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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姐每天都在恐婚 第45节

奚蕊将视线投向身侧桌案的纸沓上,忖思半响,终于抽出笔杆,然后在宣纸上落下第一句话——

问夫君安。

第38章 “……今天可以就亲一下……

对于写信一事, 本是因为觉着阿沐的提醒十分有道理才打算动笔。

可当真的执了笔,奚蕊才蓦地发现,在这第一句‘同夫君安’后, 她竟是不知道如何往下接了。

所以那些寻常夫妻都是交谈些什么呢?

奚蕊双手托着腮帮坐在窗前案边,看着夜幕逐渐笼罩, 听着蝉鸣蛙叫渐起。

不知怎么的, 她忽然想到了年幼时, 父亲外出办案后, 娘亲在那烟雨朦胧的轩窗前执笔写信的模样。

那时的爹爹还未晋升为大理寺卿,所负责琐事极多,是以,外出复案十分频繁。

她忆起以往爹爹每次出门前娘亲都会的谆谆嘱咐,以及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写下亲笔家书。

只可惜她当年太小, 记不得娘亲写了什么, 只能模糊地回忆起, 娘亲写下每一个字时唇角皆噙着淡淡的笑意, 似乎是十分眷念又幸福的模样。

所以......

娘亲定是写了些自己觉得开心的事情才会如此愉悦!

想清楚这一点的奚蕊如醍醐灌顶,她坐直身体, 立马执起笔杆,又沾了沾墨。

再动笔时则如文思泉涌,挥洒自如。

......

“昨日午食一烧鸡, 味觉甚美, 待夫君回来一同品尝。”

季北庭憋着笑稍稍瞥了一眼祁朔手头家书,可那股笑意刚刚压下却又在见到后一封时彻底憋不住。

“今日复食之又觉味不甚美,便当我没写昨日之言?哈哈哈哈哈——”

他手肘搭在祁朔肩上,笑得直不起腰。

祁朔冷眼瞧过去,然后伸手一掌拍开季北庭:“笑够了吗?”

“哎不是, 我昨日见那左指挥使妻子给他寄的信都是些什么‘日日思君不见君’之类言论,怎得,怎得到你这里就是哈哈哈......”说着,季北庭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小夫人属实有趣得紧。”

祁朔收好桌案上那突然送来的一沓开头皆为「问夫君安。」的信件,淡道:“既然还有空窥人信件,今晚东南方堤坝便由你去验查。”

季北庭突然哽住:“......你冤枉我,我可没有看他的!他收到信后恨不得炫耀到整个军营都知晓,就差到你面前来念一遍了!”

“那你方才念的是谁的?”

“......”

季北庭哼了两声:“去就去,我作为工部主事本就该以身作则!”

“这般有觉悟,那西北方向的也顺便去了罢。”

“???”

……

此番南下筑堤本就是未雨绸缪,是以,并非十分巨大之工程。

再加上当地百姓见到镇北军后皆是上赶着相助,倒也算事半功倍。

“启禀公爷,这里是青城近五年来的堤坝修筑情况。”

铭右呈上一沓案卷,祁朔随手翻动,忽地眼眸一眯察觉不对。

东南沿海,易疏不易堵,而西南内陆则需严筑堤坝。

可再看那官银流通分配,却更多配予东南,属实蹊跷。

况且青城是西南方多河交界之地,也是每年洪灾最严重的中心。

按照这记录来说,五年前朝廷便开始不断拨款修坝,只是此地银两到手这般少竟也没有上报,而且他们确实也筑了,从字里行间来看找不出半点纰漏。

但却又感觉处处都有疑虑。

如此推断,这种不正常从五年前便开始了,那时候裴云昭还尚未登基。

祁朔缄默半响,心中有了决断,他将案卷收拢,又吩咐。

“传令下去,左右骑兵收整完毕即刻返京,不得停留,违令者军法处置。”

看来有些事情要比想象中更加盘根错节,但也不急,成事并非一朝一夕,他也有的是时间。

铭右颔首抱拳:“是”

……

*

奚蕊接连写了许多封信件,从最初的思如泉涌,到现在的江郎才尽也不过数日。

她不禁开始怀疑,娘亲当时写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真的会令人快乐吗?

最可恨的是她竟然一封回信也没收到!

奚蕊拧眉问:“听说南方女子温婉可人,你说公爷是不是陷入温柔乡而忘了我这正室?”

她这般亲手写家书的真心终究是错——

“夫人,公爷是去筑堤,不是游玩。”文茵无语。

哦,也是。

算了,她是位蕙质兰心的妻子,要宽容大度,不能在乎这些小事。

为自己安抚再三,她继而支棱直身,却又是一日提笔与纸相顾无言。

奚蕊觉着坐到这副桌案上便已经感到痛苦万分。

一定是这桌案位置有问题!

“文茵,阿绫——”她扔下笔杆,再次将身子往后靠向椅背。

“夫人有何吩咐?”

奚蕊指了指桌案,又朝外看了看,道:“把它搬到外面去。”

“这地方风水不好,影响我发挥。”

文茵、阿绫:“……?”

……

暮晚星眠,晚风和煦,奚蕊趴在桌案上一觉睡到了天荒地老。

枕在手臂下的几沓信纸皱皱巴巴,丝毫没有想要捋平的迹象。

她睡得极沉,以至于门外的动静都没有将她惊醒。

下人们见公爷回来刚想迎去,却见他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复又将马交予德元拉走。

祁朔进门时,便见着庭院郁郁葱葱的松柏树下,小姑娘弯腰趴在桌上,小脸因着睡意微红。

她着了身藕色长裙,满头青丝由一根绯色发带松垮系起,随着晚风轻轻摆动。

忽地,一片绿叶自半空中飘落划下,略过她的耳垂,又到颈间,然后跌下尘土。

似是有些不适,她的睫毛颤了几颤,终于睁开了眼。

于是祁朔在她眼中见到了熟悉的惊恐。

“……夫君,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许是刚刚睡醒,奚蕊的嗓音带着略微的轻哑,那声夫君不轻不重地伴随晚风缭绕到他耳际。

如同他收到那些信件见到‘夫君’二字时,想象地一般似水如歌。

见他许久没有回应,奚蕊讪讪地撩过发丝欲别向耳后。

可——

她手指拂过脸颊时却摸到了可疑的水渍。

奚蕊僵硬地转头,果然见着那方才垫在手臂下方的信纸上有一滩水迹。

这……是她的口水?

不待她想好如何缓解这一尴尬,忽然一阵大风刮过,满桌纸张便如同生了翅膀一般径直翻飞腾空。

奚蕊下意识起身便要去抓,却见那沾染了水团的纸直直奔向了祁朔。

然后被他两指轻轻捻住。

“……”

祁朔随意扫视一眼,便见那上方被水渍晕开的墨团还能隐隐见着几行「问夫君安,锦和楼雪纱甚美……」的娟秀小字,再后面便看不见了。

奚蕊迅速用袖子擦了擦脸,抬眼想拿他指尖的纸张却又不敢。

她试图转移话题:“夫君可曾收到妾身的信件……?”

“嗯。”他轻颔首。

“……那妾身为何没收到夫君的回信?”

说着她见他稍有放松,便立马踮脚扯回信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揉成一团弄到袖中。

祁朔对于她的小动作不可置否,他缓缓放下手,转眸瞧她。

“送信车马较慢。”

奚蕊怔怔啊了一声,又挥拳愤懑道:“这破车马都没让妾身见着夫君的信件——”

他看着她,唇角略有上扬:“我这不是回来了?”

松柏在夜风下沙沙作响,满园新种的桃树生了新叶也随着招摇。

祁朔先前进来便发觉了府中不同,又想到那日归宁夜里见着的所谓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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