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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能不能亲手毁了?

“为何要在十几年前丢下我们?”项沣仰面躺下,直觉得身心疲惫,“前些日子我被人下药,她道是皇后所为,现在她害怕皇后要伤我兄弟,可十几年前我们还那么弱小,她怎么舍得丢下,就不怕我们死于非命?”

下药的人就在身边,秋景柔见丈夫忽然提起,心中很是惊慌。

她本不愿搭话,可担心自己被看出什么,便硬着头皮说道:“母妃必然是不愿你和三弟跟着她受苦,留在京城就能留在皇上身边,不然十几年,只怕皇上会把你们忘记。再者说,母妃能放心留你们在皇后身边,必然也是明白皇后的为人,知道她不会伤害你们。”

“既是如此,她现在说那些话,是自己疑心,还是想挑唆皇后与我们兄弟?”项沣冷笑着,“这十几年,皇后待我们如亲生子,教养呵护无微不至。我心中也曾恨她害得我们母子离散,可冷静想一想,终究是母亲先丢下我们,我那样求她,她都不肯带我走。而皇后明知我心中有芥蒂,丝毫不介怀,在我最叛逆的那段日子里,耐心地守在我身边。”

“都是过去的事了,殿下,母妃老了,她只盼着你和三弟好,不求别的。”这样的话是一个贤惠的妻子和儿媳妇该说的,秋景柔认为自己做得很好,但她既然无心为丈夫排忧解难,又怎么能把话说到他心里去。

项沣无力地笑了笑,也察觉到无法和妻子沟通,但又好奇地问:“说起来,你该是恨皇后的,当年是她见死不救,是她要父皇驱逐你的族人。”

秋景柔摇了摇头:“现下我是你的妻子,只想照顾好你陪在你身边,过去的恩怨也好,现在的利益也罢,外头的事我一概不想管,我也管不好。殿下,将来你成为帝王,我会尽心尽力做好一个皇后的本分,可我也许没法儿成为了不起的人。”

项沣呵笑:“我也并不希望你成为什么了不起的人,皇后待我们兄弟虽好,可我并不喜欢她那样的女人。更不明白父皇为何能威震天下,却对一个女人唯命是从,将来史册里,究竟该如何记下他这一笔?”

秋景柔垂首不语,项沣轻轻摸她的手:“自然,你也不要学得我母妃那般,现在就很好。”

被丈夫揉搓着手指,秋景柔心中很不安,便主动抽回手,起身离了床榻,站得不远不近地说:“殿下,早些宽衣入寝吧。”

自然,今天本是烦躁了一整日,二皇子并无心云雨之事,且在尝到侍妾们的热情后,越发觉得秋景柔不解风情。待得洗漱宽衣躺下,只见妻子用纱被盖着身体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项沣呵笑了一声,同样转过身去。

感觉到身后空荡荡的,秋景柔的心一松,但愿这阵风波过去,淑贵妃远离了京城后,她就能自由自在地把丈夫推给别的女人。

“景柔。”可冷不丁的,传来丈夫的声音,问着,“睡着了吗?”

“没有,你要喝茶吗?”秋景柔捂着心口,揪紧了身上的纱被。

项沣道:“你好生调养身体,让太医开几服药你我一同服用。”

那声音从背后传来,像是隔着千里般遥远,亦或是秋景柔自己想要逃的心太强烈,她嗫嚅着:“殿下要吃什么药?”

项沣道:“求子。”

秋景柔的手紧紧抓着纱被,艰难地发出一声“是”,而这一夜,她睁着眼睛直到天明,听着背后熟睡的呼吸声,脑中心中一层层恶念冒出来,若是逃不开这样的人生,她可不可以亲手毁了它?

翌日天明,项沣匆匆离家,与弟弟在宫门外汇合,等待恭送双亲启程。

皇帝没有安排隆重的仪仗,足够的车马侍卫随行,便动身出发了。而文武百官则如常在宣政殿等候,沈哲代为处理朝政,纵然圣驾离京,也绝不耽误朝廷大事。

淑贵妃再次离去,不凄凉也不热闹,皇后没有露面,听说一清早就去别院探望祖母了。倒是太后坐着肩舆来与淑贵妃道别,无数双眼睛看着,也不能哭哭啼啼,淑贵妃向太后行了大礼,皇帝就带着她走了。

圣驾离去,沈云前来负责宫内关防,遇见项元在角落里张望,他含笑走来问:“怎么,想出宫了吗?伯父可有免了你的禁足?”

项元不理睬,反问:“你怎么不随扈,走得这么匆忙,父皇有没有带足够的侍卫随行?”

沈云笑道:“朝廷只剩下我和我父亲不成?你放心,我和父亲留下,自然有我们的道理。”

项元听得这话,便不客气地走了,只听沈云在背后问:“不出去了吗?”她本想呛回去,像从前那样霸道地对待沈云,可是想到琴儿,觉得自己还是少和他往来少说话的好,便是头也不回地跑开。

此刻皇宫后的别院内,珉儿正看着母亲为祖母梳头,她拿着簪子等在一旁,看着祖母的银丝在母亲手中被拢成发髻,当年她离开元州时,祖母可还是满头乌发。

关于淑贵妃的事,白夫人说得够多了,只怕自己再担心会惹来女儿反感,她默默地为老夫人梳了头,便说去给祖孙俩准备茶点,实则是给她们腾出地方好说话。

秋老夫人道:“你娘一刻也不停歇,真真是劳碌的命,珉儿啊,待我西去,你也要时常来陪陪她,十几年前我劝她寻个好人嫁了她不肯,这会子再寻怕是也没有合适的了。”

珉儿笑道:“您也是说得容易,便是十几年前,有谁敢娶皇后的母亲?我让娘脱离苦海,但也束缚了她一生,只希望现在将来,能少让她为我担心。”她停了停,继续道,“还有孩子们。”

秋老夫人温柔地看着孙女:“淑贵妃来京一趟,你和那两个孩子的关系扯清了吗?”

珉儿眼神一晃,被祖母看透了心思她不怕,只是这心思皇帝也该知道,甚至这可能也是皇帝的用意之一,她垂下眼帘,没说话。

“让他们恨你,总好过纠结在恩与怨之间。”秋老夫人道,“可是珉儿,你若当真要下狠心,就什么都不要顾及,你是想温柔呵护孩子们,还是辅佐润儿君临天下,这两条路永远不会相交,你只能走一条。”

“是。”

“为君者,只需心怀仁慈,可握着剑的手绝不能软。”秋老夫人问道,“珉儿,你能明白奶奶的意思吗?”

“奶奶我懂。”珉儿道,“皇上便是如此,他从不想什么以德服人或是一笑泯恩仇,对手们都是畏威而不怀德,宽宏大量在他们眼里就成了软弱,这是他一贯秉承的信念,对于敌人对手从不心软。这些,我都学到了。”

秋老夫人颔首:“皇上也许不知道,真正让你蜕变成今日的皇后的,是他自己。”

珉儿则笑:“可他身上也有弱点,而我一直都无法真正左右他。”

秋老夫人淡淡地说:“难道不正因为他是帝王?而你呢?”

珉儿自信地笑道:“我要培养出更优秀的帝王,让他将来可以安心地离去,不辜负他戎马一生,不辜负他为我付出的一切。”

祖孙俩会心一笑,但听得门外传来嚷嚷声,元元大大咧咧地便跑进来,嘴里喊着“太祖母”,明知道母亲也在这里,还故作惊讶,惹得珉儿嗔她狡猾,老夫人却看穿孩子的心,说道:“去吧,对外头只说你在太祖母这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项元撒着娇,只见清雅跟着进门,递过一封信给母后,她凑在母亲身边问:“是谁来的信?”

清雅在一旁道:“是西平府宋夫人送来的信。”

珉儿看过信,便随手递给清雅,说道:“将宋夫人的坐席摆在云裳边上,宋渊忙脱不开身,只夫人带着儿媳妇来参加琴儿的及笄之礼,就不必为他们一家子准备坐席了,在云裳身边添上就是。”

见女儿掰着手指数日子,她问:“算什么呢?”

项元不假思索:“算父皇来不来得及回京,琴儿的及笄之礼,父皇总不能不在吧。”一边小声地自言自语,“淑贵妃娘娘身体那么弱,路上一定走得很慢,但愿父皇回程不要太着急,怕他累着。”

“你自己的事呢?”珉儿一点也不担心皇帝的行程,反是问女儿,“琴儿及笄之礼后,你若是真心喜欢秋景宣,就好好考虑你们之间的事,不要像小孩子玩儿似的。”

项元愣住,她本是跑来别院打发时间,没想到母亲突然这么严肃,好在太祖母就在边上,她急了撒个娇还能有人护着,可事实摆在眼前,兄弟姐妹们一个轮一个,总要轮到她,母亲的话也不是没道理。

“父皇要重用秋景宣,可你们俩暧昧不清,对父皇对秋景宣都不好。母后自然希望你去做任何想做的事,只要你开心,但小孩子过家家不伤大雅,可一旦牵扯到朝政,母后就不能由着你了。”

“您的意思是……要我即刻给您和父皇一个答复?”

“待妹妹的生辰过了,给母后一个答复,如何?”

项元紧张不已,秋老夫人看着心疼,对珉儿道:“好好的,别吓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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