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和尚听罢,面色阴沉,他实在不想与武当派为敌,尤其是面前这个小少年,虽然年纪小但功力奇高,自己绝非对手,但周癫又不能不救。
想到这里,他顿觉头疼,心中暗骂周癫千百遍,原本他到武昌后,并没有随车去据点,反而先去找了周癫,而周癫带领一对锐金旗的兄弟在武昌与埋伏许久,只等彭和尚抢来火药,便会对蒙古人发起进攻,可谁知他刚找到周癫,就看到烈火旗的弟子发来的求救信号,于是他和周癫先行去救援,让锐金旗的弟子随后赶来。
结果两人到长街之后,周癫却要隐藏起来,说一明一暗方便行事,于是他便躲了起来,让彭和尚一人先上,结果彭和尚就把静虚师太给抱死了,然后引走众多峨眉弟子,等峨眉弟子走后,周癫便出手夺了倚天剑,还差点杀了纪晓芙和任来风,若非宋青书出手,两人早已一命呜呼了。
彭和尚引走众峨眉弟子后,又绕路回到长街上,刚好碰到锐金旗的弟子前来,锐金旗一路是杀过来的,毕竟武昌也有蒙古人的守备,而他们原本就是要夺下武昌的。
于是就有了方才的一幕。
彭和尚看到周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皱着眉头对宋青书说:“宋少侠,所以冤家宜解不宜结,武当与明教本无什么深仇大恨,无非就是一点小误会,我彭和尚和众明教弟子今日是为了杀蒙古人而来,并不想与你武当多动刀兵,还望宋少侠能给我个面子,放了周癫。”
宋青书其实对彭和尚印象不差,放不放周癫对他来说也无所谓,今日峨眉派绞杀明教弟子,已经是拼的两败俱伤,武当也有自己收拾了残局,不算丢面子。
于是他便招呼三人准备离开,纪晓芙见魔教人多势众,也不愿多生事端,便准备同宋青书一起离开。
但谁知这时彭和尚突然指着纪晓芙说:“你不能走!”
宋青书猛地回头看着彭和尚说:“你待怎样?”
彭和尚指着满地尸体说:“峨眉派杀我明教兄弟,这笔血账,不是死一个静虚老尼就能平了的。”
“哦?那我若说,今日纪女侠,她死不了,你信吗?”
“这么说你要保她?”
“对!”
两人说到此处,已然无话可说,只见彭和尚抽出腰间小刀,伸出左手,用小刀抵住左手小指对宋青书说:“宋少侠,彭和尚当日在破庙得宋少侠相助,这才帮兄弟们挣回一条命,本不该与你刀兵相见。但今日之事实非个人恩怨,正所谓忠义不能两全,彭和尚人只有以命抵命,才能不负宋少侠救命之恩,才能不负自己心中之道,但反蒙大业未成,彭和尚心有不甘,还请宋少侠暂且留彭和尚一条命,等推翻鞑子还我汉家河山之后,彭和尚提头来见。若违此言,有如此指!”
说罢彭和尚一挥手,左手小指齐根而断,鲜血登时涌出,他身旁的弟子急忙给他上药包扎,可他反而将那个弟子一把推开,扯着嗓子喊:“锐金旗弟子听令,准备!”
由于长街两旁都是建筑,所以明教锐金旗的弟子全都分排站立,一排十人,共有十几排左右,此刻听得彭和尚一声令下,前两排的弟子纷纷拉弓上箭,错位站开,箭头直指宋青书四人,后排弟子持弓静立,等待前两排的射完之后,自己再补位。
不得不说明教五行旗的弟子就作战而言,远非其他门派弟子可以比拟的。
周围围观的人见状,纷纷逃离此地,现在不比刚才,飞箭无眼,若被误伤到便吃亏了。
这时简捷在酒楼中大喊:“宋小兄弟,明教锐金旗的弟子都擅长射箭标枪,务必小心。”
说罢,拉起郑豪便冲出酒楼,躲得比谁都快。
霎时间,整个酒楼便只剩下杨瑶琴一人,她看都没看简捷和郑豪,便翻身从窗口跳了下去,然后走到宋青书身边,对他微微一笑。
宋青书看她走来,也是嘴角微微上扬,但下一刻他转头看向彭和尚时,脸色却突然变得冰冷异常。
“给脸不要脸!”
彭莹玉高举手臂,对宋青书下了最后通牒:“宋少侠,我最后再问一遍,你武当,走还是不走?”
宋青书以行动回答他,他从纪晓芙手中拔出倚天剑,在身前一丈左右的地面上一划,一道裂缝便出现在地面上,一如当初他在破庙中划的线一样。
彭和尚冷哼一声,手臂一挥:“放!”
只听得“嗖”一声闷响,几十支长箭便直冲四人而来。
“到我身后。”宋青书话音未落,任来风四人已经闪到他身后,他们都选择相信宋青书。
宋青书手持倚天剑,手中先天之炁源源不断涌入剑身,只见倚天剑青色剑身上的剑气越发明显,而青色的光芒也越发明亮。
长街十几丈的距离对于箭矢来说可以去下完就到,那边彭和尚刚下令,这边飞箭已然到了宋青书面前。
只见宋青书将剑气四溢的倚天剑往身前地面上一插,刹那间一股狂风陡然生起,以倚天剑为中心向整个长街扩散而去,而狂风中夹杂着青色的剑气,也将飞来的箭矢一一缠绕绞断成碎块,而整个长街左右两侧的店铺大门纷纷也碎裂,整个长街上铺设的石砖也被卷起绞碎。
下一刻,狂风夹杂着和剑气裹挟着碎块冲着空旷的街道前后涌出,一道无形的气浪将所过之处的地面、屋檐、门窗全都刮起,涌向街口的明教弟子。
彭和尚大惊之下发出怒吼:“躲!”
随着他一身怒吼,所有明教弟子纷纷四散开来,躲避这吹来的狂风剑气,但依旧有许多人被狂风卷起,不过人毕竟分量重,即便被卷起也不过离地面一丈多高,基本上不会被摔伤,但除了狂风之外,最要命的是夹在在狂风中的剑气和被绞碎的箭头,这些东西一旦命中人体,那就是一个血窟窿。
良久之后,一切都平静下来,再看这条长街,除了宋青书几人脚下的地面还完好无损之外,几乎所有地面都露出褐红色的地壤,街道两旁的店铺也都没了门面,里面的商品被吹的七零八落,十分狼藉。
而最惨的还要求明教弟子,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轻则头破血流,重则昏迷不醒,几乎所有人都在痛苦的呻吟着。
彭和尚脸上青筋暴起,他无论如何则没料到,自己已经足够高估宋青书了,但却依旧不够,百十来号明教弟子,一个个杀也得杀半天,可宋青书只出了一剑,就让他们这些人没了战力。
他面色铁青地指挥着伤势较轻的兄弟去照顾那些伤重的,然后自己一个人大步朝宋青书走去。
他手下的弟子本想阻止他过去,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走到宋青书跟前,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把倚天剑。
彭和尚一抱拳:“宋少侠!我彭和尚今次认栽。但周癫和房间里的东西,我必须要带走,你放个话吧!”
宋青书把倚天剑提起,用手帕擦了擦剑身上的泥土,然后才看着彭和尚说:“你明教和峨眉派做什么,我武当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纪女侠是我六叔的未婚妻,我不能不管。你可懂?”
彭和尚看了一眼纪晓芙,又看了看被周癫砍了脑袋的静虚师太,这才点点头说:“纪姑娘,劳烦你回去后告诉贵掌门,明教与峨眉的梁子,结大发了。”
纪晓芙点点头回说:“贵教与我峨眉的梁子,自从金毛狮王杀死方评老英雄,杨逍杀死孤鸿子师伯后,便早已结下。无非是越结越深罢了。”
“好!今日有人护你,我无话可说,待的他日再相见,愿你峨眉弟子,都有这般好运气。”彭和尚语气平淡地说完,又对宋青书抱了抱拳,然后越过宋青书几人,走到周癫身旁,周癫此刻还昏迷未醒,彭和尚一探鼻息,发现他还活着,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他伸手在周癫的眉心虚晃一点,周癫突然猛的向后一缩头,瞬间清醒了过来。
待发现是彭和尚后,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捶了捶自己的腰说:“他娘的原来是你这和尚啊,我还以为谁要钉穿我的脑子呢,吓我一跳。这是哪儿啊?唉不对,我的宝贝倚天剑呢?”
他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还浑浑噩噩着,突然想起自己身处何地,又想起自己之前夺下的倚天剑,不由惊叫起来。
待他看到倚天剑在宋青书手中后,拍打着彭和尚的肩膀指着宋青书说:“和尚!和尚!就是这小子,他抢了我的倚天剑。你快带兄弟们来,给我宰了他,把我的倚天剑夺回来!听见没有啊?和尚?”
他越说越发现现场的氛围不对,待他看到远处锐金旗的弟子全都负伤后,这才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事。
他不由得轻声问彭和尚:“刚才老子昏迷了,发生了什么事吗?是不是峨眉派的人又杀回来了?还是武当的人来了?”
彭和尚站起来对他说:“咱们所有兄弟,都被人家宋少侠一个人给收拾了。想要倚天剑啊,自己去抢吧。”
说罢,他回身走向宋青书,留周癫一人在原地目瞪口呆着。
彭和尚路过宋青书,对他一抱拳,但没说话,而是冲着远处的明教弟子喊道:“所有锐金旗弟子听令,收敛烈火旗兄弟尸身,搬运院内木箱,一刻钟完成,重伤员由轻伤员扶持,撤退!”
“是!”众人纷纷答应,然后便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一小队人过来收敛被静虚师太杀死的烈火旗弟子的尸体,全都用白布包裹,然后一人一个抱走。
宋青书甚至能听到每一个收敛尸体的明教弟子,都在默念着经文,纪晓芙仔细一听,心中突然想起五年前与殷梨亭对抗明教光明左使杨逍时,杨逍嘴中也是念念有词,与今日明教弟子所念经文一致。
只听那些明教弟子越念越齐,声音越大,然后每一个明教弟子都纷纷响应,口中念着明教的经文。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哀,死亦何惧。为善除恶,为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