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响。
安筱暖推门走了进来。
听说覃淮醒了,她特意让张妈准备了午饭,亲自送过来的。
对覃淮,安筱暖担心之余,还有内疚和自责。
她昨天找到覃淮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和唐天浩之间还有那么多的恩怨纠葛。说话语气重了点。
要是早知道……早知道……
安筱暖惴惴不安的走进来,将保温桶放到桌子上,低头叫了一声“大哥!”
“谢谢你!”
顾慕风头都没回一下,声音淡淡道。
安筱暖一怔。
“谢谢你把文君送医。”
安筱暖这才反应过来,顾慕风说的是这件事。
“都怪我,当时没有留下来照顾大嫂!”
安筱暖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如果她当时留下来陪覃淮,事情也许就会是另外的样子。
顾慕风摇了摇头:“文君性格坚韧,就算你要留下来,恐怕她也不会答应的。”
转过身,顾慕风忽然看向安筱暖:“筱暖,麻烦你件事。”
安筱暖猛点头。
她都后悔死了,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她也会答应的。
“帮我照顾文君!”
顾慕风起身,回头深深看了覃淮一眼,继续道:“我出去一下。”
安筱暖弱弱的点了点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晃了晃小脑袋,安筱暖把心里那股不安赶走,她最近一定是惊弓之鸟了,想的就是太多了。
将保温桶放下,一转身,就看到覃淮那双半眯缝的眼睛。
安筱暖心里一虚:“大……大嫂,你醒了。咦,你醒了,大哥怎么还出去了呢?”
她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心里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了。
顾慕风宝贝覃淮,宝贝的什么似的,覃淮割腕住院,自己衣不解带的照顾,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怎么覃淮醒了,他却走了呢?
这不符合逻辑啊。
安筱暖随意嘀咕一句,却让覃淮紧紧皱了皱眉。
“慕风干什么去了?”
“大哥没说啊!”
“让他回来!”
覃淮神色焦急低吼一声,声音还有些沙哑。
安筱暖怔了一下,赶紧开门就要跑出来,跑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事的,复又跑回来,给顾慕风打电话。
电话提示关机。
她匆忙打给顾慕白。
电话一接通,不由分说的道:“大哥出去了,大嫂说让大哥回来,我打电话他关机,你试着联系一下。”
安筱暖挂断电话,这才重新回到覃淮身边,问道:“大哥是去做什么了吗?”
覃淮目光漫过安筱暖,看着窗外的蓝天,不答反问:“筱暖刚刚要出去,是担心我一个人在这,想不开吗?”
安筱暖垂眸不说话。
算是默认。
覃淮苦涩的笑了笑。
“不会了,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再去死第二次。”
准确的说,如果一个人的心都死了,这个世界上的喜怒哀乐都与他无关了,那么身体也就无所谓生死了。
安筱暖似懂非懂。
“张妈熬了粥,大嫂喝一点吧。”
覃淮摇摇头,招手示意筱暖扶她起来。
安筱暖照做。
覃淮说是要喝水。
让筱暖有些喜出望外。
不管怎么说,肯要水喝,就说明是真的想开了,有求生的意识了,不会再想寻死了吧。
桌子上有半杯水,她摸了下水杯,拭了拭温度。刚刚好入口的温度,想都没想的端了过去。
覃淮似乎也注意到这是之前顾慕风给自己倒的那杯水,眼神稍稍露出一丝抗拒,但还是就着安筱暖的手喝了几口。
被水滋润过的干涸的唇瓣,终于有些正常。
覃淮靠着床头,目光依旧看着窗外。
安筱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窗户外面还是窗户。
“我大学还没毕业就进了杂志社实习,第一次见到顾慕风,是主编要我跟一个资深编辑去采访……”
覃淮咽了一口唾沫润了下依旧不怎么舒服的喉咙,娓娓道:
“那是一家酒吧,我看到他的时候就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自以为是的人。从小的家教告诉我不能随意的评判一个人,但是心里还是对他很不屑。”
安筱暖没想到覃淮会主动说起多年以前的往事,安静的坐着,听她说下去。
“他喝了酒,跟同事说,让我陪他一晚,就让我们给他做专访。”
覃淮看向安筱暖的目光忽然笑了一下。
安筱暖脸颊肌肉抽了抽,她几乎可以预见,顾家这位大哥,是如何在看似柔弱的大嫂面前处处碰钉子的。
果然,覃淮接着道:“我直接把红酒从他头上倒下去,甩袖子走人,同事当时都看傻了。”
顾家那时候在京都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了,谁敢惹顾家的大爷?主编吓坏了,让覃淮和另一个记者去给给顾慕风道歉。
覃淮一气之下放弃了实习的机会,跟那时候的男朋友唐天浩准备自己创办杂志社。
覃淮家是书香世家,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是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唐天浩出身普通,但好在才华横溢,又巧舌如簧,拉了几个人注资,杂志社紧锣密鼓的张罗起来,覃淮也在那时候查出怀孕了。
未婚先孕从来就不是什么说得出口的事情,况且几十年前的人们观念还很老旧,又是书香世家,对这种事情更加不齿。
覃淮连说出口都不敢,一边想办法让家里答应和唐天浩的婚事,一边忙着杂志社和学校里的事情。
顾慕风就是那时候大肆展开攻势,每天一束鲜花,每天一部豪车,每天一个浪漫的惊喜……变着法的堵在学校门口,强烈追求覃淮。
说起这些的时候,覃淮眼中时亮时暗的光,似是回味,又似辗转在痛苦中。
安筱暖听得傻眼,这简直比网上爆料出来的那些更劲爆啊。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竟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
可是,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如果网上说的都是真的,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除了追求覃淮,顾慕风还做了别的?
那唐天浩后来又是怎么到了安家做了几十年的秘书的呢? 果然,下一秒,覃淮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苦涩,往昔那双清丽的眼眸,此时空洞无神,甚至还透着一丝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