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手机屏幕上‘黄亮来电’几个字很是清晰，看得周宽不禁挑眉。
嘴上咕哝：“固有默契被打破了？”
距离黄亮上次拨过来电话到今天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月。
而且上次黄亮很是明显的表达了自己用完全部余力。
念头就那么一转，周宽还是很快接通电话：“黄老板好。”
黄亮爽朗的笑声先传了出来，然后才说：“诶呀，周老弟周老弟，近来可好啊。”
“蛮好。”周宽配合着寒暄，等黄亮主动开口。
不过很显然黄亮这次‘打破默契’的急切性远超周宽猜测。
就这么两句话，黄亮马上用同样爽朗的语气说：“不知道周老弟今天有没有时间。”
“碰巧遇到了个活，这边的电脑师傅都僵住了，拿不下来，时间又比较紧张，开价又低，又有点麻烦……
那边老板已经决定明天早上投票决定要不要去市里或者省里找人过来做；
数量挺多的，一共有750台新机器。”
听完，周宽没有马上回答，这个忽然找上来的活明显不同寻常。
黄亮跟以前一样还算坦诚，从投票这个名词就已经基本表达了单位类型。
其次是明天早上这个时间点，显然黄亮只能争取今天晚上。
然后是机器数量。
最后是麻烦度较高，提到找过白华的其他电脑师傅，都僵住了。
种种念头在周宽脑子里一过，他笑了下：“黄老板，最早我们提到过一个事情，就是我有权知道对方的信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简单说一说。”
之前都是网吧之类的小单位，接一接问题不大，现在周宽觉得有必要弄弄清楚。
几万块不算少，但也不值得承担过多风险。
闻言，黄亮连忙道：“周老弟放心，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也没有硬抢生意，就是个行政单位，主要是要得急；
价钱低，其他电脑师傅都不乐意合伙做，你知道的，如果按照他们的装机方式，哪怕是四五个师傅一起弄750台连续要一两天时间了；
听说设施环境不太理想，他们讨论过刻几百个光盘这个笨办法，那边没办法采纳。”
见周宽没着急开口，黄亮又补充了一句：“我跟那边一个老板有点关系，如果周老弟愿意出手，这单买卖我分文不取，还会额外谢谢的的帮忙。”
听黄亮说完，周宽稍加思索决定接活，开门见山道：“多少钱，什么时间？”
黄亮赶紧说道：“6万，不过最晚要在明早之前彻底弄好，而且很可能让你展示一下才会同意你接手，如果拖到明天早上的话……”
后半截黄亮没说，周宽懂，拖到明天早上就不那么有雪中送炭的味道，他直接应了下来：“晚上八九点的样子我过去。”
“那就先谢谢周老弟了。”黄亮立马笑了起来，他是知道以周宽的技术，批量装机效率有多高。
“我7点30就过去等周老弟。”
“……”
黄亮为了说服周宽帮忙，算是完全说明了白华市场上电脑师傅批量装机更贵、更不讲价的原因。
单点安装连续劳动量高、没时间做其它事情、反反复复。
安装系统的过程中，U盘也好，光盘也好，都不能推出。
假如是电脑城单台装机，把做好PE的U盘一插，调两个参数，然后就可以去忙别的修理活，顺便再卖点东西出去。
像这么大量的机器，就算是几个师傅一起做，要么是准备大量的PE光盘、U盘，如果刻录速度不快，每一个起码也得二三十分钟才能写完。
黄亮也提了，这种方案被否了。
一台台挨个装750台，就算平均只要20分钟，这得10天多。
不像局域网内的网络批量安装，XP系统才500多M，按目前局域网最低都是百兆网配备，峰值传输速率每秒算，45秒内就能传完。
网络批量安装其实还有一个称呼：无人值守安装。
就完全解放劳动力。
总之……
这单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买卖是明显的各取所需。
周宽基于离开白华前多挣6万同意，黄亮想要借周宽的技术，去维系他的某种关系，卖个脸熟之类的。
反正，对周宽来说，就挺棒。
…………
…………
操场外跑道上来来往往着各式各样的中巴车。
有些还在等人，有些已经拉上人走了。
高考已经结束，非二中本校的考生都在各自学校老师的带领下上车离去。
哪怕是二中本校的学生也可以自行离去。
这时候老师根本就不再约束了。
可以说，从这一刻开始，高三年级的学生与高中学校就没太大关联了。
周宽双手背在身后，像那个大领导似的慢慢悠悠走在校园中。
他的确有性子急躁的一面，不过今年以来一直在舒缓，而且本来这种大家一般都特别急躁的时候，他反而就是不怎么会赶那个着急。
反正就算没有黄亮这个电话，周宽又不打算今晚赶回家。
很快周宽就碰到了比他还慢慢悠的校长，走过去乐呵呵打了个招呼：“校长，又散步呐。”
校长扫了眼周宽这不着忙的悠闲样子，调侃道：“你要是换套西装，估计没人把我当校长。”
“咦惹，我今天才知道校长你居然是这么个人，我多大您多大就没点数？”周宽故意一脸鄙夷地说。
校长：“……淦！”
“你这说话还真是一套套的，都从哪里学来的。”
接着一点没给周宽机会，直接岔开话题：“怎么样，考多少分心里有数了？”
“反正600分是板上钉钉。”周宽很是信心十足。
闻言，校长十分满意的点着头：“可以可以，小伙子很不错！”
“所以说，适当的压力还是必须的……”
正说着话，忽然有道声音插了进来：“黄校长，谢谢您这些天对我的关照，我妈妈晚点想跟您通话感谢您。”
一听这清脆的普通话，周宽就知道是谁，一副抓到把柄的嘚瑟样看着校长。
校长根本都不带搭理周宽这一茬，看着林若漪一脸和蔼地说：“林同学太客气了，令堂也不用这么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然后又说：“怎么样，考试发挥得还不错吧。”
“嗯，还好。”林若漪点点头，然后识趣的挥挥手，“黄校长再见。”
林若漪走开后，校长乜了眼周宽：“你小子眼神有点放肆了啊，思想也有点太开阔了，她真不是什么高官富人后代，算是朋友关系的那样托了一句而已。”
“哦。”周宽半天半天憋出一句。
校长晃晃手，嘴上说：“行行行，你小子别在我这碍眼，等分数出来，早点来学校。”
见周宽似要开口，校长抢先说道：“放心，奖金给你准备好的。”
周宽赶紧溜了。
很快又再次碰到了林若漪，看起来像是等人又像是走得慢。
见到周宽，林若漪微微一笑：“周宽同学好，考得很不错吧。”
“正常发挥。”周宽微微一笑，“看你样子，考得不错。”
林若漪眨动着她那双常带憨气的水杏眼，声音轻柔：“还行，我也是正常发挥。”
“对了，谢谢你这几天的关照。”
周宽眼睑一动，轻笑道：“我可没关照你，要有也是校长安排的。”
“我想是关照了的。”林若漪抿了下嘴，坚持己见。
不一会儿，在去往教职工楼的小径前，林若漪顿住脚步，从薄外套口袋掏了掏：“跟小溪学会叠的纸飞机，谢谢你的关照，祝你毕业快乐。”
看看纸飞机，又看看林若漪，周宽很不合时宜地说：“你这是早有准备？”
“嗯，我知道你也在这个考点，只是今天才碰到。”林若漪大方承认。
见状，周宽接过了这架普通书写纸叠出来的简易纸飞机：“谢谢，再见，嗯，有缘再见。”
然后塞进了自己衣服兜里。
“有缘再见。”林若漪眉眼轻轻上扬露出笑意。
两人都知道，在地大物博的中国，他们这样萍水相逢的关系，再见可能性几乎为零。
毕竟，他们连同学都不是。
只是因为户籍在同一个地方，又因高考政策短暂的认识过。
…………
之后……周宽并没有来得及走出学校。
沿着行车道下行至一半，接连好多辆中巴车从下而上。
从车前窗上挂着的横幅就可以看出，这是去其他各个考点的二中学生回来了。
周宽还没来得及收回顺便打量的目光，就看到有几辆车上探出来几个熟悉的脑袋。
大吼着：“宽哥，等一下！”
“宽哥宽哥，等一下我们。”
“……”
是刘念、李勇他们几个。
从车窗探头也就那么一下子，就被随车老师给喊了回去，哪怕是在校园内车行缓慢，也是危险动作。
在刘念、李勇他们几个的大嗓门下，周宽也是停下来等了两分钟。
反正回到二中校园后，学校就不会施加任何约束，也不会有集合什么的，反而会提供统一的帮助：安排这些中巴车按照特定方向送学生回家。
有那么四五个方向：风棠、两富、太平、……等。
不强求，纯自愿，想回去的就回去。
一看刘念几个就没这心思，等车在操场外跑道一停稳就立马朝周宽跑了过来。
一些个跟周宽比较熟的男生都来了。
当属刘念最是激动，叽歪开口：“还好我们回来快，宽哥还没走！”
“是的是的，之前打电话还没打通，可急死我了。”
“宽哥是不是在等我们呀。”
“……”
听大家七嘴八舌说完，周宽才不着忙的开口：“谢了，不过是顺便跟校长吹了会牛罢了。”
闻言，刘念依然艳羡不已：“什么也不说了，一个字：叼！”
“虽然今天开始我就不是高中生了，但我还是不敢跟校长说话。”说着，李勇有些悻悻，当然更多的是眼红。
很快，大家略过了这一茬，就在行车道边上，旁若无人的叽歪起了别的。
“宽哥考得很不错吧？”
“还行，600分吧。”
“恭喜恭喜啊。”
“你们都考得还不错的吧。”
“那是当然，别的不说，语文起码多个10分8分的。”
“是的是的，语文反正是绝了。”
“……”
一大群人叽叽喳喳，高谈阔论，也不怎么挪动脚步。
大概是因为高考结束，一切束缚全部消失，少年们忽然感受到了某种可以放肆的信号。
最后还是周宽见唠得差不多了，把话题给掰了回来：“你们喊我有事没事，不然我得回去吃饭了。”
周宽一说完，话题就被拉了回来。
刘念率先开口：“今天还回去吃什么饭啊，好不容易解放了，一起聚聚吧，宽哥。”
“对啊，大家都是兄弟，高中都毕业了。”李勇也赶紧跟上。
“……”
“就是，宽哥你发句话。”
“……”
周宽虽然在刘念他们还在车上喊的时候就看出来刘念他们的想法，但他其实眼下对聚餐其实没太大的期待。
主要跟今晚有6万块钱等着去‘捡’有关。
大大降低了周宽同学对单独的高中结束这一事件的愉悦与期待。
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周宽同学是个大俗人。
周宽也没有拒绝，笑着颔首：“我都行。”
“等我……”
话还没说完，苏小溪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去聚餐都不带我一个？”
“就是就是，不带我们吗？”又有几个女生的声音响起。
“当然得带溪哥你们。”李勇立马‘谄媚’道。
看到苏小溪，周宽连连招手：“正好，你快跟黄姨说一声。”
“好咧。”苏小溪乐呵呵的点头，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刘念他们几个都知道周宽刚好租到了苏小溪对过的房子，在苏小溪家吃饭，并不意外。
迈开脚步吵吵闹闹的走着，队伍也又庞大了一些，嘴上商量去哪里吃。
“去个稍微大点的快餐店吧。”
“反正今晚可以直接通宵，天气不冷不热，可以在网吧对付一宿。”
“是这个意思，吃点好的。”
“对，大家每人拿个20，能吃很不错了。”
“……”
最后纷纷看向了周宽：“宽哥，你来定吧。”
见状，周宽稍加思索，道：“你们都商量好人均20左右了，就去城东看看，那边有几个好一点的饭店，我们稍微潇洒一把，反正钱不够有我。”
“可以可以，听宽哥你的。”
“……”
走到前面一点的公交站台随便上了趟公交，不大会功夫就到了城东区域。
也没怎么挑挑拣拣，就进了一家从门外就能看到里面装修还行的饭店。
有周宽带头，大家也不怂。
拿了菜单后都松了口气。
快餐一般炒个菜7块8块，饭店炒个菜没贵太多，便宜的12块13块，最贵的也就49块。
这就完全在承受范围之内。
在苏小溪之后又来了3个女生，算上周宽有7个男生，一共11人，每人20就有220块，按照中不溜的菜品价格，能点十多个。
“……”
席间一点都没有离愁别绪，更没有强说愁的想法，只有终于可以肆意到飞扬起来的青春。
又是在包厢，闹腾闹腾管他去球。
开心得起飞。
这顿饭难得的吃了一个小时出头，要了几瓶啤酒，最后结账抹零300，多的那部分周宽给付了。
走出饭店连8点都不到。
大家伙簇拥着想去上网，苏小溪也想去网吧玩一会再回家。
周宽早都不去网吧上网了，并不打算跟着去，看着搭上自己肩膀的刘念，撺掇起来：“阿念，想不想跟我去稍微见个世面，有钱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