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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我忍不住了!”玲珑压低声音吼,“现在就要去揍死他!”

她捏紧腰上的断金,恨不得千万剑下去把他刺成马蜂窝。

璇玑死死抓着她的袖子,不给她动。她抬头,就见乌童蔑视地对她一笑,转身便走远了,她甚至能猜到他嘴里此刻正低声说着什么,比如少阳派不过如此,掌门人的女儿弱不禁风之类。

她咬了咬下唇,还是不动。

“我有办法,挫他锐气。”禹司凤忽然低声开口。

话一出口,几个孩子一起看向他。

“反正,簪花大会,还有,好几天,谁也,不知道,未来几天,会发生,什么。”他笑得风轻云淡,“或许,他吃坏了,东西,拉到脱力,也可能,被毒蛇,不小心,咬了一口,不可运功,也或许他,初来乍到,不熟悉,少阳峰的,地形,把腿,摔断了……”

所有人都眨巴着眼睛等他做结论。

“总之,一切,都有,可能。”他冷冷笑,像个小小的魔鬼。

第二十七章 簪花大会(八)

第一日的比试终于结束,这一试立即淘汰了一半人数。簪花大会与别家不同,只要输一次,便没有挽回余地,所以弟子们也是使出浑身解数,为自家门派争光,以防太早被淘汰。

到了晚间,终于忍气忙完大会事宜的褚磊夫妇,第一件事就是赶来看女儿璇玑的伤势。

何丹萍忍了一天的眼泪,在看到璇玑满头纱布的时候终于落了下来。

“伤得重不重?痛吗?”她把女儿揽在怀里,眼泪簌簌往下掉。

璇玑正在吃饭,塞了满嘴的小炒肉,模糊不清地说道:“娘,我没事,一点都不疼。你看!”她用手敲了敲伤口,果然面不改色。

何丹萍急忙抓住她的手,轻嗔:“不要乱动!万一伤口又破了怎么办!”

褚磊轻轻把她的纱布揭开,想查看伤势。谁知纱布上还留着血迹斑斑,她头上却一点伤痕都没有,只有头顶一块头发被血浸透,结成了饼,下面的头皮好好的,连个小口子都看不到。

他心中不由称奇,一时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沉吟半晌,终于还是叹气:“也是你自己学艺不精,该受此劫。倘若你能有旁人一半努力,今日也不至于狼狈至此。”

璇玑一听他又要责怪自己,不由意兴阑珊,连饭也吃不下去了,只把小炒肉在嘴里嚼了又嚼,不说话。

玲珑撅嘴道:“爹爹真偏心,妹妹都被劈伤了,不去怪别人,还要说她……”

她话没说完,被褚磊一瞪,立即住嘴,赌气往嘴里死塞东西。

褚磊替她把纱布包好,温言道:“好在伤口不大,身体也无大碍,五雷大法的威力到得场外想必已经被化解了大半,过两天就好了。”

说完他皱了皱眉,又道:“那个乌童……小小年纪,居然能用咒符,将来必然不是个简单人物。只是上次簪花大会怎么没见过他?”

何丹萍笑道:“大哥你也是关心则乱,那乌童今年才满十八,刚到参赛的年纪呢。上回咱们去点睛谷,江道长还让他为咱们倒茶,你可忘了吧!”

褚磊恍然大悟,“哦?!是上次那个倒茶之人?那时他看上去不过是个顽童,当真后生可畏,几年不见,出落得这般厉害了!”

何丹萍叹了一声,替璇玑把脸上的饭粒捻下去,道:“咱们这场比试,也算是惨败。但若论拳脚招式,端平未必会输。”

褚磊摇头:“修仙之人,拳脚招式不过用来防身,仙术咒法才是关键,端平技不如人,输的也不冤。咱们派弟子,须得年满二十方开始修习仙法,那江道长倒是个开明之人,早早便让弟子们学了。”

说到这里,他不禁沉吟。

何丹萍与他老夫老妻,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笑道:“大哥可是想提前让弟子们修习仙法?”

玲珑一直拉长了耳朵听他们说话,一听这样说,急忙凑过来叫道:“真的?!爹爹要让我们提前修习仙法吗?明天就学好不好!”

褚磊在她额头上一敲,失笑道:“偏你是个急性子。此事暂时不用再提,待我与诸位分堂长老商讨之后再做决定。”

玲珑知道他这样说,就表示必然可行了,喜得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撒娇:“爹爹,你看妹妹被那个恶人伤这么重,你也该惩罚他一下才对,不然咱们少阳派多没面子啊!”

褚磊板着脸,冷道:“你也知道没面子。不过这面子是你们自己学艺不精丢掉的,和人家没关系。”

玲珑急道:“那他年纪比我们大嘛!等我和妹妹到了十八岁,比不过人家你再说也不迟呀!”

褚磊笑道:“就你们这惫懒模样,只怕到了八十岁也不如人家。”

他身为掌门人,事务繁重,来这里说了一会话便要走。临走见玲珑还在生气,便道:“你莫打什么鬼主意,簪花大会可不许你们胡闹。这次的事情江道长已经道过歉,暂且放下吧。你要还气不过,就好好修炼,下次簪花大会把他打败也就是了。”

玲珑默不作声装乖小孩,等爹娘一走,立即拉过璇玑,见她吃得满脸是米粒油光,不由用自己的手绢替她擦,一面老人精似的叹气:“真是个小孩儿,真不知是用脸吃还是用嘴吃。”

璇玑把小炒肉吞下去,道:“像你刚才说的,我们本来就是小孩儿嘛。”

玲珑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人偷听,这才压低声音道:“不说这个啦。司凤不是叫我们晚上去后山吗?东西准备好没有?”

璇玑急忙从门后把铲子麻绳找出来,“这些是要做什么?陷阱吗?”

“我怎么知道他有什么鬼主意,反正准备好就走吧!”

玲珑拉着她就出门,左右看看没人,两人鬼鬼祟祟往后山那里跑。

果然钟敏言和禹司凤早早就到了,等得不耐烦,见她俩跑来,钟敏言急道:“我的大小姐们,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来!”

玲珑撅嘴:“爹爹过来训了几句话,人家吓得要死,你还要埋怨!”

钟敏言赶紧赔笑,抓着她的袖子柔声道:“被骂了?好啦,是我不对,别气了。苦瓜脸可不适合我们玲珑大小姐。”

玲珑被他哄得扑哧一笑,跺脚道:“你就爱乱说!我才不和你掺和。刚才爹爹说啊,要提前教咱们仙法,开不开心?”

钟敏言心花怒放,笑得傻了。

对面禹司凤见璇玑脸色发白,以为她伤口疼痛,便轻道:“我这里,有宫里的,良药。替你,敷上吧?”

璇玑默默摇头,一把将头上的绷带扯下,淡道:“没事了,根本没伤口,一点也不疼。”

禹司凤柔声道:“你不太,开心。是你爹爹,又说你了?”

璇玑摇头,把手里的铲子麻绳举起来,问道:“司凤,你让我们带这些,是要挖陷阱吗?”

他笑道:“说对了,一半。看它,你还,认识它吗?”

他从皮囊里掏出一条银色小蛇,只有食指粗细,碧眼银鳞,缠在他手腕上,倒三角的脑袋晃来晃去,鲜红的信子一吐一吐,憨厚可爱之余,又带着一丝狰狞。

璇玑“啊”了一声,当然记得!是之前差点被她捏死的小银蛇嘛!

“它叫……?”她想不起名字。

“叫,小银花。”禹司凤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有些得意,“它是,我养的,灵兽。从小,一起长大。别看它,个子小,很能干的。”

仿佛是听见了主人的夸奖,小银花发出咝咝的声音,摇头摆尾,不可一世。

璇玑见它可爱,不由笑道:“我能摸摸它吗?”

禹司凤点了点头,捉住她的手腕,轻轻放在小银花的身上。它大约很少被外人摸,明显的不安起来,脑袋昂起,直直地盯着璇玑。

“嘘……别怕。璇玑是,好人。”禹司凤低声安抚它。

璇玑只觉手指的触感又凉又软,忍不住咯咯一笑,问道:“司凤,你要小银花做什么呀?”

他微微一笑,漆黑的眸子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好像两块上等黑水晶。

“咱们今晚,挖个陷阱,我保证他,明后天,百分百,会摔进去,跌断了腿。”

旁边一直说笑的钟敏言二人这会也被他的话吸引过来了,玲珑奇道:“别派弟子很少有来后山的,你怎么能保证他一定会摔倒你的陷阱里?”

禹司凤点了点头,招手把他们都凑过来,四颗脑袋聚在一起。

他低声道:“这事要,你们帮忙。不是要帮,璇玑,报仇吗?听我说,如此这般……”

他叽里咕噜说了好久,终于商定好了计划,孩子们便甩开手,嘻嘻哈哈地挖起陷阱来了。

第二十八章 簪花大会(九)

第二天簪花大会照常开始,只不过年轻弟子之间讨论的话题变了,从哪派能获胜,变成了到底谁能捉住那条价值百金的小银蛇。

原来一早起来,各派弟子客房门口都张贴了一张寻蛇告示,据说离泽宫某位弟子丢失了自己的灵兽银蛇,自己从小与银蛇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这会遍寻不着,心中万分焦急云云。据说他开价黄金一百两,谁要能替他把银蛇找回来,那黄金百两眉头也不皱,回到离泽宫就双手捧上。

本来各派弟子过来观战的人数为多,闲着没事的人也多,听说有黄金百两可以拿,人人都跃跃欲试,禹司凤的房间从一大早到现在都没断过人。

“口说无凭啊,万一我们找到了那条蛇,你却给不出黄金,那该如何?”

来的人是轩辕派的弟子,在禹司凤房里纠缠好久了。

旁边的玲珑本来就厌恶轩辕派的人,见他们痴缠了一早上,不由按捺不住,冷喝道:“要找就找,不找就快走!别耽误了时辰!”

那几人立即就要发作,禹司凤挥了挥手,淡道:“只要能,找到银蛇,这订金,一半就先,付上。”

他手腕一扬,从袖中取出一个扁平的小盒子,轻轻打开,里面铺着一层浅蓝色丝绒,上面是一颗小指大小的浅绿色珠子,晶莹剔透,十分漂亮。

他捻起那颗珠子,回头对钟敏言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会意,把四面的窗户用黑布蒙上,屋内顿时暗了下来。

然而奇异的是,另一种比日光柔和,比月光还要明亮的淡淡的绿光从禹司凤手中闪耀出来。他把珠子放在掌心滚了一圈,那绿莹莹的光芒映在他脸上,他的双眼也是晶莹剔透。

“南海,深处的,夜明珠。”他低声道,“市面价值,黄金,六十八两。就用这个,做订金!”

轩辕派那几个弟子一见到夜明珠,眼睛都亮了,比夜明珠还亮。其中一人伸手就要去摸,却被禹司凤含笑一掩——“找到了,银蛇,才可送上。”

那几人立时点头,恨不得马上飞出去把所有的蛇都抓回来。

刚跑到门口,却听门口一人笑道:“诶——!慢慢慢!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里既是我们少阳派的地盘,便该由我们先来找才对。”

后面几人连声称是。

玲珑一听他们的声音,不由掩嘴一笑。是二师兄他们来捧场了!

果然很快进来几人,是敏字辈的几个年轻弟子,有二师兄陈敏觉,四师兄冯敏声,五师兄欧阳敏离。

陈敏觉手里还抓着先前抢着出去的两个轩辕派弟子,嘴里说个不停:“慢来慢来!老兄,你也够笨。首阳山这么大的地方,多少禁忌之地,你乱闯乱跑,万一犯了咱们的规矩,多麻烦不是?倒不如咱们合作,我们指路,你们找蛇。这酬金嘛,就五五分好了。”

那两人本来要发作,听他这样说,倒觉得有点道理,只甩开他的手,恼道:“说便说,不要动手动脚!五五分我们太吃亏,至少是三七分。”

陈敏觉小时候算是个混混,一个人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嘴皮子功夫没人比得过他。当即他一笑,道:“老兄也忒贪心了,我们好心为你指路,却只能落个三分。倒不如你们自去吧,到时候找不到银蛇反而闯了禁地,我可不管喽!”

轩辕派二人犹豫了一下,才道:“那便四六分,总之五五分绝对不可。”

陈敏觉还要再辩,忽听门外一阵喧哗,紧跟着一个声音朗声道:“我一人独要十分。”

众人一齐回头,却见乌童靠在门上似笑非笑,围观的人都忌讳他,纷纷为他让路。

据说今日第二试,他又抽了个头号,大胜轩辕派的一个弟子。先前夺冠呼声最高的翩翩和玉宁,如今名声都不如他响亮,甚至有人认定本次簪花大会的胜者必然是他。

陈敏觉见要钓的鱼上钩了,便嘻嘻一笑:“我道是谁,原来是点睛谷的乌童先生!先生既然来了,我等哪里还有争执的余地,让给你便是。”

他对四师弟二人挥了挥手,三人一副悻悻的模样,不甘不愿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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