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詹娜,刘娜的亲生父亲是谁,你现在如实坦白,是在给犯罪分子博得机会,他究竟是谁,想必。你不想看着他堕落下去吧。”
“你们胡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刘娜就是刘牧的女儿,所有人都知道。”
“但事实上,她不是。”
“这跟我杀了人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凶手,对吧。”
“你胡说,你胡说,我就是凶手。”
“那你说,刘牧他怎么死的?”
詹娜沉默了,许久,她吐出一句话。
“他真的是铊中毒,原料就在我的工厂,我可以带你们去。”
“这些事情随后我们会调查的,今天就到这里吧,唉那个女孩是不是在小李办公室呢,饿了她48个小时了,应该招了,把她叫进来。”
“你们干嘛,你们犯得着对一个孩子这样吗?你们还是人吗,吴准,你个王八蛋,她才十几岁你放过她好不好,你们不能这样做。。。”
“詹娜,你在说什么,我们在聊,那个偷窃的孩子而已。”
詹娜愣住了。
我是刘娜的爸爸,对,我就是那个神秘的父亲。
其实我觉得我一点都不神秘,只是我很长时间以来,并不知道我是刘娜的亲生父亲而已。
我叫,我叫什么并不重要。
我和刘娜的妈妈,虽只有几面之缘,但我爱她,好似前世姻缘。
他是我的顾客,那时候,能在我店里一次性充值一万元做头发的,她是头一个。
我喜欢她的直率,她热情、漂亮,但我们的交际只限于头发这件事情上。
当我第一次把她迎到店里时,她的气质和华服都让我深深地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踏着一双黑色名牌皮鞋,手拎一个芬迪小挎包,真丝材质的长裤将她的腿修饰的完美非常,上身一件圆领帽衫配一条港式丝巾,当她把黑色的墨镜摘下来时,我觉得我的魂都被勾走了。
“美女你好,请问您做头发吗?”
她很大方,每次开一辆宝马三系,笨拙地停在门口,每次都压线,无一例外。
“我来帮您停吧,您放心,我们是有这个服务的。”
“小心点,谢谢。”
我绅士地接过钥匙,这不是我第一次开宝马。
除了tony这个称呼,我还有一个身份是邕城赛车队副队长。
尽管我存了五年的钱,加上微薄的赛车收入才买了一辆2手的桑塔纳。但对于车,我是属于骨灰级的玩家。
摸着她那辆宝马E38,我心潮澎湃,要是有朝一日我能拥有一辆这样的车,那该多少,要是我拥有一个这样美丽的女人,那我死也值了。
“你叫什么名字。”
“啊您叫我小白就可以了。”
“全名。”
“白方。”
我觉得她很尊重我,不是敷衍我来的。
“你们知道刚才那个女人是谁吗,好像是什么集团老总的太太。”
“就是住我们后面小区的那个?”
“是啊,可以啊富豪小区,真是出手阔绰,一下次就充一万块,我的乖乖。”
我想,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
“小白,来帮我停下车,我就停你们门口,上去办点事就下来。”
“好嘞,您不做头发吗。”
“改天。”
她冲我眨了眨眼睛。
真是可爱,尽管她浑身名牌走成熟港风,但仍然掩盖不了她那20出头的天真和烂漫情怀。
所有的事情,在那一天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每天,我都是店里最后走的那一个,那晚也没有例外。
已经晚上12点钟了,我打了个哈欠,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于是我关好了灯,拿起锁。
这是,我身后传来急促的跑步声。
我一回头,差点和她装了个满怀,那不是别人,正是詹娜。
“我能进去呆一会儿吗,我没地方去了。”
她哭了,是的,那一刻,我的心有点疼。
“快进去,等我一下。”
我开好了灯,给她拿了一条新的毛巾,冲泡了一杯温热的咖啡,然后把这一切虔诚地递给她后,我把卷帘门关上了。
我不想让别人打扰我们,我想,她也一样。
我坐在她对面,什么也没说。
“他妈的,这个狗养的男人,背着我出轨就算了,现在还把小三带到我的床上,我要杀了他,这个混蛋,这个挨千刀的王八蛋!”
“他真是瞎了眼,你这么好的女孩他都不珍惜,他会后悔的。”
“你觉得我好吗?”
“你好,你特别好,你漂亮、温柔、乐观,是谁都会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我?我当然喜欢,但我高攀不起。”
“谁说的?”
话音刚落,她起身将唇压住我的鼻息,那一刻,我没有控制。
宽衣解带风情夜,罗帷帐中起风雨。
是的,就在那小小的理发店,就在那张我平时用来午休的小床上,发生了让我一生难忘的激情。
几次风雨飘过,我终于败下阵来。
她温柔地在我耳边说,你是个好人,如果下辈子有机会,我会做你的新娘。
然后,她就像风一样,飘走了。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来我们店。
“唉你们说,那个小富婆是搬走了还是怎么着,这一万块钱还剩八千多呢,不要了?小白,你的客户你去跟进一下啊。”
“哦,好的好的。”
时间过得真快,一月又一月从指尖逃走。
等我再见她时,她早已成了一个大肚婆。
我的心在滴血,只有一晚,但我能记终生。
也许,得不到的才会更加珍惜吧,我太舍不得她了,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她怀了别人的孩子,还会继续过她少奶奶的生活,而我,什么也给不了她。
一年又一年,从我脸颊上飞走。
我结了婚,又离了婚,我不懂,为什么在我心里,谁都无法替代她,一个在我生命中行色匆匆的女人。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
我早已改行,成为了一名银行客户经理。
独居且无儿无女的生活,让我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乐在其中。
“儿子,你都35了,再找一个吧,就算是搭伙过日子也行,不然你老了怎么办啊,没有照顾你你还指望我这个老妈子?”
“好妈,你吃菜,多吃点。”
谁也无法替代她。
为了她,我可以去死,虽然,那只是我的宣言而已。
一转眼,我又到了39岁。
“白行长,您真是单身贵族啊,哎,好羡慕你,不像我,天天被家里那些琐事烦的抓心挠肝的。”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就是一单身汉,没人要。”
说罢,我又独自走上天台,点燃一支烟,看着远处邕城那几百米高的建筑物。
世界变化太快了,物是人非,谁说不是呢。
“你们经理呢,叫他出来,凭什么又把我的理财冻结了,我不听你讲,你快走,不要再啰嗦了,没意义。”
“您听我讲,是您操作不当,要七个工作日才能解封,您见我们行长也没什么用。”
“怎么小陆,你忙去吧,我来。”
“你是行长是吗。”
“是的,您好女士,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看着她,突然全身僵硬了。
这十几年来,我都没有在邕城的某个角落碰到过她,但刚刚调来支行做行长的我,却在这样一个场合,又偶遇了曾经的故人,还是那黑色的墨镜,还是那迷人的举止,只是,她的脸上竟也悄悄爬上了皱纹。
“詹娜小姐,是您吗?我是小白,志凯发廊,有印象吗?”
詹娜仿佛冻结了一般,她的反应,要比我大的多。
“妈妈,完了没有,我还要补课呢。”
“你等一下,乖啊。”
“小白,晚上你下班,我想和你聊几句,这是我的电话,记得打给我。”
我第一次在工作中表现出不专业的一面,没有和客户道别,也没有给客户解释清楚问题。
“白行长,有监控,白行长。”
是啊,我是怎么了,无论五年,十年,还是十五年过去,我的心仍然会波动如此,她的女儿竟然那么大了,那么漂亮,真像她。
“喂,詹娜吗,我是小白啊,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就在你单位拐角的咖啡店,二楼左拐,210桌。”
尚未落日的邕城,天光煞有介事地袒胸露乳,日光仍然刺眼非常。
但咖啡厅里的幕帘把阳光藏得死死地,我借着昏黄的灯光,找到了詹娜。
“喝什么?”
“柠檬水吧。”
“好多年不见了,你还是那么帅气。”
“哪有,你倒是没变,还和以前一样漂亮。”
“人老珠黄,沧海桑田呐。”
“真没有,你女儿呢?多大了,真可爱。”
“她在补习班,抽一根吗?”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竟然抽起烟来,但这种平日令我厌恶的行为,在她身上却像是浑然天成,她吞云吐雾的动作,都美得不可方物。
“不了,戒了,你,是不是缺钱用,那个理财啊,一时半会说不清,我这里有些钱,你先拿去用吧。”
我知道她的理财数额,只有十万块。
不知为何,看到如今的她,我只觉得那种高贵的气质在层层消减,但她的风韵扔不减当年。
“不用了,谢谢,你,结婚了吗?”
“现在,还单着,一个人挺好的,你爱人好吗,他应该很忙。”
“我也单着呢,和你一样,去年离了。”
听到这,我竟然有些许兴奋。
“这钱你还是拿去用吧,我知道人在遇到难处时,可能很难向人开口,但我和你,我这边暂时用不到这个钱,真的,年去用吧,能解燃眉之急的钱,算不上什么。”
“那,就当我借你的,我给你打个欠条。”
“别,詹娜,你我之间,不需要打欠条的。”
詹娜看看我,有望向隔壁空无一人的桌台。
她起身拿起隔壁桌的烟灰缸,熟练地抖着烟灰。
“我想,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或者说,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
“今天下午你看到的那个女孩,叫刘娜。”
她停下来,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他不是我前夫的孩子。”
“你们因为这个事情离的婚?”
“我是说,我跟我前夫,在我知道我怀孕四周前的半年内,都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粗鲁的说,我们没做过。”
“那,那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我不是随便的女人,那晚,我想是中了。”
我无法判断当时自己的表情是吃惊还是欣喜,是恐惧还是渴望。但我知道,我的心底似乎漾起一丝陡升的微光。
“十几年前的那晚,我和你说过,我前夫他被我捉奸在床,我那时候才明白他为什么半年了都没碰过我,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趁他喝醉脱光了他的衣服,把他那玩意儿帮他打出来,伪造成他喝醉和我在一起的假象。所以,你懂得,成功骗过了他。”
“詹娜,我。。。”
“当然,我知道这件事对他很不公平,我那时候想过把孩子打掉,可当我想到我双亡的父母,看到别人怀中抱着的可爱的宝宝的时候,我决定把她留下来,所以,就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詹娜,对不起,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不来找我呢?”
“我被他,我被他监禁着,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吧,他,不说了,很多往事提起也没什么意思。”
“我可以见见刘娜吗?”
我想见她,我想再仔细地看看我自己的骨肉,哪怕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也行。也许这是一个四十岁还单身的中年人的最大的心愿吧。
“她在三十五中,初三四班,这是她的电话,有空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活了将近四十年,今天,我终于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于是,我开始频繁地看她上学、放学,看她补习、玩耍。
每逢她的生日和节假日,我都会送上祝福短信,还会经常打错电话给她。
“您好,请问是詹娜女士吗,您的银行卡忘在我们的柜台了。。。”
“叔叔你好,我都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我妈妈,不不,我妈妈不是我,不,我妈妈的电话不是这个。”
听到她的声音,我就心满意足了。真的。
“你好,我要自首,到就近的公安局可以吗?”
“最近怎么这么多自首的,你是吸毒了,还是走私了?”
“刘牧是我杀的,我是刘娜的亲生父亲。”
是的,现在,我终于可以向全世界宣布了,我是她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