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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越慎言估摸着和卫相的关系已经搞得差不多了,便向卫相辞别。

虽说他能与卫昭互通书信,可是纸上的她,远不如亲眼所能看到的她,来得真实。

卫相多次挽留,见越慎言态度坚决,也只能允他了。

命卫夫人给越慎言整饬了一席丰盛的宴席,卫相亲自为越慎言饯别。

三杯黄酒下肚,卫相神智有些不清醒,落拓不羁地一把勾住越慎言的肩膀,对他道:“我同阿好你相见恨晚啊!不如我俩就对着这天上一轮圆月,插香结拜,结金兰之好罢!”

卫相话音一落,现场的空气凝滞了。

————

卫夫人是头一个反应过来的。

一把抢了卫相手中的酒杯下来,卫夫人念他道:“老爷这是喝多了!按着辈分,越公子当叫您一声叔才对!怎么好同你结义?!”

卫相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卫夫人:“煞风景!你说的是哪门子的辈分?!我们卫家什么时候同越家有这样的辈分了!”

说完卫相对越慎言道:“阿好你不必理他!”

越慎言落了手中杯盏,对卫相道:“相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舍妹同府上三小姐姐妹相称,若我又同相爷结义,岂不是乱套了?”

卫相噎了一噎,但是还在挣扎:“她们是她们!我们是我们!”

卫夫人也来帮腔:“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若今日你真同越大公子成了金兰之交,那他日你见着越将军,该怎么称呼他?”

这不是平白送了老大个便宜给他占吗?

听出卫夫人的弦外之音,卫相的酒意一下子醒了。

可是卫相还是不甘心。

越慎言这么好的小伙子,不拉他入伙他卫柬之心里不舒服啊!

纠结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卫相久久没说话。

见气氛又再次落入尴尬,越慎言忙又给卫相斟酒劝酒,同他另起话题。

被越慎言两杯酒灌下去,卫相就把刚刚的那点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喝了个畅快。

散席后,卫夫人扶着卫相回屋更衣。

洗了把脸又喝了醒酒汤,卫相酒醒了。

虽然脚还是软的,但是卫相的头脑十分清楚。

坐在椅子上看卫夫人列送越慎言的礼物单子,卫相突然开口问:“夫人,你说我如果提议收阿好做学生,他同不同意?”

卫夫人头也不回地问了卫相一句:“老爷还有什么可以教他的?文章?诗词?还是如何行而有效地参人?”

卫相被卫夫人这话一堵,不由得烦躁起来:“刚刚结拜就好了嘛!夫人你打什么岔?!”

卫夫人停了笔,叹了口气,回头问卫相:“老爷,除了做结义兄弟和师徒,您就没别的好方法了吗?”

卫相十分坦诚:“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请夫人指点。”

将笔搁在砚台上,卫夫人说:“老爷您就没想过把越公子招做女婿?”

卫相闻言,亦叹气:“夫人以为我没想过?”

卫相这话里有话,卫夫人不由得转身正面卫相:“那为何相爷不提?”

“我卫柬之的三个女儿,一个已经论嫁,一个也准备入宫,剩下的那个……”卫相大大地叹气,“剩下的那个才疏学浅,实在是配不上阿好啊!”

卫夫人被卫相的话给震惊了!

这这这……这到底是何等高尚的觉悟啊!

“但是……但是我们家昭儿救了太后,封了乡君了呀!”

一向稳重的卫夫人这回都禁不住结巴了一下。

卫相摇摇头:“她的诗做得太烂!”

“我们家昭儿管家干净利落,下人无一不服。”

“她的棋下得太臭!”

“我们家昭儿性格柔中带刚,做事老成,京中认识她的夫人都喜欢她。”

“她一弹琴,牛都要哭了!”

看卫相如此执着于才德,卫夫人不为卫昭辩解了,反将眉毛一挑,冷哼一声:“那我也是个不会吟诗作对的粗人,老爷当初何必娶我?!”

卫相被卫夫人这话将了一军。

“唔……唔……”

卫相支吾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卫夫人凉飕飕地一笑:“我看我还是明日跟着越公子一道儿回京去算了!省得杵在老爷跟前惹老爷嫌!”

说完,卫夫人摔门走了。

————

次日,越慎言走时,送别的人只有卫旭。

牵着马出了门,越慎言回头看看,不解地问卫旭:“相爷今日不舒服?”

卫旭笑笑:“昨晚上我们家老爷惹夫人生气了,这会子正站在门外哄她呢。”

越慎言一听,觉得有趣:“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卫旭对越慎言也甚有好感,这时候也不瞒他:“你别看我们家老爷平日里对人颐指气使的,其实他最怕的就是夫人生气了。夫人一生气,老爷心里不舒坦,也要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

说着卫旭叹了口气:“要是越公子多留几日就好了,有你在,我们家老爷才消停些。”

越慎言怎么会留?

这时候两人也走到了村口,越慎言翻身上了马,对着卫旭抱拳:“二哥,回头再见!”

卫旭忙长身一揖:“越公子好走!一路顺风!”

越慎言冲他点点头,冲着马臀抽了一鞭子,策马绝尘而去。

待越慎言走远了,卫旭这边才咂摸起他刚刚那个称谓来。

不对劲啊……越公子明明比我还大上半岁,怎么就管我叫二哥起来?

智商捉急的卫旭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纠结并惆怅地往回走。

看来又得写信问昭儿了。

她一定知道!

☆、第47章

卫夫人这次真的是气炸了。

同卫相冷战了半个月还不够,卫夫人还写了一封上万字的家书给卫昭,无情地控诉卫相的无知无趣无理取闹!

骂完到最后卫夫人估计是消气了,十分理智地写到——

最近也不知怎么的,脾气特别容易暴躁。本来还想着这日子没法过了要不同你爹和离了算了,但想想你们,还是算了将就着过下去罢。

卫昭一看这句话不得了,老妈想和老爹离婚啊!

顾不上给卫夫人回信,卫昭先写了一封给卫相,附上了这一页信,还拿红批重点圈了“和离”两个字,然后十分委婉地同卫相说了一下——

咱们家夫人最近更年期啊,老爷您别老是皮痒去挑战她的底线啊!

写好信了封好口了让人寄出去了,卫昭想想,觉得卫夫人给她写这句话是别有用心。

不过再想想卫相那个性格,卫夫人亲自说估计没有杀伤力,卫夫人自己上来说搞不好夫妻俩就杠上了,这还是得卫昭出马行迂回战术才行啊。

自家这点事都已经让卫昭头痛不已了,宫里又来旨意,太后传卫家三小姐五日后去大佛寺伴驾。

卫昀同陈馨都很羡慕卫昭的荣宠,只有卫昉能懂她心里的苦。

“这样的恩宠有什么好的,言行都不自由,拘束死人了。”卫昉一边儿绣着花,一边儿对卫昭道,“昭儿要不你就称病回绝罢。”

你以为我就想去吗?

卫昭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说:“太后宣召,就算我是瘫痪了截肢了抬也要抬过去,哪还敢用这样的理由欺君。”

这事卫昭不欲多提,转去关心卫昉同宋畔:“宋大哥最近在忙些什么?”

“礼部侍郎张大人慕他才学,请他到家里做先生,教府上的小姐们读书写字。”

卫昉答道。

卫昭一听,觉得不太妥当:“宋公子一个未婚男子,去教小姐们读书……不太好吧?”

宋畔模样长得好,学问又是上上,万一小姐们芳心暗许了怎么办?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卫昉笑着从针线篮子拿了一撮绿色的线,挑了两根,开口道:“张家的小姐最大的才五岁,哪里知道这些事?昭儿你担心早了。”

看着卫昭脸色稍霁,卫昉又说:“他现在功不成名不就的,家里又没有买卖或是田地收入,能找个活干也是好的,起码能糊口。”

听着宋畔不是个恃才傲物的人,卫昭又放了一大半的心:“我本以为宋公子不愿干这样的活呢,怎么说也是埋没他了。”

“说什么埋没不埋没的。人呐总得先让自己不饿肚子了,才能筹谋下一步该怎么活。”

卫昉想得很开。

一旁一直看书不说话的卫昀这时候不由得抬了头,说:“宋公子总不能一直这样在别人家教书吧?再过三年又是春试了,他拿什么时间准备?”

卫昉停下了针线,认真道:“这个我是想过的。明年九月我就嫁过去了,然后再让他做几个月的先生,到了后年的四月份就让他在家好好温书。我这些年也存了些体己钱,到时候就同家里的小姑商量商量,姑嫂俩做点什么小生意,养家糊口。”

卫昀心一酸,站起身来走过去,从卫昉背后搂住她:“大姐……要不咱们别嫁了吧?”

卫昉笑笑,抬手在卫昀头上摸摸:“不嫁的话,我这几个月的活可不就是白干了?!”

看着以往身处高岭不胜寒的卫昉变成了现在这接地气的模样,卫昭心下唏嘘,半响才说:“宋公子真是上辈子积德。”

正是上辈子积德,才得了卫昉这样好的妻子。

“他要是上辈子积德,这辈子当转世在豪门世家才对。”卫昉自我调侃着,“如是那样,便也没我卫昉什么事了。所以说,我同他,没有谁是赚了谁是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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