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涌动的力量
“尹老师您好,想不到您这么年轻,课讲得真好,真的,特别好。”
“穆腾是吧,坐吧,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听说你原来也是外大的?”
“真的老师,您讲的真的特别好。”
“你快别捧我了,等我一下啊,我吃片金嗓子。”
“当老师真不容易,嗓子痛吧,哦对了,您喝水。”
“不用不用我这有的,说说吧,你想考研究生是吧,现在在哪个单位工作?”
“老师我在电信集团,我确实很想考研,哪怕辞了工作也可以的,就是好久没学专业课了,现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可以试试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的,我在那边带研究生,先说说你对这个专业的认识吧,或者说,你读过哪些国外文学的作品?”
“跟您说实话,我只是对一些文学作品感兴趣,理论上真不是特别懂。”
“你挺诚实的,有些学生上来就跟我讲一大堆理论,有些理论我自己都没听过,但一让他解释他自己也一知半解,只不过是临阵磨枪的小把戏罢了,鸡肋。”
“虽然听不懂老师说什么,但是说实在的,我宁愿辞职也要读研,我是下定决心了的。”
“下了这么大决心啊,挺好,不错,这样吧,比如说你熟悉哪一篇文章,我们聊一下,看看你对于文本有什么基础的认识。”
“小的时候读呼啸山庄,后面喜欢读侦探的小说这种,其实有一次偶然的机会读过一本澳大利亚作家的小说,叫井,好像是伊丽莎白乔利写的,我觉得从书里面读出来一种人性的荒芜,有一些边缘的味道,读进去的时候,好像自己也漫步在澳大利亚那看似广阔的土地上,但我觉得这个作家的写作节奏很特别,和勃朗特、艾米丽金森这些作家不同,她也比较擅长这种类型,就是那种小人物的写法,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我只是懂一点点皮毛。”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头。
说了半天,我发现自己一直被战栗的慌乱所遮盖,站着的身躯不停地抖动着,仿佛自己缺少面对眼前人的勇气。
说实话,尹老师很漂亮,也就是个不到30岁的美女。
这样说一点不为过。
大大的眼睛和修缮的眉无法在透明的眼镜中藏匿,白皙的皮肤和扎起来的利索的头发,很难让人想象这是一个研究者,一个博士。
说她是美女博士一点不为过。
“你说的不错嘛,真看不出来你还有阅读澳大利亚作家的习惯,这个乔利生前是一种无名的存在,她的这种无名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晚年才被出版商所挖掘,你的研究灵感还是具备的,的确,她书写殖民边缘情怀是一把好手,因为她经历了从英国到澳大利亚这么一个过程,你想啊,从那么小却那么强大的土地沦落到那么大却那么荒芜的大陆,任何人都会有一种心理落差,孤寂、边缘、无助,催生出自我虚无,但又自我救赎,这样吧,我给你列一些书目,回去你好好看看,你原来就是学中文的吧,可能要花一点时间捡起来才行,慢慢来小伙子,别怕。”
“谢谢老师!”
尹老师不吝赐教一般的言说,让我倍感温暖,这更加催生了我一定要考上研究生的信心和决心。
尹老师说她没比我大几岁。
尹老师硕博连读,还在韩国交流过,算是一个东北地区的人才,现在转到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领域,也算是一种横向的跨界。
“18岁大学,22岁硕士,25岁博士,31岁硕士生导师。。。”
我一边念叨着,一边感慨这样一个大我4岁而已的老师,成就却打我一大截。
当下社会,要么你有钱,要么你有权,要么,你就只能有文化了。
在和迟雨那反反复复的争吵中我试图建立起一种平等的言语地位,只能说是一种失败的经验了。
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考研。
“怎么突然要考研究生,儿子,你和迟雨到底怎么了,最近也听不到你聊她,是不是闹掰了,你可别犯糊涂,她是大老板,咱们这种家庭你是知道的,你好不容易傍上这棵摇钱树,等于咸鱼翻身啊,以后咱们得靠她才行啊。”
“行了行了,妈,我自己有自己的选择,你不用说了,照顾好自己。”
我终于发现,没有什么,能阻止我涌动的心绪。
那种力量,那种源自内心的期待。
或许,我就是乔利笔下的边缘人,小人物,只能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