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疼地靠着他,轻轻抚他的后背,像在安慰一只受伤的狗子,“不要这样想。感情的事,外人插不上手,是你爸爸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
“不!”乔东阳摇了摇头,苦笑,“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不会去结扎。我的不喜、排斥、冷漠,对她来说,是一种极端恐怖的冷暴力。而我爸爸……在感情上,他很自私。”
都说男人一生只会爱一次。
可能乔正崇这辈子的所有爱恋都给了乔东阳的妈妈。
对董珊的感情,他是复杂的。
无论如何,掺杂了世俗的欲望,就不会再纯粹。
“人生没有后悔药。”池月一只手去勾他的下巴,让他的视线不得不停留在自己脸上,然后,对他莞尔一笑,“我们还年轻,她也还在。”
乔东阳盯住她。
像是在思考,又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等待别人的指点。
池月看着他说:“你怎么这么傻呢?”
乔东阳微微疑惑地眯起眼。
池月一笑,“她要的,是你的后悔吗?”
乔东阳不说话。
池月叹口气,“董姨这个人,还是活得比较通透的。经过这么多事,我想她已经想开了。不论过去发生什么,说到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论对错,得认!她不会纠结过去,要的是未来……”
乔东阳抿了抿唇,“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
不是亲妈。
很少相处,没有感情。
愧疚不等于爱。
甚至观点都不可能在一夕之间改变。
要他为了这分愧疚去做装模作样的做一个好儿子?他做不到。
“生活不是剧本,皆大欢喜的结局,好难的,我懂。”池月设身处地地想,明白他的心情,“但人与人之间,也不是非恨即爱吧?你不用把她当成妈妈……但你可以把她当成一个很好的阿姨,长辈。或者像你对待我妈那样,客气,尊敬,偶尔给一个笑脸,我想,她就会很开心了。”
乔东阳看着她,顿了片刻,“她不会埋怨?”
池月笑笑,“不会。没有哪个妈妈会埋怨儿子。”
乔东阳沉下眉,池月又说,“你可以不把她当妈妈,但是董姨,是把你当儿子的。”
“你说她究竟图什么呢?我对她又不好。从来都不好。”
“你不明白。”池月抬抬眼,望向漆黑的夜色,“你不也说了,她为你付出了很多,甚至付出了女性的生育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心理陷阱,付出越多,沉没成本越大,她越是无法抽身,会完全陷入在这种母爱中,潜意识里把你当成她付出的对象,她的儿子……”
乔东阳看着她,不说话。
池月:“你懂了吗?”
乔东阳垂了垂眸,摇头,“抱歉,我没当过妈。”
“……”
池月双手一撇,拿他没辙了。
“行,那你再纠结一会吧,我先回去睡了。怪困的。明天还要开庭,你也早点休息吧!”
“……”乔东阳轻轻拉住她的手。
池月斜过视线,“又怎么啦?”
乔东阳:“你是对的。”
吼吼!
池月拍他脑袋,“我说你怎么变矫情了?我是对的,那还不听我的话,赶紧起来睡觉。”
“起不来!”
“又怎么啦?”
“腿……麻了。”
“……”
“嘶,抽筋了,快,帮我拍拍。”
“大爷,你跑来吹冷风,就是为了折腾我的吧?”
~~
两人回到房间。
乔东阳去洗澡,池月收拾收拾胡乱摆放的东西,正准备上床,突然发现一个反扣在桌子上的画框。
很抽象的一幅人物画,依稀可以看出画的是一个小男孩儿开心的笑容,落款处显示是来自董珊的手笔。
唉!
池月把画框摆好,等乔东阳出来,笑着说:“这画挺逗的,回头挂墙上吧,和咱们这个屋子挺搭的。”
乔东阳擦头发的手微微一顿,视线落在画框上,轻轻嗯了一声。
窗帘拉上。
月华被掩藏在帘布后面。
房里漆黑一片。
“池月……”
“怎么啦?”
“有你真好。本大王的解语花!”
“快睡!别抒情了。你今天很作……”
“我知道。可我心里有垃圾,不得倒一倒么?”
“好的,身为你的垃圾桶,我很荣幸乔先生。”
“……”
“你那戏,还要拍多久?”
“不知道。杀青的时候我通知你。”
“…唉!我都快熬死了。”
“没有我的二十多年,你一直单身,活得好好的。”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没吃过肉,就不知道肉味儿。吃过了,就会想念啊!”
“好的,身为你的一块猪肉,我很荣幸乔先生。”
“呵!你再贫,我就睡不着了。”
“难道刚才和我聊天的是睡着的你?”
“池月。”某人磨牙,“本来看你累,想饶了你……”
“……乔东阳!”
“不修理修理你,都不知道本大王的厉害!”
“大王饶命!”
……
黑暗掩埋了一切。
等天际再亮开鲤鱼斑白时,一缕阳光轻轻落在阳台上,照得小木屋懒洋洋,池塘里的波光在阳光下泛着璀璨麟麟,几只小鸭子踩过菜地被赶下水,发出“嘎嘎”的叫声。清脆,悦耳。
池月的清晨就是被这样唤醒的。
冬日的暖阳,十分舒服。
她伸了个懒腰,用了三秒钟的时间过虑大脑的信息,突然一惊。
“完了,是不是来不及了?”池月大叫乔东阳的名字,等他推门进来,她苦着脸:“你怎么都不叫我的?我的闹钟怎么没响呢?”
“你的闹钟响了。不过只闹醒了我。我想让你多睡会儿,就没叫你。”乔东阳已经穿戴整齐,看她一眼,又抬腕看手表,“如果你现在不是追究责任,而是赶紧洗漱换衣服,还是来得及的。”
“讨厌!”
池月跺脚,冲向卫生间。
“如果你说话不这么装叉,我就不会浪费时间了。”
“……”
第363章 二审
池月、乔东阳、董珊三个人是一起从小木屋出发的。
入城时,正好是早班高峰期,大街上车流拥堵,人们繁忙而匆促,脸上都面无表情。
池月和董珊坐在一起,大抵心情沉重,没有交谈。
寂静的空间里,乔东阳的电话突然响起。
他在开车,按了免提,“喂!”
乔正崇熟悉的声音响在车厢:“我接到通知,马上要去一趟看守所,不能去庭审现场了。”
看守所?池月皱了皱眉头,看着乔东阳。
他眼皮不抬,嗯一声,“是有什么事?”
乔正崇:“对方没有说清楚,我觉着可能和你大伯有关。”
在看守所的乔家人除了乔瑞安就是乔正元。今天乔瑞安开庭,这个点儿可能已经从看守所提走,而且,如果和他有关,又怎么会通知到乔正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