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白站在门口,脸色越来越阴沉:“苏竞,我们出去走走。”
苏竞看了苏瑾一眼,眼神暗了一下,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安筱暖,忍住了哭声,嗓子还是沙哑的:“苏瑾,你怎么那么傻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一个人扛着,凭什么那个人渣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苏瑾说话还有些力不从心:“行了,我没那么娇弱。”
“孩子差点就没了,你还逞什么强!”安筱暖越说越气愤,不觉拔高了音量。
喊完又想起,苏瑾还是一个病人,不觉又蔫了下来:“医生怎么说?”
抿了下唇,苏瑾脸上很少出现那种迷茫和不安:“情况不太乐观,胎儿发育比正常孩子晚几周,随时有流产的危险。”
“苏竞呢,苏竞是什么态度?”
“苏竞……让我把孩子拿掉。”
“那怎么行!”
安筱暖一下子就炸了:“我去跟他说。”
苏瑾一把抓住安筱暖,摇了摇头:“筱暖,你听我说……”
伴随苏瑾虚弱的声音,安筱暖脸色越来越青,嘴唇微微抖着,双拳紧攥,似是在极力压抑着胸腔中不断翻滚的某种情绪。
“北堂卫这个人渣!”
“筱暖!”
苏瑾沉下声来喊了一声,可是再多情绪在那张惨白到了极致的脸上,也大打折扣,只剩下让人心疼。
“我的事,还是交给我自己吧。”
“交给你!还让他拿着苏大哥的心血来跟你谈条件吗,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吗!”
苏家的产业在北堂卫的步步紧逼下,已如大厦将倾,这一切本来都是瞒着苏瑾的,可是北堂卫忽然找到苏瑾,提出可以放苏家一马的条件。
苏瑾才知道,为了保护自己,苏竞到底放弃了多少筹码。
而那个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又是怎么利用自己步步紧逼的。
父母早早就离开了,苏家的重担这些年来一直压在苏竞一个人肩上。
没有人比苏瑾更了解,苏竞那看似温柔无害的外表下,隐藏的到底是怎样倔强坚定的灵魂。
苦笑在苏瑾脸上渐渐荡开,看着安筱暖气的铁青的脸,透出些许无力:“过段时间我想出国了,虽然……”
她的手轻柔的抚上自己的小腹,比正常胎儿小了几周的宝宝,让她的小腹看起来并无太大改变。
“虽然他不爱我,但我一样爱着这个宝宝,我和北堂卫已经不可能了,但宝宝是无辜的,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他平平安安来到这个世界上,无忧无虑的成长。”
安筱暖语噎。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一个孩子对母亲意味着什么。
“苏瑾……”
安筱暖的声音再度带上了哭腔,却被苏瑾嫌弃的眼神瞪了回去。
“别只知道哭好不好!我现在才是病人,麻烦照顾一下我这个病人的情绪!”
苏瑾白她一眼。
安筱暖一张脸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纠结的跟包子似的。
“行了,出去帮我看看苏竞,还有你家男人,警告他,要是敢动我哥,等我好了,跟他拼命!”
安筱暖眼角抽搐:“有你们这么过河拆桥的吗。”
“错,是卸磨杀驴。”
苏瑾似是终于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似的,恢复那种精明要命的妖精样。
安筱暖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这次没有怼回去,而是看着苏瑾,笑了:“不卑微讨好,也不死缠烂打,苏瑾,你不爱一个人的样子好酷!”
以前苏瑾每次跟北堂卫来自己家里,那种小心翼翼维护如履薄冰的感情的时候,都看的安筱暖一阵阵心疼。
现在好了,哪怕北堂卫做的再绝情,她都要好好谢谢他:谢你不娶之恩,还我一个如旧苏瑾。
让她对你彻底死了心!
走出病房,苏竞还在走廊里抽烟。
苏瑾有咽炎,一闻到烟味就喉咙痛,了解她的人都不会在她面前抽烟。
这还是安筱暖第一次看苏竞吸烟的样子,温润如玉的眼底拢着厚厚的阴云,一身白色西装,在白炽灯的照射下,简直要和雪白的墙面融为一体。
安筱暖走过去,声音有些沉重:“苏大哥。”
苏竞微微颔首:“慕白在楼下等你。”
顿了一下,温柔的眼角留恋的看着安筱暖那张与记忆中的人有几成相似的脸,柔和道:“谢谢你。”
“我和苏瑾是朋友,她开心,我才能放心。只是……”
“什么?”
“没什么”安筱暖眼底闪过一记狡黠,“麻烦苏大哥照顾苏瑾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走在空旷的走廊里,安筱暖的心忽然没那么沉重了。
苏瑾要出国,对大家或许都是好事。
远离是非之地,换一个心情,对她和宝宝都好。
只是……
脑海中不知怎么忽然闪过北堂卫和苏瑾初见时的情景,形状好看的猫眼微微眯着,安筱暖的手心紧了紧。
“在想什么?”头顶低沉醇厚的嗓音传来,让安筱暖一怔。
眼珠转了转,整个人都挂在顾慕白身上,“没看到大叔,忽然好害怕!”
凤眸中划过一丝危险的气势,顾慕白声音沉了两度:“是吗!”
“当然是!”
柔软的身体又向前蹭了蹭:“不过看到大叔就好多了。”
她把男人的手环过自己的腰,放在前面的小腹上,在男人耳边低低蛊惑:“不如,我们也要一个小宝宝吧。”
男人幽暗的眸底,危险更深了,低沉的嗓音喑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啊——”
惊呼一声,安筱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被掉了个个,自己正大头朝下的被人扛在肩上。
而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大厅,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几个人,全都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他们。
安筱暖脸颊烧红,脑袋埋在男人背上,紧紧抓着顾慕白的西装。
再也不要见人了!!!
人被丢在副驾驶上,顾慕白深深的看过来:“苏瑾和你说什么了?”
安筱暖一边低头扣安全带,一边装傻:“没有啊?”
“你想做什么?”
顾慕白换了一种问法,更加直白。
系安全带的手一顿,安筱暖表情空白的看了一眼前面的路灯,心虚道:“我能做什么啊,不是回家睡觉吗,困死了!”
凤眸微眯,在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摆的女孩儿身上扫过,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她不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小动作就特别多。黑色劳斯拉斯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车厢内各怀心事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走后,一个躲在暗处的人影,正仰着头,望向楼上某一处病房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