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光,一层一层。
祥和、澄净。
清澈、通透。
在这风雪之夜扰动了天上的云卷,一点点的朝着四面八方荡漾。
足尖轻点湖心亭顶的女子盯着天空不语。
任由那光圈扩散到四面八方。
不知道点亮了多少夜空。
也不知道干扰了多少人的梦。
她不语。
可薛如龙再凝神看了少时后,眼里却逐渐出现了一丝疑惑。
他仰头。
风雪夜,暗火烛,金光阵阵的云层之下,那绝色女子仿佛九天玄女降世。
“大人。”
他说道:
“这光芒有些蹊跷。明明如此磅礴,甚至引起了天地异象……乍一看我还以为有秘宝出世,或者是有大能到来……可现在感受了一下,品级却也不高。“
说着,他又闭眼了几息,眉头微皱:
“一非招数二非宝物,光中之炁格外纯净,不掺杂任何他人之念,金光祥和,可却无慈悲之意,反倒更像是道门清静无为的模样……难不成是国师的那几位高徒有了突破?”
原本,女子没说话,似乎也不打算回应的。
可听到这话后,她的嘴角却泛起了一丝不屑的弧度:
“就凭他们几个,可引不来这天地异象。”
“……?”
薛如龙又一愣……
“大人莫非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刚才还猜不到,但被你这么一说,大概猜到了。”
女子自亭顶飘然而落,眼里是一抹淡淡的遗憾。
“这金光,我见过。”
“……”
薛如龙满眼不解,可她却不再解释。
赤足踏雪,似乎是没了饮酒的兴致,径直的离开了。
……
香山,静真宫。
这座被皇帝陛下一纸命令,只为一人,征两万工匠十五日修建而成的道场内。
正坐在蒲团上打坐的玄素宁忽然睁眼。
身子化作了一片虚影,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宫门石阶前。
脚踩那铺设在地的太极图,一身素衣的她脸色略带几分诧异的抬起了头,看着那天上的金光……
微微闭上了眼睛几息后,再次睁眼时,眼里的诧异已经变成了惊讶。
接着,她手掐礼印,低声一语:
“福生,无量天尊。”
……
龙门山。
山顶静室。
依旧在打坐的年轻道士陡然睁眼。
身子没动,人在静室。
可他的双眸中却已经映衬出了那金光闪烁的漫天云卷。
同时还有那一丝惊讶的情绪。
手指微动,掐算一番后,他轻笑了一声:
“哈~”
接着再无言语。
……
“近世修行之徒,妄有执着,不悟妙法之真,却怨神仙谩语。殊不知成道者,皆因炼金丹而得。圣人恐泄天机,遂托数事为名。
今之学者,有取铅汞为二气,指脏腑为五行,分心肾为坎离,以肝肺为龙虎,以神气为子母,执津液为铅汞,不识浮沉,宁分主宾。
知金木相克之幽微,阴阳互用之奥妙。是皆日月失道,铅汞异炉,日魂月魄、庚虎甲龙、水银朱砂、白金黑锡、坎男离女,结成还丹……”
不知何时,李臻的脑海中已经被《悟真篇》的声音给充满了。
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跟随着这个声音朝至北海夕至南疆,刹那于中天之庭,以自身观天道全貌。
北邙、神州、星球、宇宙……
世间百般玄妙尽数被他所领略,甚至,只要他想,他的念头可以清晰的在转瞬间传递到世间的任意角落里。
追随天空而走,以我一念,惊动十方煞。
……
洛阳东都,西苑别苑-显仁宫。
这座征发二百万民夫耗时十个月建造而成,里面设有天下奇景的别苑内。
偏殿,书房。
门洞大开,寒风入室。
一个年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正低头伏于案前。
执笔,写字。
旁边还有一个容貌苍老,满头白发、面皮却干干净净的老者躬身陪候着。
只见纸上写道:
“不觉岁将至,已复入长安。
月影含冰冻,风声凄夜寒。
江海波涛壮,崤潼坂险难。
无因寄飞翼……”
一首五言律诗,还差最后一句。
可被中年人手握的那支笔却怎么也写不下去了。
烛照之下,书房内一片安静。
甚至连那老者的呼吸声都若不可闻。
似乎生怕打扰到了中年人的思绪。
忽然,老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他的眼眸里浮现出了阵阵冷意。
可中年人这时也才感应到了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一张依稀能看得出来年轻时风流儒雅,可此刻却有一股威严攀附的容貌,展露了出来。
接着,俩人都看到了天上那阵阵扩散的光芒。
光芒在云层之中扩散,光环所到之处,云层翻卷,犹如一条金龙翻滚。
而似乎被那金光所指,这漫天风雪在那金光照耀下,此刻在这书房门口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把它们捏着,朝着静雅却庄重的书房里面推挤。
颇有几分蜉蝣撼山之意。
见状,中年人福至心灵,在纸上写下了最后一句:
“徒欲动和銮。”
而这笔落下后,就在那老者盯着天空之上的金光双眸尽冷之时,他却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
这一声笑,把老人的注意力直接抓了回来。
目光投在了纸上。
“不觉岁将至,已复入长安。
月影含冰冻,风声凄夜寒。
江海波涛壮,崤潼坂险难。
无因寄飞翼,徒欲动和銮。”
当他用略带尖细的声音念出来纸上的诗句后,双眸冷冽尽数消散,化作了一片暖阳初春:
“妙!妙!妙!奴婢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首冬夜之诗成文后,春、夏、秋、冬四季四律便齐了。四季之律当昭告天下,供世人觐圣体悟,以传千秋万世!”
没错,眼前这位中年人,便是如今大隋天命之子。
炀帝-杨广!
“哈哈哈哈~”
听到老者的话语,心情大好的杨广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于书房内响起。
接着,他把笔投入了池中,抬头看向了那依旧光晕扩散的夜空:
“大半夜的虽然扰人清梦,可倒是促成了寡人这四季之律最后一首……嗯。”
略微沉吟,他点点头:
“罢了,功过相抵,便不治罪了罢。”
说完,不再理会那天空之上的异象,抄起了一旁的一方金印,重重的按到了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