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好像患上了失眠症。
呓语像是透明的血管一样,总能让我在梦醒时分看得见、记得住,那太可怕了。
小时候,我总会听到有人给我讲自己做梦的事情,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梦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可怕。
我开始害怕睡觉,因为开心的时候总是很短,那些痛苦全部化为梦中种种,甚是可怖。
可人怎么能不睡觉呢?我突然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方式。
和不同的男人聊天。
实际上一开始我对这些男人很是戒备,但我发现聊来聊去自己非常疲惫,晚上睡觉竟然分外香甜。可能是被赞美与异性之间的互动让自己紧张又放松吧,那种沉睡的满足感让我上了瘾。
“嗨,今天怎么样,工作忙不忙?”
“没怎么样啊,挺累的,最近腰总是很酸。”
“是不是来姨妈了?要注意身体啊。”
“注意也没人疼,哎。”
“那我给你买药啊。”
“算了,还是留给你女朋友吧。”
聊着聊着没影的,就是怕花钱买东西了。
“小美女,出来吃饭啊。”
“你这人好奇怪,为什么总是晚上约我吃饭,白天不得吗?”
“奇怪才好玩,男人不奇怪,女人不会爱啊,出来喂,撸串。”
“最近火气大,还是不去了。”
“那么怕我啊,哈哈。”
这种男人,一般只有晚上才出来活动,多半是想灌醉老娘大行其事的,我才不会上当。
“小美女,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以后肯定是个贤妻良母,你知道吗,听说妈妈的颜值和智商是会遗传给孩子的,哎,我就笨,像你这样的大学生最好了,聪明又漂亮。”
这种男人好是好,但很可怕,至少现在的我对于之前和小梁的事还不能释怀。这种一听就知道是急着结婚的男人,仿佛无形中给予了我们二十出头的女人一种婚姻和生育的压力,那种压强来自于片面的意愿,短时间内,我是不想考虑结婚这个事了。
或许,结婚是个或早或晚的命题,要么赶早,要么不赶那趟时髦的列车,我已经过了赶早的阶段,看着那些毕业就生子或是毕业就结婚了的同学们,我竟然没有意思的羡慕。
今天的小陈,一身板正的正装,他不是那种适合穿正装的人,有些人天生是厅里厅气,就算不是正装,也会穿出来正经的感觉,而他则不然。
“你今天。”
“怎么啦?”
“没,没什么挺好的,就是我觉得我穿着一身太随意了。”
我庆幸自己补了妆,能使自己不至于太过于路人。
“哈哈,见你还是要正式点,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他的车是深黑色的。
一台老款奔驰E级。
我能想象的到,在他不景气的车行里这车算是好车之一了。
“你的车真舒服,这车不错吧。”
“还行还行,卖车的嘛,你不嫌弃就好了。”
小陈还挺实在的。没有那种夸张的炫耀或是凡尔赛一般的自言自语,他很平实,普通的让我很难相信自己坐在一辆奔驰车上。
拥挤的城中村小路几乎被买菜的民众和无孔不入的电车所吞噬,这辆大奔在夹缝中穿梭,寻觅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
饭店外观很普通,和他开着的黑色奔驰车很不搭调。
“就是这了,你别看这里装修一般,菜很好吃的,主要是我们家乡菜。”
“没事啊,平时我都点外卖的,这种饭店我都很少来。”
“陈老板来啦,还是原来位置是吧,今天吃什么?”
“老样子,然后呢,再加一份蒸排骨就可以了。”
小陈带我坐到了他的老位置,点了老样子,不过加了一份排骨。饭店的人不算多,大厅里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婚宴一样的圆桌,这是我们南国的特色,普通饭店少有北方的隔间,当然这是为了便民和快捷。
这个时间大家都蜂拥在各个夜市的角落里,堂食便不会热闹,开在这种居民区中的饭店,人流量自然不会差。
“快来尝尝,这些都是我平时觉得还不错的,我们这些外地人啊,想要在邕州找到一家合自己胃口的馆子,还真是件难事呢。”
“还真不错,好吃,比我吃过的饭店都好吃。”
“还可以吧,我发现越好吃的饭店越是藏在复杂的地方,酒香不怕巷子深啊。”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大学生就是不一样,真有文化,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文化人聊天。”
小陈很会夸我,我知道这一方面源自他做生意的本性,一方面则来源于男人对于异性的某种因由的攀附。
“你啊,这嘴真甜。”
“说实话,你是一直单身吗,真不敢相信,你挺漂亮的,真的,应该有很多人追。”
“骗你干嘛,真的一直单着,有些事情没办法强求,你说是吧,或许,还没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吧。”
“嗯,十分赞同,你说的太对了,其实,我的情况你多少应该也了解,这么多年我还单着,就是为了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我的感情是很不顺的,哎。”
“怎么了,说说看。”
我用装着果汁的杯子,和他的茶杯碰了碰。
“实话跟你说,我有个孩子,但这么多年她生母从来不管她,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我们原来都是贵市某个县城的,刚认识的时候,我是饭店的服务生,她是饭店隔壁手机营业厅的业务员,命运是很爱开玩笑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和她结婚了。”
“那还挺巧的,你现在年龄也不大,结婚那么早。”
他喝尽了一杯茶,用左手给我还有半杯的果汁杯倒满。
“是啊,年少无知呗,刚认识的时候我们才十七岁,我还瘦瘦的,黄毛,想象不到吧,哎,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不是池中物,我不一定养得起的,后来果真应验了。孩子一岁后,她就整天见不到人,后来人家给我说,和一个县里的大款天天厮混在一块,那个大款我还认识,本来我恼羞成怒,但看着我妈妈和我那小孩,咬紧牙把石头咽下去,就来邕州谋生了。”
“真没想到,不过现在也挺好的,离开那个伤心地了。”
“是啊,所以我就想,经历了那么多,也看开了很多,人长得漂不漂亮无所谓,但是重要的互相在一起要忠诚、要合适,有时候,家的温暖要比那些金钱和激情来的踏实多了。”
小陈是个温暖的人,我感受得到。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辗转各个餐厅倾诉彼此的不快,有那么一天,他喝了点酒。
“安安,说实话,我真的很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不过我不敢奢望,我跟你相差的实在太远了,你就像是开在山顶的花,我就是山下的牛粪。”
“哈哈,你真可爱,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不是吗,不是吗?那我能怎么办,难道你还能和我谈恋爱,和我在一起?那不可能的,我都知道。”
“或许,试一试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酒醉三分醒,他停住了。
或许,在等着我的肯定。
“我是说,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你可听清楚了。”
“好啊,我答应你,真的,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