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郁闷得想骂粗话。
一直以为钱小开虽然财迷,但实在,重情重义。
结果发现,他根本就是一个小无赖。
“这不行,我们得算算账。”
“什么账。”
“今天的事,先搁一边,就说你这怪病,你看以前你被女人一碰,就出疹,窒息,呕吐。可是现在……虽然我的方法有些……有些特别,但效果还是很好的。你看,我现在抓着你的手,你都不会有事。你从小到大,钱家花了这么多钱,都没能治好你的怪病,可是我给你治好了,你该不该感恩?”
钱小钱猛地抬头,第一次,不避不闪地直视着她的眼睛。
他乌黑的眼睛清澄明亮得如同小兽的眼睛,“你真要跟我算这笔账?”
“当然。”整天被他们这些混蛋坑,如故早一肚子怨气,哪能一直当软柿子让他们捏。
“当初,我是因为你才落的这个病根,那你该怎么赔我?”
“什么?”如故懵了,“你说这病是因为我落下的?”
小开本以为这件事,会永远烂在自己心里,没想到自己会在她面前说出这话。
话出了口,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窘得脸越加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连薄薄的耳廓都红得透明。
被如故反问,哪里说得出话,猛地抽出手,冲出车厢,叫了声,“停车。”
不等车停下,就跳下车,飞跑离开。
如故掀开车帘,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小开,叫道:“喂,不带这么诳人的。”
小开脸上的红瞬间褪去,微微地发白。
头也不回去地去了。
如故趴回桌子,视线落在桌上的小金算盘上。
小开对这个小金算盘爱如珍宝,居然给忘在这儿了。
可见刚才有多慌乱。
得多大的事,才能让少年老成的钱小开慌成这样?
他不能碰女人的病是因为她才得的?
如故脑子搅成了浆糊。
小开虽然财迷,又无赖,但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有的事,绝对不会瞎编。
难道,他的病真的是她弄下的?
可是,她以前六岁就挂了,六岁前从来没离开过麻婆村,怎么害他?
如故突然想起,儿时的时候,玉玄带着小郎给他的那颗怪鱼珠子离开麻婆村。
不久以后,村里又来了一些人。
那些人,个个衣着光鲜。
麻婆村穷得要死,哪见过这样的有钱人。
那些人来了以后,就借了村长的屋子住下,平时不与任何人来往,不过村长因此得了不少好处。
听说,那些人来,是为了捕捉怪鱼的,不过折腾了好一阵,一条怪鱼没捕到,还伤了不少人,就离开了。
那些人好像姓钱。
想到这里,如故蓦地想起一件事来。
那些人来的时候,有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
那时天还不太冷,那男孩却已经裹上了裘皮衣服。
雪白的狐毛衬得他像小狐狸一样可爱。
他家的大人,总把他关在屋里,不许他出来和村里的孩子玩。
而村里的孩子都被家里大人教育过,不许招惹那孩子。
孩子们私下都笑他是瓷娃娃,碰不得。
瓷娃娃虽然被大人看得极紧,但不时会乘大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玩。
那孩子太干净,干净得让村子里的顽童自卑又嫉妒。
但他们怕大人打骂,加上不敢去招惹那孩子的家人,不敢去欺负他。
直到有一天,瓷娃娃拿着一把珍珠出来,说,“你们教我爬树,这些就给你们。”
那些珍珠颗颗浑圆,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是好东西。
顽童们心动了。
但看着他弱不禁风的小身子骨,哪敢教他爬树。
万一磕着碰着,大人们还不揭了他们的皮?
于是他们想出一个办法,道:“有一样比爬树更好玩的。”
“那是什么?”瓷娃娃大眼睛忽闪。
顽童们挤眉弄眼,心照不宣地教他一堆流里流气的东西。
瓷娃娃家教极严,知道他们教他的都是不好的东西。
越是被压制的孩子,越会逆反,明知道这么不对,却偏要做一做坏孩子。
于是,他把那些不好的东西全学了,而且学得很快。
顽童把瓷娃娃领到小郎的茅屋外,指着如故道:“看见那孩子没有?”
那时如故才五岁,当时她正蹲在地上,给河塘边的一棵花浇水,小小的一团。
虽然穿的不好,一身尽是补丁的粗麻衣服,但洗得很干净。
她长得也很干净,像雪捏出来的,和村里顽童完全不同。
阳光照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粉粉的,极健康的模样。
瓷娃娃第一眼看见她,就喜欢上了,觉得她就像阳光下的小鸟,自由,健康,可爱。
这些都是他没有的。
顽童凑到他耳边说,“她是参娃娃变的,听说只要能抱住她,亲她的小嘴,就能吸食她的灵气,就能变得和她一样。”
他不相信什么参娃娃,也不想吸食什么灵气。
但他真的很想抱抱她,亲亲她粉嘟嘟的小脸,闻一闻,她身上阳光的味道。
于是他走到小女孩面前,学着村里顽童流里流气的模样,弯腰挑起她的下巴,“妞,给爷笑一个。”
如故年纪虽小,但每天跟着小郎念书学规矩,知道这是下流的做法,恼了,推开他的手,起身就走。
瓷娃娃见她不喜欢,也有些懵,但见她要走,急了一把把她抱住。
这时,他想起,他的一个表哥喜欢上服侍他房里的丫头。
一天晚上,表哥等了睡下后,偷偷溜进他房里,抱着丫头亲了一口。
其实,他那时没有睡着的,然后就看见丫头羞搭搭地跟了表哥去了耳房。
他悄悄溜下床,推开耳房的门,看见表哥和那丫头在床上盖着被子,在床上拱来拱去,不知在做什么。
一直到天快亮了,丫头才回来。
第二天,他看见那丫头一直在笑。
不久后,那丫头被发现怀了身孕,表哥挨了顿打,却从他屋里领了那丫头去,那丫头给他做了通房。
他想,女孩子应该都喜欢人家亲她的。
而且亲了后,能怀上孩子,再挨顿打,就能人领回去。
简直是天下掉馅饼的美事。
于是,学着表哥的样子,在她可爱的小红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又往她水润润的小嘴上亲去。
哪知,这一亲,小女孩却彻底的怒了,用力推他。
但他抱得极紧,而她力气又小,竟没能推开,不过两人却一起失去了平衡,然后两个人悲剧地一起滚进了旁边河塘。
如故记得,当时她被小郎救起后,受了凉,病了好些天。
然后听说,那家的小公子也病了,还病的不轻,为了给小公子治病,那些人走得一个不剩。
如故又想起,关于钱小开的传说。
他儿时身体本来就不好,后来掉到水里,被寒气入了骨,就彻底落下了病根,差点死掉。
如故手上的小金算盘‘啪’地一下掉在账本上。
难道钱小开竟是那只流氓小禽兽?
想到钱小开整天一副稳重正经的模样,再想钱小兽儿时那小流氓样,眼角一抽。
耳边响起小开的声音,“当初,我是因为你才落的这个病根,那你该怎么赔我?”
如故开始揉额头。
虽然是钱小兽玩流氓,才掉进的水里。
但她病了几天后,屁事没有,而钱小兽的身体却完全毁了,还多了个不能碰女人的毛病,威胁到钱家香火延续的问题。
如果这笔账算下来,还真不知是谁欠谁的。
如故开始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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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开急匆匆地回到钱家,见玉玄正蹲在门槛上,抱着大刀,没精打采地拿馒头渣喂蚂蚁。
他心里有事,没心思理会玉玄,径直进了屋。
进了屋,回头再看玉玄,心里更不是滋味,绕了回来,在廊下的石凳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