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华国的春枝节,是玉华国除了除夕和中秋之外最盛大的节日。自玉华国建国之初,春枝节就被写入律法,至今已延续了四百多年。
按照习俗,春枝节前七日,全国以绿色饰物装点居所,感念春之神女的恩泽。春枝节当日,各郡县都要举行庆典,国君则在太庙祭祀先祖与春之神女。后宫女眷们也要在太后或皇后的带领之下,采摘新鲜的花朵制成各式糕点敬献春之神女,感谢其恩赐。在民间,人们会把美好的愿望或是祝福写在纸上装进锦囊,挂在春日新发的枝丫上,祈求春之神女能护佑他们。文人墨客集会饮宴、诗词唱和,亲友之间也都相互拜访、团聚在一起共享佳节……
“不过,春枝节最有意思的习俗,还不是这些,”醉和春的店小二讲到这里,有意顿了一顿。
“那是什么?”阳潇听到这里,好奇心更甚,急忙追问,“还有什么更有意思的习俗?”
“当然是姑娘们‘占花枝’的习俗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虽是女声,却带着几分豪爽的气势。
“哟!”阳潇都不用回头,只听声音就知道是靳红绡来了,“这不是靳大小姐嘛?稀客呀!”
靳红绡白了他一眼,极其自然地坐在了阳潇对面的位置上。阳潇见她坐下,愣了一下——那个位置是留给他家帝君的。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靳红绡,毕竟她已经多日没有露脸了。按照约好的时间,他家帝君也快到了。靳红绡这时出现,也没办法赶她走。以他家帝君的性子,等会儿三人同坐,岂不是要尴尬死?阳潇苦笑,还真是为难呢。
“占花枝,”雅间门口传来一个很好听的声音,“是何习俗?”
靳红绡转头,正对上凛辰那张出尘绝世的脸……她猛地吞了一口口水,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脸——过于好看了。凛辰并没有理会她的眼神,径直走过来就坐在了阳潇旁边。就这样,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场面顿时变得十分尴尬。
“这……我也不知道,”阳潇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出声打破了这种局面,“红绡,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挚友,和我一样初到玉华国。这春枝节的习俗,你给我们说说吧。”
“哦……,”靳红绡这才回过神,“春枝节啊……这就说来话长了。”
靳红绡看了看阳潇,又看了看凛辰,只觉得凛辰带着的那种气势,连她这个女将军都没有办法等闲视之。阳潇究竟是怎样的人呢,怎么会认识这样的朋友?他的出现,真的只是如他所说到玉华国游历,还是别有所图呢?可是阳潇的眼神那么单纯、干净,他应该不会骗她吧?靳红绡的心里突然敏锐地多了很多疑问,但她又把他们都压了下去——等等看吧。
“关于春枝节,我从头说起吧……,”靳红绡理了理思绪,开始讲起了春枝节的故事。
关于春枝节的起源,可以追溯到玉华国建国前的战国时代。据史书记载,玉华国春枝节,起源于玉华国始祖的故事。
相传,玉华国的先祖原本是战国末期虞国的公子斐。公子斐其人,不仅相貌俊美、仪态优雅,更有满腹治国之才,是最适合继承国君之位的人选。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公子斐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公子愆以巫蛊之罪诬陷公子斐谋反,导致公子斐被流放北境,永不得归国。在北徙途中,公子愆又一路派人追杀。待公子斐一路逃亡到今天的函城附近时,因受伤过重体力不支而晕倒在雪地里。那时正值隆冬时节,地处北方的函城寒冷异常,如公子斐那般情形,应是必死无疑。
周身的寒意逐渐侵蚀了公子斐的意识,他微微睁着的双眼,只能看见茫茫的冰雪和刺目的红色——那是被他鲜血染红的雪地。就是在这生与死的边缘,他闭上双眼前的最后一瞬,女子姣好的面容出现占据了他的视线……
公子斐是在嫩绿柔软的早地上醒过来的。他醒来的地方,开着大片大片的野花,身旁还有刚刚长出新枝的树木。他检查了身上的伤,发现竟然奇迹般地都止住了血,重伤的左腿也能够勉强行走了。他这是在哪里?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找了一个方向缓缓移动。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他听到远处飘来了悠扬的歌声,便循着那歌声一直走。
陌上草离离,晴翠连天碧,花开如锦绣苍野,今朝春又来,何人笑拈花?春归人不归,寸缕思成灰,锦绣良辰谁与共?一斛饮春色,醉卧何须回……
歌声的尽头,宛如谪仙的女子正在花蝶之间嬉戏流连。她赤着脚,身上一袭薄纱做成的罗衣,披散的发间有清丽的野花作饰。公子斐看着眼前的女子,干净到一尘不染,浑身上下都像春天一样,透着一种欣欣向荣、充满希望的气息——这就是他记忆里最后出现的那个姑娘。
“这就是春之神女?”阳潇伸长了脖子,“后来怎么样?这女子是什么人呀?”
“你别急嘛,听我接着说,”靳红绡又白了阳潇一眼,接着讲这个故事。
后来公子斐才知道,他醒来的地方正是他晕倒的地方,他醒来的时间也正是他晕倒的第二天。他不知道为什么隆冬时节会突然有春日降临,也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她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却承认是自己在冰天雪地里造出了那一片春色,也承认是自己为公子斐治了伤。
“还真是奇怪的故事,”阳潇又开始接话,接完之后瞟到靳红绡的表情,又很识趣儿地递了一盘点心给她,“后来呢?”
大难不死的公子斐,下定决心要复仇。那女子既没有阻拦也没有支持他,只是一直收留他、照顾他,直到他伤愈。公子斐痊愈那一日,女子收了神通,并给她指了一条路。公子斐沿着女子指的路一直走,找到了当时散落在北方的穷困部落。函城虽然寒冷,但冬季以前却是十分适合耕种的地方。公子斐把自己知道的耕种技术、狩猎技术传授给了当地的部落,也因此而成为受到部落敬仰的首领。
“后面的故事应该是,公子斐的势力逐渐壮大,然后报了仇,建立了玉华国吧?”
“没错,传说就是这样的。”
“然而我关心的是那个女子,她难道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就是故事的另一部分了,”靳红绡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事实上,公子斐离开之前,曾问那女子的名字,又问日后能否再相见。那女子只说自己没有名字,关于再相见的问题……”
“如何?”凛辰沉默许久,突然问出了一句话,引得阳潇和靳红绡都齐齐看向他。
“她说:‘再见若不能相守,则必是天殒之期’。”
“原来如此,”凛辰回味着刚才的故事,细细思索着其中的细节,“后来如何?”
“十五年,公子斐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夺回了虞国的王位,亲斩公子愆首级。后来又荡灭东南诸多小国,最终定都函城,建立了今日的玉华国。也正是因为公子斐的功绩,他才被奉为玉华国的始祖,”靳红绡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又继续说,“也正是他立国的次年,经历过漫长的寒冬之后,函城迎来了温暖的春天。那一日,公子斐路过桃花丛时,头上落了一枝刚长出嫩芽的桃花。他抬起头的时候,那女子,就那样凭空地出现在花丛里,笑语嫣然,一如初见之时。这便是春枝节‘占花枝’这个习俗的来历。”
“这便是再见了,”凛辰眉头皱了皱,“他们可曾相守?”
“自然是相守了。公子斐立那女子为后,他们所生的儿子也成为了后代君王,还有一个女儿和亲千盛国做了皇后。只是……”说到这里,靳红绡也皱起了眉头,“后来庆尚国初立,为与玉华国交好,便将本国嫡长公主进献给我国为妃。那公主入宫没有几年,一向容颜不老、无病无灾的皇后,便在初春去世了。既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就像睡着了一样……”
阳潇看了凛辰一眼,凛辰会意,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等靳红绡说完。阳潇便闭上嘴,两人都保持沉默,听靳红绡继续讲。
“早在公子斐告别那女子的时候,他就有每年纪念那女子的习惯,他坚信那女子是春天的神女。再后来,这种崇拜和感激又在部落中盛行。直到那女子死后,春枝节就被写进了玉华国的律法。每年初春那女子的忌日,全国都要举行祭祀和庆祝活动,感念春之神女的恩德,同时也为春天带来的希望而庆祝。”
讲完这个故事,靳红绡喝了一口茶。凛辰和阳潇的眉头却皱得很紧,好像明白了什么事,却不打算说出来。靳红绡看他俩这个样子,不禁疑窦丛生。
“你们是不是有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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