无声地走上前去,在殷柔的身侧站定,默默地看着她。虽然两人之前闹得不欢而散,又这么久没有见面,但唐寅发现自己对殷柔的喜爱一点都没有减少,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他对这个女人的喜爱,到底是他自己的真心还是另一半灵魂的真心。
两人一坐一站,一个怔怔发呆,一个若有所思,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好像画面被定了格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有风吹进,殷柔鬓角垂下的发丝贴到她的脸上,也把她不知飞到何方的思绪重新拉回到体内。
回过神来,她幽幽轻叹一声,目光流转之间,正好看到唐寅就站在她不远处的地方。
心里毫无准备,殷柔被吓了一跳,忍不住低呼出声。唐寅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缓步上前,含笑说道:“柔儿,吓到你了吗?”
“你进来怎么没有个声啊!”唐寅能主动来找自己,这让殷柔很是高兴,但是转念之间,她的心情又陷入到谷底,连日来方孝宣劝说她的那些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唐寅是奸臣,是皇廷最大的祸害,唐寅不死,天子必亡,帝国必亡。
“我看柔儿在想事情,就没忍心打扰你。”唐寅在殷柔身边坐下。
“你不是去池州了吗?”
“是去了,这次回来处理一下朝中的事务,几日后,还得再去趟池州。”唐寅双手拄在榻上,扬起头来,看着棚顶,喃喃说道:“不过再去池州,怕是要很久才能回到镇江。”
“又是去打仗?”
“桓国欲对安国用兵,风安又是盟国,安国有难,风国不能不帮。”唐寅不希望列国之间的勾心斗角让殷柔知道得太多,只是简单的解释了几句。
殷柔也确实不懂列国之间的征战,她微微点下头,话锋一转,又问道:“会很危险吗?”
唐寅耸耸肩,说道:“战场之上,无论敌人强弱,危险总是会存在。不过柔儿不必担心,我能应付得来,如果一切顺利,此战之后,桓国便会在列国中除名,桓地会收回到朝廷手上。”
看着说话时两眼精光闪动的唐寅,殷柔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
她不清楚,唐寅所说的朝廷是指皇廷还是指他的风国朝廷。她垂下头,低声说道:“两国交战,死伤最多的还是百姓,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还是不要打仗的好。”
殷柔对列国的征战很少发表态度,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唐寅面前明确地提出反对交战。唐寅正视殷柔,沉吟了一会,问道:“这话可是方孝宣教你的?”
提到方孝宣,殷柔的心猛然一紧,急忙说道:“当然不是,是我自己这么想的。”
听她否认,唐寅未在继续追问,说道:“如果不用打仗就可以达成目的,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战争了,不是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敌人的纵容,对自己的残忍,这方面的事,柔儿就不要去心了。”
殷柔默然,唐寅就是这样,他想要去做的事,无论谁劝他都没用,这也成了殷柔最大的一块心病,如果有一天他真像方孝宣说的那样要去颠覆皇廷,罢黜天子,自己真的能阻止得了他吗?
见她表情落寞地沉默不语,唐寅转变话题,问道:“听说,这阵子方孝宣常来见你。”
殷柔诚然地点点头,说道:“是的。”但她没有多做解释,唐寅太聪明也太敏锐,在他面前说谎,只会引起他更多的怀疑,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唐寅眨了眨眼睛,说道:“方孝宣只是个迂腐的读书人,和他不要走得太近。”
他的话立刻引起殷柔的反感,她质问道:“是不是以后我要见什么人,都得先通知你,只有得到你的允许我才能见他?”
唐寅不明白殷柔现在为什么变得这么敏感,又这么不可理喻,自己一句善意的建议却引来她如此强烈的反应。他说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有些人居心不良”
殷柔正色说道:“方大人是朝中忠良,在我看来,他比很多大臣要强过千百倍。”
唐寅无奈苦笑,他并没有说方孝宣不忠诚,只是觉得这人太过迂腐,脑袋里只有一根筋,思想偏激,鼠目寸光。
不想让自己和殷柔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起争端,唐寅对上殷柔的目光,问道:“这么久了,柔儿还在生我的气吗?”
殷柔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别过头去,未就此事多言,低声说道:“我有些累了。”
她的态度,让唐寅的心头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肚子的闷气无从发泄。他挺身站起,说道:“柔儿可是在下逐客令?”
殷柔闻言,身子震动一下,不过她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唐寅心烦意乱地敲敲自己的额头,即感郁闷又颇感无力,说道:“我们现在为什么会这样?每说一句话便要起争执,这到底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