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南宫渊来来回回走了好些圈,最后还是抬脚去了栖霞苑。
夏侯华绫听闻此事后,脸色变了几变,“陌儿她是打算舍弃孩子吗?”倘若如此,那暄王岂不是安然无恙,自己又如何同那人交代?
南宫渊只当她是紧张女儿,并未放在心上,道:“陌儿确有此意,但王爷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因而此事尚未有定论,明日你去王府瞧瞧,也不必劝什么,只当寻常说话就是。”
夏侯华绫听罢略微松了口气,点头应下了此事。
翌日一早,夏侯华绫便与儿媳霍长歌一同乘马车去了暄王府。
“小姐,夫人和二少夫人来了。”流云打起帘子进来禀告。
自昨日和莫庭烨吵完以后,南宫浅陌整整一夜未曾合眼,至天明时方才眯了一会儿,此时听闻母亲过来不免有些诧异,心道:母亲不是前几日刚来看过自己吗?怎么今日又来了?而且还是和长歌一起来的……疑惑归疑惑,却还是让流云赶紧把人请进来。
夏侯华绫进门便把她摁回了床上躺着,点着她的额头数落道:“你说你傻不傻啊,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怎么说舍就舍呢!”说着便落下泪来,心疼得不行。霍长歌忙在一边劝慰着,又不着痕迹地给自己使了个眼色。
南宫浅陌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想必是昨日二哥回去后将此事告诉了父亲,只是没想到父亲竟然转头就同母亲说了……
“娘,我都这么大的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南宫浅陌此刻竟是十分平静,一夜过去,她已经想明白了,她不会看着莫庭烨死,即便是他不同意,她也要设法救他!
“你,你竟是还没歇了这个念头吗?”夏侯华绫呆呆地望着她,末了又苦口婆心地劝道:“陌儿啊,你让娘说你什么好呢,这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能有个傍身的孩子,尤其你还是身在皇家……”
“娘,我心意已决,您不必再劝了。若是他都不在了,我还要这孩子做什么?”南宫浅陌截住了她的话头,目光里满是坚定。
夏侯华绫见她似是打定了主意,也急了,厉声道:“娘不许你这么做!”
南宫浅陌微微皱眉,觉得母亲的反应似乎有些太过,但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不对。
霍长歌见状连忙劝道:“娘您先别急,浅陌你也少说两句。”
南宫浅陌看了她一眼,果然没再开口。
夏侯华绫被霍长歌劝了两句,这会儿冷静下来也自觉刚才的语气太过强硬,于是态度软和了些,道:“陌儿,娘方才说话是急了些,可到底也是为你好。倘若将来有一天你和王爷之间发生了什么,那这孩子便只会成为横在你们两个心中的一根刺儿……”
“可若不这么做,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南宫浅陌抬眸直直望着她,那目光澄澈而犀利,仿佛能直直看到人心里去似的。
夏侯华绫一时语塞,下意识地躲闪着她的目光,末了叹气道:“娘也是怕你将来后悔……”
“娘,不如您先回去吧,媳妇留下来再劝劝她。”霍长歌趁机劝道。
夏侯华绫目光复杂地在她二人当中看了看,起身道:“也好,娘的话你好好想想吧!”
南宫浅陌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道:“流云,送送夫人。”
门外流云应声而去。
屋内,南宫浅陌与霍长歌相视良久,霍长歌刚要开口却被南宫浅陌抢先说道:“倘若你也是要劝我留下这孩子的,那还是莫要开口了,我意已决。”
“唉,”霍长歌叹了口气,握住了他的手:“你又怎知我是来劝你的?”
见她目露诧异地望着自己,霍长歌摇了摇头,道:“昨日你二哥同我提起此事时,我便在心里问自己,倘使我们两个易地而处,我又会如何选择呢?”
“我想,约莫我也会和你做同样的选择吧!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可人总归是要活在当下的。将来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可眼下这一刻我却是不想让自己后悔的。”
南宫浅陌挑眉看向她,她倒是难得的清醒。
霍长歌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娘她也是心疼你,所以方才说话急了些,你莫要往心里去。”
“放心,我知道的。”南宫浅陌笑了笑,她当然知道母亲是担心自己,只是她的态度也确实有些奇怪……
霍长歌又坐了一会儿,瞧着她面上有些疲惫之色,便起身告辞。
待回到府中,将今日的事同南宫杉一说,便瞧见他的脸色变了几变:“你是说母亲今日力劝陌儿保孩子?”明明昨日父亲还说何去何从由陌儿他们自行决断,可为何今日母亲却……
霍长歌叹道:“可不是吗,而且母亲言辞之间颇为坚决,浅陌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做了决定的事便再无更改,两人险些因此不欢而散。按理说母亲担心浅陌是应该的,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母亲今日的态度有些奇怪。”
南宫杉目光闪了闪,道:“母亲应该也只是关心则乱,我回头再探探父亲的口风就是了。对了,陌儿的情绪可还好?”
“浅陌心性坚定,看上去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心里必然是不好受的。”霍长歌摇了摇头,感叹唏嘘的同时,更多的是对南宫浅陌的心疼,都说母子连心,要一个母亲放弃自己的孩子,谈何容易!
“你常去看看她吧,但要注意千万别走漏了风声,此事一旦传出去,朝中只怕又是一阵风起云涌。”南宫杉叹了口气,以他对这二人的了解,此事说不得最后还是要兵行险招,若是成了还好,可若是不成……
霍长歌点点头,她虽不常关注朝堂政事,但事情的轻重还是知道的。
……
陌尘居。
半轮寒月写下一纸清辉,庭前梧桐旧影斑驳。
百里流觞离开后,南宫浅陌独自一人坐在窗前,不吭不响,不喜不怒,就那么怔怔地望着庭前的梧桐树,隔了许久方才唤流云进来问道:“王爷可在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