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美国加州教育局,人权中心。
季望舒已经是第七次来这里了,一个40多岁的白人大妈接待了他。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白人大妈和颜悦色地问。
季望舒拿出自己的个人资料,内容如下:SAT2280分(相当于美国高考,满分2400分),高中辩论队队长,高中橄榄球校队边卫,国际钢琴比赛第二名,加州知识竞赛第一名,参加学校合唱队、并在美国总统就职典礼上演唱,义工经验丰富,曾帮助穷人和移民的孩子补习……
这些材料厚达10多公分,除了各种获奖证书外,还有他做义工的上百张照片。
白人大妈认真地看了一遍材料,点头称赞道:“年轻人,你非常优秀。”
季望舒说出自己的来意:“女士,我是来教育局人权中心申诉的。按照我的SAT分数和履历,完全可以进哈佛、耶鲁、普林斯顿这些常青藤名校,但我却被他们拒绝录取了。我的高中同学吉尔,他SAT考试分数比我低80分,社会实践经验也没我丰富,但他却收到哈佛、耶鲁等4所名校的录取通知书。难道就因为他是非裔黑人?”
白人大妈反问:“所以,你认为自己遭受了种族歧视?”
季望舒更正说:“不是种族歧视,是逆向种族歧视!”
白人大妈摊摊手:“好吧,留下你的电话号码和住址,等我们调查清楚后,会很快联系你的。”
“调查?你们要调查多久!”季望舒听到这话,变得有些生气了,“一年以前,你们就说要调查,到现在都没给我确切的答复!我已经来人权中心申诉七次了,每一次都让我留下联系方式,然后回去傻傻地等结果。可结果到底在哪里?!”
白人大妈耐心地劝说:“你不要激动,我们会立即着手处理的。”
“法克!”季望舒猛地站起来,拍桌子道,“这种官方措辞我听够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说法?”
白人大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冷言道:“如果我没有听错,刚才你对我进行了言语侮辱!”
长达一年的申诉毫无结果,季望舒已然出离愤怒,他完全豁出去,破口大骂道:“骂你怎么了?只许华人被歧视,就不准你们白人挨骂?你这个肮脏的白皮猪,下贱的老婊子!”
“出去!”白人大妈也火了,指着房门喝道,“勒令你马上离开,否则我就报警了!”
“丢雷老母!这书老子不读了,什么玩意儿!”季望舒用粤语骂了一句,朝对方比出个中指,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
季望舒,英文名Aaron?Ji,现年19岁,美国华裔第四代移民。
季望舒的祖爷爷那辈,从广州被人卖猪仔到美国修铁路,后来在唐人街开了家中医跌打馆,一直延续到现在。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远离故土长达百年,季望舒身上除了流淌着炎黄血脉,已经没有多少中国人的影子。他勉强能说些粤语,普通话根本听不懂,认识的汉字不超过300个,就连自己的中文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说穿了,季望舒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香蕉人——黄皮白心。
季望舒还记得读小学的时候,每天上课前都要跟着老师宣誓,誓词内容如下:“我宣誓效忠国旗和它所代表的美利坚合众国。这个国家在上帝之下,统一而不可分割,人人享有自由和正义的权利。”
曾几何时,季望舒坚定地认为,他是伟大的美国公民,此生都将沐浴在平等、自由与正义的荣光中。
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整天标榜平等自由的美国,却根本没有平等可言,他的华裔身份从小就受人歧视。
美国有一项国策,叫做“平权政策”。为了保障少数族裔的受教育权利,美国各大顶级院校纷纷*政策,剥夺部分白人的上学机会,分给黑人、拉美裔、印第安人等少数族群。
按理说,华裔也属于少数族裔,也应该受到“平权政策”保护,但事实却刚好相反。
包括华裔、越南裔、日本裔、马来裔这些亚洲族群在内,都沦为了“平权政策”的牺牲品。
在同等考试分数条件下,美国各大高校会优先录取黑人和印第安人,其次是拉美裔、阿拉伯裔和印度裔,接着再是白人。等这些族裔的学生都招满后,美国高校才会考虑华裔、日裔等亚裔学生。
许多时候,美国华人学生的成绩比黑人高几十分,黑人被顺利录取,华人却莫名其妙落榜。
美国的高校也有理由,他们会说:亚洲人只会学理工科,缺乏领导能力,过于安静保守,不会融入集体等等。
反正归结为一点,就是我不录取你,绝对是你自己的错!
……
漫步在繁华的洛杉矶街头,这里车水马龙、高楼林立,一切似乎都彰显着美国的富足与进步。
但季望舒却成了边缘人,他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国家,不属于他曾经宣誓效忠的美利坚合众国!
在这一年时间里,季望舒查阅了许多相关资料。他发现,华人不仅在报考名校时被歧视,未来踏入社会还将遭遇“天花板效应”。
何谓天花板效应?
简单来说,就是你不管从政、工作,都有一层看不见的天花板罩在你头顶。等你升到一定的高度,无论你能力多强、对公司对政府有多忠诚,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升职。
大部分美籍华人,在私人公司、政府机关、科研院所干了一辈子,最多只能做到中层职员和部门主管,永远不可能担任高层领导职位。
这就是标榜平等自由的美国!季望舒对此嗤之以鼻。
怎么说呢,反正继续留在美国,季望舒体会不到任何的归属感,就好像是寄居在别人的国家。
不管这个国家有多发达,工资有多高,季望舒需要的是公平,公平上学、公平生活的机会。他已经懒得再去人权中心申诉了,因为跟他有相同遭遇的亚裔太多,人权中心根本就不在乎。
我该何去何从?
哪里才是我的归属?
季望舒最近经常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