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卫革脸上挂着笑容,心里骂道“张浩天平时和老子称兄道弟,现在装起正神,太不仗义了。”不过他也不着急,厂里专门有做账的高手,就算审计局认真来审,也难以查出问题,更何况张浩天好歹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孔正友在审计组中最有阳刚之气,临来之前,监察局领导特意交代,让他留神查看有无公款私占的现象。此时看着正正规规的账册,他暗道“这账册做得也太干净了,没有一点破绽,这就是问题。”
午餐安排在厂里的小餐厅,桌上有大河野生鱼,有青林山的风干野山鸡、野猪肉,极有特色,却并不出格。易中岭亲自陪餐,他是沙州市人大代表、本县有名的企业家,在县里很有地位,他能陪餐就是一种姿态,表示对审计局的重视。
下午,查账,一切正常。
那名穿工作服的高个子女孩换了一身长裙,仍然为审计组服务。
晚餐换了地方,来到了益杨宾馆,还是杨卫革陪伴,同时还有厂办的三名工作人员,其中两人是漂亮女子。由于账目明白清楚,审计组成员心情轻松,享受起美味没有了心理负担,只有军人出身的孔正友,一直在暗中琢磨审计的事情。
“益杨土产公司的账目绝对是清楚明白的,我们欢迎审计局的同志来查账,你们这一查帐,我们对工人就好解释了。”杨卫革一脸委屈,又道,“这几年市场竞争太激烈了,生意不好做,厂里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工人们怨气大得很。可是这怪我们吗?沙州最近破产了三个国营老厂,我们土产公司撑了这么久,其中的辛苦外人哪里知道。”
他说这一番话,满脸的麻子也跟着颤动起来,似乎都在表述着委屈,生动万分。
孔正友慢慢嚼着大虾,心道“关于土产公司的顺口溜传遍了益杨城,我就不信你们几个厂领导真是清白。县里组成这个审计组,肯定有其道理。”
吃完晚饭,土产公司就在益杨宾馆要了一个小包间,厂办几个女同志热情地陪着审计组唱歌跳舞,一直在为审计组服务的高个子女孩也在其中。
孔正友不跳舞,歌却唱得很好,特别是部队歌曲,他唱得更是有味道。
高个子女孩比张浩天高出一头,张浩天不怕高矮差异,主动与其共舞好几曲。
“我叫李琪,财贸中专毕业的,前年分到了厂里。”李琪俯视着张浩天,虽然有些别扭,她还是尽量笑得很愉快。
张浩天满脸是笑,道“审计局里有好几个财贸校毕业的,你别看财贸校是中专,毕业生的功底最扎实,比财经学院的大学生更适应工作。当初你就应该分到审计局,以后有机会,调到局里来,我在局里还是有发言权的。”
他左手扶在李琪腰上,不知不觉用了用力,胸膛努力地向着对方丰满的胸部贴了过去。
李琪对张浩天的小动作很是厌烦,她的目光越过张浩天的头说,给你换个实惠的部门。”
在益杨县,纪委监察配有两辆车。一辆是县委常委、纪委书记钱治国的专车,平时谁也动不了;另外还有一辆吉普车,但是这车比监察局局长更老爷,在修理厂的时间比工作时间长得多,昂贵的修理费吃掉了大家不少福利,纪委监察局的同志都非常痛恨这辆吉普车。
刘凯不屑于坐这辆老吉普,宁愿骑着这辆伴随多年的单车。
到了办公室,看了孔正友递过来的纸条,刘凯一时也没有下评语。易中岭是益杨名人,与益杨的头头们接触紧密,虽然益杨土产公司这几年事情不少,反映情况的信件收到不少,最终无疾而终。
他意识到问题不简单,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事重大,必须给钱书记打电话。”
钱治国听了电话汇报,道“你和孔正友马上到办公室,通知胡家彬一起过来。”
钱治国、刘凯以及另一位副书记胡家彬轮流看了小纸条,钱治国道“这是一条重要线索,刘局长,你与检察院联系,务必在今晚按程序搜查中山东路115号。”
刘凯道“易中岭是人大代表,又是著名企业家,如果查他,是不是要跟祝书记汇报一下?”
钱治国参加了常委会,知道祝焱的态度很明确,对刘凯道“你去准备人手,如果在中山东路115号查到了账册,立刻控制易中岭、张浩天等人。”
安排妥当,钱治国找到了祝焱。
祝焱看过了小纸条,两眼放光,夸道“钱书记,这事办得好。迅雷不及掩耳,务必将证据掌握在手中,务必将相关人员控制住。”
钱治国一脸愤慨,道“这次挖到了一窝侵蚀国有资产的硕鼠。”
祝焱严肃地道“益杨土产公司是典型的公司加农户,如果保持着当初的发展势头,就算与四川的涪陵榨菜相比,也丝毫不会逊色,可惜出了一窝硕鼠。查实以后,一定严惩,绝不姑息。”
钱治国此时还有顾忌,因为马有财与易中岭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在祝焱和马有财之间,他选择了祝焱,组织搜查中山东路115号,是他作为纪委书记的应有职责,同时这也是他对祝焱的政治表态。
侯卫东虽然在乡镇政府混了一段时间,当了一段时间的副镇长,也有实践经验,可是论起玩弄手腕,他还太嫩。钱治国对于小纸条事件的处理,融合了对当前形势的判断,来来回回动了多少心思,侯卫东暂时还不能体会。
在侯卫东眼中,钱治国就是一位大胆开展工作、勇于承担责任的纪委书记。
在钱治国的布置下,纪委、检察院干部以及公安民警依法将中山东路115号封锁。经搜查,在房间里找到了一个保险柜,千方百计将保险柜打开以后,里面有领导批条,重要的借据、收条,还有两年的账册,好些条子里有县长马有财的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