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昌云这边的部署则还在继续,“空降部队指挥官来了没有?”
“报告长官,到了!”麦德彪一面回答、一面把一名穿着伞兵服的军官引上前来。
“万继良,给我说明情况。”来的这名伞兵军官是谢昌云亲自带出的第一批特种部队成员,后来转到空降部队,现在担任空降师中校副团长。
万继良来到谢昌云面前立正道:“报告长官,我部两个连正在由成都向汉中机场空中机动,接到命令就直接飞往了这里。”
谢昌云道:“这么说你们一直在跟着我了?”
万继良道:“是的,长官!”
谢昌云道:“有没有伤亡?”
万继良道:“我们伞降时战斗已经停止,部队无一伤亡。”
谢昌云道:“带远距离电台没有?”
万继良道:“带了一部远距离电台和一部中距离电台。”
谢昌云点头道:“我这里一部电台可能不够用,把远距离电台调过来。你们现在立刻赶到宝鸡,配合保安司令部解决第一师师部。对空联络由你们负责,第一师如果不缴械就立刻展开空中打击。”
万继良道:“请问长官,这里的俘虏和缴获的枪支如何处理?”
谢昌云道:“俘虏你们带回城里交给保安司令部,枪支和伤兵都让他们自己背着,中尉以上军官单独关押。”
这时赵寿山和杨炳洛等几人匆匆走了过来,赵寿山向杨炳洛示意了一下,杨炳洛便报告道:“长官,经过赵总司令主持审讯,查明伏击我们的是第一师第三团的两个营,由第一师副参谋长和第三团团长带领,第三团团长自杀,第一师副参谋长受伤被俘获。该团的出动命令是由第一师师部下达的。”
还有一些细节杨炳洛没有说,他知道谢昌云现在需要的是什么。
谢昌云道:“赵总司令,刚才你不在,我已经直接向第四集团军下达了对胡宗南部采取行动的命令,宝鸡电话方便,你现在马上回宝鸡指挥部署,决不可手软,在陕西的军统和中统、所有的中央军机构都一脚踢出去,国民党省党部暂停活动。我在这里等铁路修复之后再过去。”
赵寿山道:“好,我这就去布置。副委员长,你的伤也要赶紧医治才是。”
谢昌云挥了下左胳膊道:“我挺一阵没问题,放心,今天我肯定会去医院。”
可就随便挥这一下,却是一股钻心的疼痛,谢昌云面色一滞、眉头轻微一皱,众人立刻都看在了眼里,只是没有人说破罢了!
谢昌云不是故意逞强,而是现在实在没有那个时间,不然他怎么会再调一部电台来呢?
给几个战区的平安电报和指令虽已发出,但那些战区长官和集团军总司令肯定还会来电询问详情,而且消息会很快扩散,接下来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个电报往这里发了。
想到这里,谢昌云便对邓汉祥道:“邓先生,我看还是发布一个公告,让广东广播电台在晚间新闻时间播出,以免还得一一解释。”
邓汉祥想了想道:“我觉得可以。只说明情况而不下定论,大家愿怎么想就怎么想,同时还可安定我们的军心民心。”
谢昌云道:“那就烦劳邓先生执笔了。简单一些,百字以内足够了。”
邓汉祥道:“百字以内,一字就等于一颗原子弹了。”
确如邓汉祥所形容,随着周至柔一个电话打到庐山,将整座庐山差不多都给晃动了。
蒋介石先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强振精神给周至柔下令道:“中央空军切不可妄动,一架飞机也不能起飞,你立刻联系黄光锐,把我的态度告诉他,再问明昌云现在的情况。”
接着,蒋介石马上又叫进来一名侍卫吩咐道:“立刻要于汉谋、戴笠、陈诚、还有陈济棠的电话,接通那个是哪个!”
卫士转身出去之后,蒋介石坐在那里越想约担忧、越想越上火,最后忍不住“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把个偌大的办公桌一下就给掀翻了,然后绕过乱七八糟的地面,茶几上的茶杯、柜子上的书籍、墙边的痰盂、什么顺手就砸什么、什么碍事就踢什么。
听到异常动静,侍从室第一室主任林蔚、第二室主任陈布雷和两名侍卫慌忙跑进了蒋介石的办公室,一边劝阻着蒋介石,一边命侍卫赶紧去叫夫人和医官。
蒋介石被众人拦住,没有了东西可砸,却觉得一阵炫目,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便向一边歪过去。
林蔚和陈布雷眼疾手快,抢上去一边一个架住了蒋介石,又上来一个侍卫,三人连扶带抬的把蒋介石放到了沙发上躺下,林蔚几把扯下军装,胡乱叠了两叠就垫在了蒋介石的头下。
“快叫医官!医官怎么还不来!”陈布雷在一旁连声的催促,又有一名侍卫跑了出去,刚进来的几名侍卫和侍从室人员则手忙脚乱的收拾起了房间。
宋美龄和侍从室的医官几乎同时来到了办公室,一见蒋介石躺在了沙发上,宋美龄疾步上前,双腿跪地、握住蒋介石的一只手大声喊道:“达令!达令!你怎么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蒋介石只是一时气涌头晕,并没有昏厥,躺下之后已觉得好了一些,听见宋美龄呼唤,就马上睁开了眼睛道:“夫人,不碍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见蒋介石吐字清楚,宋美龄便赶紧起身让开道:“王医官,请快给委员长检查一下。”
王医官过到蒋介石身边刚打开了诊箱,还捧在侍卫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林蔚走过去拿起电话道:“这是委员长办公室,请问哪位?哦!于长官,请稍后!”
电话线不够长,林蔚只好拿着电话道:“委员长,四战区于汉谋长官电话。”
一听是于汉谋来电,蒋介石便立刻抬起身道:“扶我过去。”
宋美龄和王医官忙扶起蒋介石,把他搀到了刚重新放好的办公桌旁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林蔚立刻把电话递到了蒋介石手里。
“幄奇吗?昌云现在情况如何?已被解救!贩贩贩这好,这好!贩贩贩什么?受了伤?伤在哪里,有无危险?贩贩贩嗯,嗯,这我就放心了!幄奇,这件事内情尚不明确,你一定要稳定住部下,并转告蔡南、廖广泽、李一权、陈绍宽、黄光锐,一切要以大局为重,我一定会给昌云和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是不是昌云受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蒋介石刚放下电话,宋美龄就抓着蒋介石的胳膊急切的问了起来。
“胡宗南害我”蒋介石刚说了一句,电话又响了起来。
蒋介石拿起电话道:“哪一位?...戴雨农!娘希匹!第一军伏击了谢昌云,你的情报机构都是干什么的?这么大的行动竟然一无所知?我要撤你的职,要把你交军事法庭!你现在立刻进行调查,要密切掌握西北情况,三个小时向我报告一次。胡宗南那里你就不要袒护他了,第一军惹下如此祸端,他难辞其咎。”
戴笠道:“报告校长,军统局在西北的公开机构已经全部被查封,所有人员都被关押,一些秘密机构也被捣毁。”
蒋介石道:“昌云这是借题发挥,就由他去吧!但是胡宗南和第一军的内部情况你还是要抓紧调查清楚,不然国民政府无法交代。”
即便现在对胡宗南恨之入骨,但蒋介石仍然相信胡宗南并不会直接参与到对谢昌云的刺杀行动中,他想获得这方面的有力证据交给谢昌云,虽然这个证据可能只有谢昌云一个人才会相信,但有总比没有强。
偏偏一边是谢昌云,一边是国民党的起家部队、嫡系中的嫡系,是个人都会把原因往深处想。
蒋介石刚压下电话,电话的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陈诚的电话。
蒋介石把原由简单说了一遍,马上就布置道:“辞修,你和昌云关系莫逆,你马上去赶去西北一趟,一方面主持事件调查,一方面代表我慰问安抚昌云,该怎么说我相信你自会把握,核心一点,昌云要闹可以,但不要闹过头了。”
陈诚那头抹着汗道:“委员长,以昌云的性格,光是口头安抚恐怕不行,最好能有些实际的行动。”
蒋介石迟疑了一下,“这样,胡宗南立刻免去本兼各职,回武汉待查。第一军军长、第一师师长撤职拘押。”
陈诚道:“好的委员长,我先给昌云发个电报,然后马上赶去机场。”
蒋介石道:“电报你要打,飞机能不能起飞你和周至柔联系了再说。把这件事转告子文,让他也给谢昌云发个电报。”
连续的几次电话,宋美龄、陈布雷、林蔚等已经明了了事情经过,难怪蒋介石怒火中烧、几乎晕倒。
上一次蒋介石大发雷霆好像也是为了谢昌云遇刺,那次只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下,这次却连办公桌都掀了。
见蒋介石接完电话坐在椅子上沉思,宋美龄便道:“达令,还是先躺下来让王医官检查一下。林主任,你让人把电话线接长一些,牵到沙发面前来。”
蒋介石看看宋美龄,一声不做的站了起来,在宋美龄和医官的搀扶下重新躺回到了沙发上,腿快的侍卫已经跑到后面房间拿了一个枕头和毯子过来,除了林蔚和陈布雷还在一片侍立之外,其余的人的摒声退出了办公室。
医官用听诊器和血压计为蒋介石做了一遍检查之后,摘下听诊器站起身道:“夫人,委员长的心脏和肺部正常,不过就是血压略高了一点,医疗方面现在虽然注意观察就可以了,但这个苗头很不好,要静心休息,避免再次受到过度刺激。”
宋美龄心中一沉。蒋介石虽然将近六十,但由于保持了良好的生活习惯,血压一直都很正常,这次血压突然增高,只怕以后就难以控制了。
想到这里,宋美龄真恨不得把胡宗南和第一军的人捆到面前来一个个点了天灯。
由于躲避政治协商会议的繁杂,蒋介石今年上庐山早了差不多半个月,因此一些重要的军政高官都还没来得及跟来,身边除了陈布雷之外竟无一个智囊,而陈布雷呢?文才可褒、忠诚可嘉、但还是优柔了一些。
“布雷,以我和夫人的名义给昌云发一份电报,只表示关切之心,别的就不用说什么了。通知张岳军和熊天翼再加上白健生上山来。夫人,你再去威廉斯别墅坐一坐,实情就对他们说了吧!”
躺在沙发上,蒋介石的脑筋仍在继续运转。
但蒋介石面前这样的状态却让宋美龄不敢离开,她把蒋介石身上的毛毯掖了一下,“达令,我陪你一会儿,还是晚饭之后再去威廉斯别墅吧。”
蒋介石道:“还是早去的好,估计不用多长时间他们就会得到消息了。”
早一步就能争取到一个主动的姿态,庐山现在是王如中的地盘,抢先消除王如中的误解十分有必要。
宋美龄马上理解了蒋介石的意图,于是交代了医官几句便离开了办公室。
林蔚上前一步道:“委员长,我们是否要采取一些提放措施,或是考虑离开庐山?”
蒋介石微微摇头道:“这个没有必要,只要对墨泉说清楚就可以了,昌云不是张汉卿和杨虎城,他绝不会对我采取极端动作。嗯,你再去通知贺耀祖和霍揆章,要保陈伯南在武汉的安全,如果再发生事件就不好办了。”
不愧是统帅人物,蒋介石的大小几项安排都点在了关键之处。
下午十八点二十,通往宝鸡的铁路终于被修复了。第一师仓促之间携带的炸药不多,二十公斤的炸药只炸坏了四根钢轨和七八条枕木,路基受到的破坏也不严重,铁路工务部门出动了一百多人,送过来了一节车皮的材料,没有费太大力气便填好了路基和换上了钢轨。
谢昌云的专列车身虽然受创严重,但底部却没有被损坏,两台内燃机车的油箱虽然都被打漏,但油箱内剩余的油料仍可以供机场运行上百公里。
于是谢昌云又重新上了内部一团糟乱的列车,缓缓倒行着返回了宝鸡车站。
这期间谢昌云已经接到了十几份电报,越来越疼痛的伤口使得他连电报内容都懒得看,只让机要参谋报上来电者的姓名就可以了,给回电的还不到一半。
当然,李一权的电报不但要回而且还要详细,否则下一份电报就会是姐姐谢昌敏发来了。
至于蒋介石和宋美龄的来电,谢昌云也只是回了寥寥不到二十个字。
到了宝鸡车站之后,谢昌云马上就被送进了铁路医院。
宝鸡是个铁路枢纽,宝鸡铁路管理处管辖着两万余名员工,铁路医院的医疗条件在宝鸡首屈一指,之前已经有七名重伤员被送到了这里抢救。
在医院走廊里看到了一名女卫士和马菊儿,谢昌云就知受伤的小姑娘黄玉萍也在这里,便赶紧的问道:“玉萍做了手术没有,情况怎么样了?”
女卫士道:“玉萍的手术是第一个做的,输了八百cc血,人现在在病房里,已经苏醒过来了,不过还不能说话,里面有两个丫头在照看着呢!”
谢昌云舒了一口气道:“玉萍家里就剩下了她一个,要是有个好歹我就罪过了!你们还没有吃饭吧?”
女卫士道:“轻伤员也到了,医院里忙得乱七八糟,每人顾得上我们,我和菊儿正想出去买些吃的。”
谢昌云道:“你们吃好一点,等会儿再让人给你们送几筒水果罐头来。麦署长,晚上安排好换班的人。”
女卫士和马菊儿答应着去了。
由于手术室一下腾不出来,谢昌云也没有时间再等,于是医院院长赶紧叫来了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就在急诊室里给谢昌云为谢昌云做起了手术。
要纯论伤势,谢昌云只能算个中度受伤,而且没有伤及要害,手术的难度并不大,不过他的地位非同一般,所以赵寿山、邓汉祥以及铁路处处长等都候在了急诊室的门外,王秋和医院的正副院长以及李廷秀、麦德彪则守候在了谢昌云身边。
那名三十五六岁的外科医生先还有些紧张,不过与谢昌云几句对话过后就慢慢缓释了下来。
谢昌云坐在凳子上说得最雷人的一句话就是,“这个伤口如果是在前面,我自己就能把手术做了。”
谢昌云虽然说得这么轻松,但王秋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敢往谢昌云的伤口处看一眼,坐在谢昌云对面耳朵紧听着医疗器械的响声、一双小手把谢昌云的手攥的死死的。
消毒、打麻药、切开,一块嵌入体内约一公分、长度约为半公分的不规则弹片被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接下来清创、缝合、敷药、包扎,也就二十分钟过一点,谢昌云的手术就结束了。
手术虽然十分顺利,但谢昌云又流了不少血,两大块药棉都被鲜血给侵透了。
“谢谢你了!医生。给我缝了几针?”谢昌云站起身和医生握了握手。
医生道:“缝了四针。副委员长,这几天要注意伤口不要沾水,拆线以前手臂不要做伸展活动。”
谢昌云道:“谢谢!我会谨遵医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