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钧低头想了想,道:“我自是想试一试科考的。不过这几年家里的日子艰难了些,三叔、四叔家的孩子们都大了,都到了开蒙入学的年纪;我和你表弟陆锦又皆是十四,快成丁了,到时候要服徭役,怕是两个人只能有一个读的下来。待我回去后,看爷爷怎么说罢。”
常晓成一听,不屑的道:“我姑姑把陆锦宠的,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恨不能骑到我头上来,从前嘛,你虽然脾气坏了点,但也比他识得好歹。”
陆钧自然明白这点。当年他的大伯母常氏一连生了三个女儿,陆老爷子年近半百,还没抱上孙子。因这兖州人整日都说“养儿人家热腾腾,养女人家冷清清”,他心里难免着急,平日言谈里也都是些羡慕人家孙子的话。
常氏听的心中不快,终于怀了第四个孩子的时候,却赶上陆钧的母亲赵氏也怀了孕。当时都说常氏这一个肯定又是女孩儿,因此一家人都小心照顾着他母亲赵氏,对常氏多少有所忽略。
常氏本就是个十分好强的人,心里憋了一股气,求天求地终于生下一个男孩,就是他的堂弟陆锦。
可惜这时赵氏已经生下陆钧一月,长孙的名分陆锦又没捞着。常氏这火没处撒,从那往后就一直和他们这二房作对。
三房四房在一旁看着热闹,时不时也跳出来添柴加薪。如今陆家如此不振,只怕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几房一直都在互相争斗,根本就没有振兴整个家族的心思,还不如那原本贫寒些,却齐心协力好好过日子的小户人家。
陆钧摇摇头,道:“算了,不说这些。我方才见你二叔带着衙役去了果园那边,你可知道他们去做什么吗?”
常晓成抬起一条胳膊揽住陆钧肩头,把陆钧压的晃了几晃,压低了声音,道:“哼,我大姑又自作聪明,给我爹我二叔胡乱出些主意,我已对我爹说了,这果园是你们家的,咱们姓常的,掺和你家的事作甚?他以后要开馆,我要进学,那一样不要个好名声?你听我说”
他凑到陆钧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陆钧也脸色一变,道:“这,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爹怎么说呢?”
常晓成道:“我爹如今在县里,好几户人家求他去坐馆,他又看着我的功课,管不了这许多,可我二叔一向听我姑姑的,怕是已被她说的心动了。”
他又道:“这次我求我爹带我回来,就是要和我二叔商议商议,等我要是听到什么,我来告诉你。”
陆钧一听,感激的看了常晓成一眼,道:“多谢晓成兄了。看来,我要早点回去,找个机会把此事告诉爷爷。”
常晓成一听他要回洛陵县,略微有点沮丧。却听陆钧又道:“晓成兄,明年二月县试,你要去考么?”
陆钧原本听常氏说过许多次,常晓成要去考县试了。可是常晓成却道:“不去!”
陆钧听了这话,不禁对这常晓成有些刮目相看。要知道这沂源村许多年才出了他爹这么一个秀才,村里谁不捧着他?就算是在县里的社学中,那先生是他爹的一个同年,对他也很是关照。他如今已经快读完五经,那先生常把他叫到后头,用四书里的句子,教他如何去破题。
常晓成天性聪明,学了有几个月,就已经会写几句开讲的话了,先生看了,觉得自己教的不错,很是得意,常在社学里拿这常晓成写的文章,对那些孩子们展示。
若是换了一般孩子,早就忘乎所以,想要明年二月去县试中一试锋芒,可是,看起来这常晓成似乎觉得他自己还不够火候。
陆钧有着原身的记忆,对这大魏朝科举选官的制度还算比较了解。这大魏的开国皇帝有所规定,非经科举不得予官。因此,无论是世家贵族,还是寒门子弟,都把科举当作是做官的唯一的正规途径。
而眼下科举所考的,正是陆钧在现代就听说过的八股文,又称时文,他从前也有所了解,八股文的文题都是从四书五经中摘取,写八股文的人必须要按照著书的圣贤的口气行文立言,在他一个现代人看来,这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要不要走科举这条路?目前看来,这可能是一条捷径,也有可能走到黑都没有结果。但是,面对着这样的机会,他想,自己至少要给自己一个期限,去试一试。
陆钧对常晓成道:“嗯,晓成兄不急功近利,实在难得。我也想了,若是爷爷不反对我再读这两年,我就到十六岁上,去考县试。”
常晓成听了“哈哈”笑道:“到时候,一块儿去考!”
陆钧也对他一笑,这时候,却听那边又响起了一片欢呼,道:“好了好了!又钓到两条!”
原来方才陆钧告诉他们,鲇鱼杂食,更爱吃那些水里的小鱼,尤其是闻着血腥的味道,很容易凑上来。而那十字的竹片鱼钩先穿饵,下面再用线绑住,鲇鱼口大,一吃到鱼饵,那绑着鱼钩的线就被会被咬断,竹片撑开,正把鱼嘴卡住,鱼就很难脱钩了。
三个少年再加上安材四个人这一会儿就又钓到了三条鲇鱼。每一条都有一两斤重,在这清河里实在算是很大的了。
常晓成两眼一亮,跳起来跑了过去,陆钧感到自己肩膀上猛的一松,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酸痛。他不禁感叹:别说是学业,就是体格,他也比常晓成差的太远,看来,他决不能停止锻炼身体。
过一段时间,若是体能有所提高,他打算制定强度大一些的锻炼计划,但是现在,他还是只能从事打太极这种“老年人”的运动。
此时早上的阴云散去,太阳已经把地面烤的有些焦热,晒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少年们扛起自己的战利品,高高兴兴的朝陆钧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