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赶到前院。就看到不少侍卫围成一团。还有的倒在地上痛苦哀嚎,透过人群看到不大的包围圈中,灵月正在孕育一个小小的孩子相互对峙。
孩子龇牙咧嘴,目露凶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变得充满血丝通红如同一头野兽。弓着背作攻击的姿势。喉咙当中发出咕咕的声音。发丝凌乱粉嫩的脸上满是灰尘。
“怎么回事?”
燕惊睿沉声怒喝,众人听到他的声音,连忙回过神来,分开一条道路。管家仓皇上前躬身回话。
“属下也不,只是这孩子突然闯了出来,见人就打,身法凌厉招招狠辣,我等十几个人上前,竟然都没能将他制服,现在几个兄弟还重伤倒地呢。”
凌玉浅皱起眉来,看着那小小的孩子。眸中闪现过疼惜角色。
“殿下,雪生刚刚醒来,我本想为他行针疏通经脉,却不知哪里做的不对,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有半句话,灵月没有说出来。百忙当中看了凌玉浅一眼。神情凝重,但意思很显然怕是控制雪生的那个人又在做手脚了。
凌玉浅深深的吸了口气。上前两步面对着那孩子蹲下身来。盈盈的水眸当中满是水雾,充满着疼惜与爱怜,那柔柔的声音如同清风一般。
“雪生…是姐姐呀,姐姐在这里,你忘记了吗?姐姐…”
伸出手来做拥抱的样子看向那孩子,点点头。“乖,来姐姐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姐姐保护你好不好?”
那孩子仍然不动,警惕的看向四周凌厉的眼眸一扫所有人背脊发寒。
“你们都下去吧,别吓到他。”
燕惊睿吩咐了一句一个个守卫警惕的退后了两步。这才退出了院子。燕惊睿和灵月对视了一眼,同样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灵月将金针放在凌玉浅的手上。
凌玉浅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待所有人走远之后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
两人就这样对视,谁也不肯向前,谁也不肯移开视线。凌玉浅抬起手来将手上的金针远远地丢了出去,然后摊了摊手。
“雪生别怕,姐姐不会伤害你的,乖,过来好不好?”
孩子浑浊的眼眸突然亮了亮。仿佛想起了什么。呜呜了两声,可那也只是片刻,不过一会儿,他就开始捂着头在地上拼命的打滚。沙哑的惨叫就那样传来,他想要上前,想要扑上前去将面前的女子狠狠的撕碎。可理智却阻止了这一切,不明白为什么。脑海当中嗡嗡的一片。让他很难受,浑身刺痛。五脏六腑都快要炸开了。
凌玉浅看出那孩子正在做剧烈的挣扎。轻轻一笑,他还是有良知的。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这样就够了。
四下看了两眼,院子很安静。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朴素雪花落下的声音。可那孩子却拼命的捂着耳朵。仿佛在拒绝听到什么。凌玉浅恍然明白,眼睛细细的眯起。
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陶埙在唇上轻轻吹着。一首安魂曲幽幽传出绵绵长长,抚慰人心。悠悠的旋律很是动听,缓慢的流转倾泻开来,如同一条潺潺的小溪。
那孩子浑身一阵仿佛带着安魂曲所感染,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的女子,突然一行清泪之前夹滑落,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的掉下,砸在雪地当中。无限的委屈。无限的痛苦,还有依赖之情。
凌玉浅将曲调吹得更加清幽。缓缓闭上眼睛。静静的等着孩子平静下来。
佛说四大皆空。人的眼睛耳朵鼻子都会欺骗自己,也只有超脱这一切,才会拂去所有的困扰。音杀正是利用了人的这一弱点。利用耳朵杀人于无形当中,竟然可以杀人,自然也能救人。这就是一场较量。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琴声,不是北辰常见的古琴。细细听来,好像是大燕的马头琴。看来这就是那人控制雪生的工具了。
琴声如同音频乍破,惊涛拍岸,天雷滚滚杀伐决断,仿佛看到万马奔腾于草原之上溅起沉沉的草屑。又仿佛惊涛拍岸某浪狂卷北风呼啸,
这是一场比拼,如果不能以柔刻刚将琴声压下。那就会被淹没在这惊涛骇浪当中尸骨无存,不仅孩子保不住,就连自己也会废了,被人控制。
那人似乎也知道遇到了对手,所以不再隐藏声音。夹杂声音传来的是雄浑的内力,还透着一股邪气,自己内力全无,与他相抗衡,完全就落在了下风。
凌玉浅咬紧了牙关,忽的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魔音阵阵入耳刺痛耳膜。五脏六腑都在鼓动叫嚣,血液沸腾。不过片刻,耳中就有鲜血流出。她却不管不顾。
琴声几要压制埙声,也要控制孩子分心之下。自然弱了许多,而她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很快孩子的世界就变回了清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茫然地望着这一切看着对面的女子,脸上满是血污,木然睁大了眼睛,慌忙跑上前来抓着她的衣袖。
“呜呜…呜呜…”
喃喃地低呼如同小兽的悲鸣,只可惜却不能叫出声来,孩子急得眼泪直下小小的脑袋在她臂弯当中蹭啊蹭,希望女子给他回应。
凌玉浅无声一笑,这一场他赢了。至少赢得了孩子的控制权。缓缓的睁开眼睛,俏皮的眨了眨,如同孩子一般安慰着面前的孩子。
唇角勾起,另有血丝滑下。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连带着身体也在摇摇欲坠,浑身颤抖。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伤势必然加重,多数蔓延,回天乏术,命丧黄泉。
就在这个时候,尖锐的觱篥声划破长空。想着不知名的方向急追而去,将琴声丝丝的压制,不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
琴声支持这么长时间本就后继无力,在受到如此猛烈的攻击,顿时就弱了下去。很快消失不见。
燕惊睿将觱篥收起,慌忙上前将女子摇摇欲坠的身子抱在怀中,将陶埙取下。眉眼当中满是担忧之色。
“我不过离开片刻,你就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咬牙切齿的瞪了她一眼,从怀中取出药瓶。将药水倒入她的口中。这一次她连黄连的味道用血腥的味道都没有闻出。
苦涩的一笑,看来自己真的是不行了。
将女子一把抱起,就像房中掠去轻柔的放在床褥之上为她盖好被子。燕惊睿双拳紧紧的握起,看来这件事情必须要解决了,找不到巫女,圣女就必须死。
小小的孩子缩成一团,蹲在凌玉浅的床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眼泪急急落下喉咙当中上下滚动。清澈的眼眸当中满是悔恨之效。
凌玉浅浅浅一笑,伸手抚摸着他的额头。低声安慰。“雪生不哭,姐姐没事,你放心吧,很快姐姐就可以好起来的。”
孩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头埋在她怀里,不肯起来。凌玉浅笑笑,将身子往后挪了挪,索性将她小小的身子抱上床来。
抬眼看着窗外蓝天白云,阳光明媚自己和圣女的第一次交锋清清楚楚的告诉了她,有些事情已经再也耽搁不得,需要加紧练习。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杀于无形之手。
“雪生为什么不让灵月姐姐扎针呢?只要扎了针就可以像姐姐一样说话吃饭走路,难道雪生不想吗?”
孩子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她,弓着身子更是小小的一团。凌玉浅叹了口气,看来是灵月太着急了。小小的孩子还没有办法接受,只能慢慢的来。
同时也有些发愁。雪生身上的禁术没有办法祛除,那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危险伤人伤己。这次要灵月在身旁看着,那些人不敢将他怎么样。下一次呢?如果他身边没有人,那些府兵还会不会有所顾及?就算他们顾及,其他人呢?
只要一想到有一天这孩子会被人抓住打死或者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就觉得无比心痛。
轻轻地抚摸着孩子弯曲的脊背,一手搭着他的脉搏之上,细细的体察。孩子经脉紊乱,脉象混乱不堪,想要理清,怕是不容易。
还要自己。燕惊睿能有多少心头血,让自己维持生命?就算有他那日渐苍白的脸色以及虚弱的身体能瞒过几个人。若是被人发现,定然是死路一条。
苦笑一声,自己还口口声声的说前来帮忙的,这分明就是累赘。
“灵月?”
低声唤了一句。守在外面的灵月走了进来。在她身边坐定。
“小姐。”
凌玉浅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开口。“我的娘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大家都说她来历不明,你可知道她和大燕有什么关系吗?”
灵月偏头想了想,摇了摇头。“主子和大燕绝对没有关系。”
“那你可知道,她会大燕的异术么?”
灵月一愣,点头。“自然是会的,不然怎么能救下少主呢。”
凌玉浅恍然醒悟过来。是呀,母亲不仅会而且比任何人都精通,否则那艳莲杀怎么解释?
“灵月,教我毒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