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慎元这些日子都宿在自己的书房。
贝知南正在小憩,却被阿莲的通报声叫醒,“娘娘,今夜,王爷按照太妃娘娘的懿旨,去了蕊侧妃的含香殿。”
“退下吧,本王妃知道了。”贝知南摆了摆手,又闭上了双眼,心烦意乱却睡不着了。
夜晚之前,贝知南已经歇下了,亚慎元却进来了朝阳殿。
“萱然,本王知道你没睡着。”亚慎元在床沿上坐着,因她是平躺着的,他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庞,“你睁眼看看本王吧。”
贝知南假寐,并不回答他。
“萱然,只要你说,你留下,本王就留下,哪也不去,守在朝阳殿,守着你和孩子。”亚慎元的声音温柔下来,情不自禁在她额上印上一亲。
贝知南还是闭着双眸,呼吸均匀。
“萱然,只要你说不肯,本王就正眼不瞧她们一眼。”亚慎元与她的手十指相扣。
半晌,贝知南还是毫无反应。
亚慎元自嘲的轻笑了一声,“萱然,你倒是与本王置得什么气?!”说罢,看她还是不肯醒来,起身甩了甩袖子离开了,大概是去蕊侧妃那里吧。
他刚走,贝知南眼角便滑下一滴滴泪水,手攥着被褥,捂着自己的嘴死死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
亚慎元啊亚慎元,谁让你是大盛国的七王爷,我是七王妃,太妃让你雨露均沾,我想留你,会被世人诟病,红颜祸水,只手遮天,我到底要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做?!
我们做一对寻常夫妻可好?
次日,听王府内侍女们议论,昨夜王爷真的宿在蕊侧妃那里,早上起来,便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呢。
贝知南只觉得心烦,抚着肚子,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不能生气,要平和。
傍晚的时候,贝知南又听阿莲来报,王爷今日去了贝侧妃的雨蝶阁呢,还是那个被打入过柴房里的妃子呢,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呢。
“哼,王妃娘娘莫要生气,没想到昔日的柴房里的侧妃居然爬到娘娘头上来了。日后娘娘诞下……”,不等她说完,便被贝知南用凌厉的眼神阻止了。
“阿莲,乱嚼舌头,本王妃要罚你府规!”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虽说娘娘怀有身孕,可是王爷理应也过来陪陪的,奴婢只是为娘娘愤愤不平!”阿莲跪下连连磕头。
贝知南一脸严肃,“拖出去,十大板!本王妃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她何尝不明白阿莲的心,只是自己贵为七王妃,有诸多限制。世人皆以为王妃身份何等尊贵,嫁入皇室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可她宁愿不要这个枷锁一样的身份!
贝知南如今和亚慎元已不像从前那般嬉戏,而今多了些相敬如宾的味道,没有吵架也没有冷战。
听阿莲说王爷白天来看自己了,自己那时正在午睡,王爷看了一眼便走了。
晚间,贝知南正在用晚膳,阿莲又道,“王妃娘娘,王爷今夜去了赵侧妃的丽泉轩。”
贝知南面上不动声色,似是毫不在意,“王爷雨露均沾是应该的,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告知本王妃了。”
“是。”阿莲小心翼翼道。
朝阳殿的人都能看出来王爷和王妃娘娘,两人之间生了嫌隙了,可是又好像谁都不说破,王妃娘娘越发懂规矩了,王爷也不似之前那样对娘娘亲昵。
本该有王府侧妃们对王妃每日请安,因娘娘安胎修养生息,亚慎元还是将朝阳殿当做王府“禁地”一般,保护的死死的。王府后院大部分妾室还未见过正妃娘娘的模样。
贝知南的日子过得百无聊赖,越发怀念当初在北临城郊外的日子。
而且,好像在朔国太子府的日子也还不错。
这偌大的盛国恭王府,好像一个牢笼,把她囚禁在里面,朝阳殿更是一个笼子,自己不过是那只令人悲哀的金丝雀罢了。
亚慎元每日都同贝知南用膳,两人对彼此的态度都是淡淡的,王爷也不留宿朝阳殿。偶尔宿在朝阳殿,都是宿在偏殿,也不进贝知南的寢殿。
一晃,许多时日过去了,贝知南的身子渐渐不便,最后连走路都累的不行,产婆嬷嬷就住在朝阳殿的一处小殿中,日夜照顾。
这夜,亚慎元宿在婉侧妃的清露轩中,离朝阳殿甚远。
一切如往常一样,可是朝阳殿却隐隐有动静,“阿莲,本王妃肚子,肚子有些疼。”贝知南额上已有豆大的汗珠,“怕是,要...要生了...”。
“娘娘先忍一忍,黄嬷嬷这就过来。”
一番折腾之后,朝阳殿升起了长明宫灯,灯火通明,贝知南在寢殿内,在产婆的指引下,用力用力再用力……
贝知南还如同第一次生产那样,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姚侍卫已经去清露轩叫王爷了。亚慎元正歇在轩中的折叠软榻上。
他向来不喜躺在别人住过的榻上,除了知南的榻上。每次在各宫各殿宿着,都让不眠布置自己的折叠软榻,与这些庸脂俗粉,保持一定的距离。
而这,一切,贝知南都不知道。
王爷听到轩外有人通报,是知南要生了!匆匆披衣而起,直奔朝阳殿。
还未到昭阳殿内,就看到来来往往的侍女端着清水进进出出,他心急如焚,生煜儿时,自己这个做父王的便不再身边,如今,生第二个孩子,还未进殿,便已经听到婴儿的啼哭。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娘娘,又是个小世子。”黄嬷嬷抱着孩子出来。
亚慎元只看了一眼孩子,“先抱着吧。”便转身去殿内看贝知南。
贝知南已经累的虚脱,嘴唇都是血印,脸色苍白,“萱然,萱然……”,看着她微闭着双眼,拿起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轻声一声接一声唤着……
贝知南耳边滚出两行情泪,“孩子……”,她喃喃着。
黄嬷嬷把孩子放在贝知南身侧,亚慎元满目心疼地看着她,满心自责,自己在她生产时,没有陪在她身边。
贝知南颤抖着嘴唇,“王爷,臣妾完成了任务了。”凄然笑着。
亚慎元只觉得歉疚,拂了拂她额间的发丝,“萱然,你辛苦了。”
她咬着唇摇了摇头,“王爷,臣妾和孩子想休息了。”说罢,精疲力尽地闭上了双眼。
“好,你睡吧,本王看着你睡。”
“恩。”贝知南的声音几不可闻。
第二天,贝知南一睁眼便看到亚慎元正对上自己的眼睛,“王爷不去上早朝么?”“不去了。”他异常温柔。
宫女打来洗脸的清水,亚慎元亲自沾湿了毛巾,给贝知南擦拭了脸。她眼睫毛颤了颤,面上仍旧是淡淡的。
黄嬷嬷过来要为贝知南擦拭身子,“王爷,奴婢为娘娘清洗。”亚慎元识趣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