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我看不出这桌子哪里奇怪了。”兀立汗实话实说道。
“王儿,你觉得呢?”他转头看向拓跋小王爷。
他的爱子,号称南越国第一聪明人,如果这东黎国的太子妃能发现什么,他的王儿也一定可以。
果然,拓跋小王爷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若水一眼。
“父王,孩儿确实觉得奇怪。”
“哦?说说看。”兀立汗捋了捋乱蓬蓬的大胡子,期待地看向小王爷。
“孩儿觉得奇怪的是,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一张石桌?有桌就该有凳,可这里却偏偏只有桌子,却没有石凳,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啊,是啊,确实很奇怪。”兀立汗又是一拍大腿。
拓跋小王爷目光中微蕴得意,又向若水斜斜一瞥,似乎想得到她的夸赞,可是还没等到若水的视线向他瞧来,他又飞快地转开了目光。
“拓跋小王爷果然聪明,和我所想,一模一样。”若水淡淡地道。
“呵呵,好孩儿。那你可看出来,这张桌子藏着什么秘密么?”兀立汗得意地笑了笑,继续问道。
“看不出来。”拓跋小王爷微带沮丧地摇摇头。
他只是发现这张桌子出现在这里不同寻常,却猜不出其中的关键所在。
“秘密么?就在这里。”若水毫不藏私,往石桌的下方一指。
三人一齐看去,却见地面上也是石板,干干净净的不染灰尘,并无异样。
“你们瞧,这石桌和石板并不是连在一起的。”若水提示道。
石桌和石板本来就不该连在一起,这不很正常么?
三个人心中都嘀咕道。
要是连在一起,那才不正常呢。
可是谁也没敢说出口来,三人都知道若水这么说,定有深意。
“小七,你扶住石桌的桌面,试着向右转动。”
小七依言而为,石桌却纹丝不动。
他又加到八分内力,石桌还是动也不动。
“向左,向左转。”若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小七再依言向左,这次只听得“咔嚓”一声,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兀立汗登时身子一颤,猛抬头向四面张望,生怕再像那间密室一样,从四面八方射出锋利的箭矢来。
这次并没有箭矢的射出。
随着小七缓缓转动石桌,藏宝室最里面的一面墙壁缓缓打开,那竟是精心打造的一道门户,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半点端倪。
而转动石桌,就是打开石门的机关。
还没等到石门完全打开,兀立汗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儿子,向石门前走去。
是这里了!就是这里!
那最神秘最宝贵的秘库,就在这里!
兀立汗的心中狂跳着,手心里攥着一把汗,脸上的表情激动之极。
因为随着大门的敞开,里面的情形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也是一间石室,规模比藏宝室小了许多,室内并没有像藏宝室那样点燃了许多太阳能灯,而是在头顶的上方,有一个圆柱型的灯光,直射下来,落在室内的一张石椅之上。
终于,石门完全洞开,里面的一切让人一目了然。
除了那张石椅,室里还在墙角堆放了一些物事,看上去黑黝黝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兀立汗站在门前,却不敢迈步入内,他生怕触动机关,一条老命就此交待在这里。
他回过身来,看向缓步走过来的若水,笑道:“太子妃,你帮我发现了南越国历代相传的宝藏,我允你在这里面挑选十样宝贝带走,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谢礼。”
“是吗?如此,就多谢皇帝陛下了。”
听了兀立汗的话,小七的眉头一皱,想都不想地就要开口拒绝。
哪知道若水却是眼前一亮,笑得弯了眼,对着兀立汗真诚地道谢。
水儿这是怎么了?难道她当真看上这里的东西了?
小七心里暗暗嘀咕,不解地看了若水一眼。
却见若水的目光正落在石室里的那张石椅上,眼中的神情很是古怪,像是有些伤感,有些异外,还有着一丝解脱。
她的表情为什么这么神情?
小七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指微微颤动,一片冰凉。
“水儿……”他担忧地叫了一声。
“我要去瞧瞧。”若水的目光直直地看着石椅,挣脱开小七的手,迈步向室内走去。
见若水毫不迟疑地迈步入内,兀立汗也放下了心来,他扶着儿子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若水的身后。
那石椅建得极是高大,后背足有一人多高,全部由石头雕刻而成,此时背对着众人,不知道这石椅后面有些什么东西。
等到四人走到石椅的旁边,看到了石椅上的东西时,四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
那是一个人!
一个面目栩栩如生的老人!
头顶的光束笔直地照射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眉目照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他的长相明显和南越人不同,和东黎人更是大异,高鼻深目,轮廓极深。
他的头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阖,头发已经全都斑白,满腮的浓髯如铁,乍眼一看,就像是一个老人正在小憩一样。
四人情不自禁地全都倒退了一步。
难道眼前这个如同活人一样的老人,就是这座墓室的主人?
但是,这怎么可能?
经历了一千多年的时光,他的尸身居然可以保存得如此完好?这简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他、他究竟是人?是鬼?还是神?
兀立汗的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就连拓跋小王爷的背上也窜起了一颗颗鸡皮疙瘩。
小七则紧紧地抓住若水的手,双眼牢牢盯在那老人的身上,像是生怕他暴起伤人。
就算他是鬼,是神,也休想当着他的面前,伤害他的女人!
若水伸手轻轻掰开小七的五指,轻声道:“小七,他已经死了,他不会害人。”
死了?死了一千年还像活人一样?不是鬼怪,又是什么?
小七满腹不解,他艺高人胆大,生平不知见过多少可畏可怖的事情,可是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他不由不提起心来。
“水儿,别过去。”
“你放心,他真的已经死了,只不过他死之前,服用了一种异药,所以尸身经历千年而不腐,仍然如同活人一样。你瞧,他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上的衣服也都烂了。”
随着若水的话声刚落,一阵风骤然而起,吹向石椅上的老人,卷起了他的片片衣襟,就像蝴蝶一样,翩然落地。
“给他披上件袍子吧,因为咱们的贸然闯入,惊扰了他的梦,咱们不能再对他不敬。”若水轻叹一声。
拓跋小王爷上前一步,解下披风,替那老人盖在身上。
若水向他瞧了一眼,微微点头,以示谢意。
这是他冒犯她以来,她第一次正眼瞧他,拓跋小王爷心里一阵激动,又是一阵惭愧,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若水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呆呆地看着老人的遗体,看着他那似睁非睁的双眼,直到临死之前,他都在盼望着回到故乡吧?
可他盼了一生,终于还是没能回去。
那就说明,自己也是回不去的了。
她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地一松。
“你们看,那是什么?”
就在若水凝思的时候,兀立汗突然伸手一指,声音中满是好奇。
众人都向他所指的方向瞧去,只见兀立汗上前一步,伸手拿起了老人膝盖上放着的一样物事,满脸的好奇之色,仔细打量着。
那是一个圆盘模样的东西,下面有一个手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模样也是黑乎乎的毫不起眼。
“镜子?”兀立汗举起圆盘,拿在自己眼前,只见一张满是浓髯的脸出现在眼前,正是自己的容貌,只是清晰无比,连每一根胡须都瞧得清清楚楚,比最清澈的河流倒影还要清楚,不由得吧嗒了几下嘴巴。
兀立汗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就不感兴趣地转手交给了拓跋小王爷。
他原以为这名墓主人放在身边的东西,一定是最为珍贵的,哪知道竟然是这么一面不起眼的镜子!
一个大男人,尤其是个老头子,临死之时居然还抱着面镜子,啊呸!真没出息!
只有娘们才喜欢照镜子!
拓跋小王爷也举起镜子瞧了几眼,他容貌俊美,自然是喜欢此物,看到镜中的自己,风采依旧,灼灼夺人,心中不由一喜,忍不住向若水瞧去。
哪知若水此时也正在看他,目光中隐隐露出渴望之色。
他刚暗自心喜,猛然意识到,若水看的压根就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中的这面镜子。
是啊,冈拉梅朵这么美丽,这面照得人如此清晰的镜子,她一定会喜欢吧?
拓跋小王爷这么一想,手中的镜子已经顺手递了过去。
“冈拉梅朵,你瞧,这面镜子极好,你可喜欢?”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鄙视自己的讨好语气,像是生怕她会拒绝一样。
兀立汗心中一动,刚想阻止,他虽然瞧不出来这镜子有什么特别之物,但总是那墓主人临死之前带在身上的唯一物事,万一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让这东黎国的姑娘发觉了咋办?
但他转念一想,不如就让她看看,如果自己发现什么不妥,随时把镜子夺回来便是。
“好啊,我瞧瞧,进来这么久了,我的头发都乱了,有这面镜子,正好照着整整妆容。”
若水伸手接过镜子,对小王爷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