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起恩奇的手,走向纯白梦境的出口,一边低声唱道——
“MeinVater,meinVater,jetztfasstermichan!”
(爸爸,爸爸,魔王来抓我了!)
Erlk?nighatmireinLeidsgetan!
(魔王抓得我疼痛难熬!)
DemVatergrauset's,erreitetgeschwind,
(父亲心惊胆战,策马狂奔)
(他把呻吟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ErreichtdenHofmitMüheundNot
(好不容易赶到家里时)
InseinenArmendasKindwartot.”
(怀里的孩子已经咽了气)
第一章欧仁妮·葛朗台(1)
唐璜蜜月之旅的第一站是索莫城,一座无名的小城市,以巴黎人的眼光来看,外省之中除了第戎、斯特拉斯堡、马赛和奥尔良之外的城市,都可以被视为默默无闻的乡下,供他们挑挑拣拣,每年夏天与冬天前往不同的地方躲过对他们娇弱身体有害的天气——无论是夏花繁叶,抑或者皑皑白雪。
马车驶进城里的时候悄无声息,与内部奢侈惊人的装潢相比,大法师的马车在外表上低调朴素,看起来和那些愉快的旅行者们没什么区别。只是,当他的仆人基佬骑士维克托用主人的钱袋短期租赁城里一栋独立公寓,而被丈夫牵引,小心翼翼提着裙踞走下马车的妻子那姣美的容颜被人看到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可能一位大人物降临了这座城市。
雪华绮晶打着哈欠,脸上浮现两团迷人的红晕,越过她被自己的哈欠里带着的水汽微微浸润的樱唇,阳光在她的鼻尖温润的闪耀着,她注意到唐璜的视线,细密的睫毛颤抖着,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带着一抹金色的流光。
唐璜摸了摸她的头,雪华绮晶的头发已经梳成小妇人的样式,蔷薇少女还残留着天真的影子,但她慵懒的姿态、娇柔的身体和脸上幸福快乐的表情,无疑让人想到她从女孩跨越到了女人的那一步,无论怎样不幸的婚姻,在新婚的岁月里总是甜蜜的、幸福的、令人不舍的,因为他们对彼此一无所知,所以距离才能产生美。
所以,人们都对新婚妻子的失态报以宽容和想入非非,忠诚抑或爱情就像一道闪电,短暂的激情点亮人生,留下隆隆的雷声,最后又被庸俗吞噬,彻底消失不见了。
“那么你去睡一觉吧,我去吃点东西。”
唐璜亲了亲雪华绮晶的额头,后者眯着眼睛,孩子气地抱着唐璜好几秒,就像小动物留下气味宣誓主权一样,之后才恋恋不舍的回到房间。只不过,她疲惫的原因并非外界所想,德·绍利厄小姐只是雪华绮晶在这个世界的代行体,因为世界法则的排斥,后者的本体只能短暂的降临这里,对于蔷薇少女的消耗颇大,一不留神,她就会在白天露出昏昏欲睡的表情......如此惹人怜爱。
这次唐璜所带的人员十分精简,除了常驻他脑袋里的葛莉欧妮,充当苦力的维克托,只有巴麻美、伪装成男人的萝克珊与菲蕾丝的一个分身跟随着他,前红世魔王、现在的魅魔本体在巴黎,她用自在法·风之转轮创设了与本体有联系的分身跟随着大法师,充当紧急联络之用。
等目送雪华绮晶回去休息,巴麻美张罗着给唐璜做顿热的,而萝克珊与维克多一起出去调查情报的当下,菲蕾丝的分身眨眨眼睛说:“我饿了。”
唐璜坐在椅子上,看着女人眉眼低垂,饱满白皙的脸颊上晕着粉色的光晕,金色的光斑在菲蕾丝的脖颈和肩膀上来回游移,翠绿的长发被一根缎带松松垮垮的扎成一束,挽在胸前,他看着魅魔说:“你真的不是菲蕾丝本人?”
“我们只是她创造的一个分身,复制了她的性格与思考,当她不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会回归她的本体,同时她也继承了我们的记忆。所以我是菲蕾丝,但菲蕾丝却不是我。”
魅魔的分身口齿伶俐的回答唐璜的问题,她的回答让唐璜想起了艾露可,后者在谈到她被人类切割的一半灵魂碎片不断转生为黄金妖精的时候,也给出了类似狡猾的回答——
“那些孩子是我,但我不是她们。”
趁着这个热情高涨很快又能冷静分析的机会,他闭上眼睛,想着过去发生的事情,在纯白梦境里发生的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而是耐心的观察着事态的变化。他也问过无形吹奏者们的下位依代,无论是炼狱七姐妹还是谢丝塔姐妹兵都没有这段记忆,虽然明白她们很无辜,但唐璜还是按了用如尼文写成的ON,给予了她们惩罚。
当然,对家具们来说,这完全是一场无妄之灾,她们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就被主人惩罚了。
等到巴麻美端着热气腾腾的炒饭(所需的食材是她随身空间里携带的)过来的时候,菲蕾丝已经坐在唐璜对面,优雅的漱了漱口,然后用手帕擦拭濡湿的嘴唇,魔法少女放下盘子后顺势坐在了餐桌旁,手肘立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自己的脸颊看向唐璜。
“你还有围观别人吃饭的爱好?”唐璜问。
“我想,不管是菲蕾丝小姐还是我,在看到自己中意的人吃下亲手做的饭菜,都是满满的幸福吧。”
巴麻美一边说一边投来幽怨的视线,这视线唐璜再熟悉不过了,在结婚当天,出席他婚礼的两位监护人代表,他的两个学生还有在这里顶着表面身份活动的侍从们都投来类似的目光,有些事即便知道是儿戏,但仍然会忍不住去较真。
一个半小时之后,维克多与萝克珊也回来了,前者惯例站在靠近窗边的位置,神色凝重的就像一块雕像,而后者则不客气的拉开椅子坐下,左腿交叠放在右腿上说道:“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怎么说?”
“毫不意外,我们的检察官先生又吃瘪了。”
萝克珊说的是小格朗维尔,检察官原本的未婚妻是安洁莉娜,但后者已经变成了唐璜的形状,所以这段婚约也就不了了之。随后,为了补偿以及拉拢对方,唐璜为他物色了几个相亲人选,结果都没谈成。
小格朗维尔家算不上名门显贵,但检察官本身却对他的婚姻颇为挑剔——首先那位小姐最好是巴黎的名门,当然外省的也能接受,年龄在十八到二十四岁,能带来大笔嫁妆,没有婚姻史没有拖油瓶,名声良好,兴趣相投有共同语言......
显然小格朗维尔是想太多,他傲慢的觉得婚姻理所应当幸福美满,门当户对,却忘了以幸福为标准而言,贵族们百分之八十的婚姻都是臭鱼烂虾,就像路易十六真的喜欢没见过面的奥地利公主吗,或者说那位奥地利公主真的会对闻所未闻的法国王储心动吗,最后还不是凑合在一起过了。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他与泰伊番银行富有的掌舵人维多莉·泰伊番的相亲,泰伊番小姐的外貌可以打80分,而她的嫁妆可以打100分,只要忍受她不及格的古怪性格,一桩以现在的标准而言美满的婚姻就缔结了,可惜两个人都太过傲慢,好好的相亲变成了针尖对麦芒。
在参加婚礼的时候,来自南方的大地主莱斯托拉德伯爵提到了在索莫城里,一个叫欧仁妮·葛朗台的女子可指望继承全部家产,殷实的让伯爵本人都心生羡慕,葛朗台小姐的老子虽然风评不佳,是个实打实的吝啬鬼,女儿的性格却温和善良,品性让人交口称赞——一般家庭里,做家长的太过强势,养育的子女通常都会变得温和。
于是,小格朗维尔很快动身南下,而唐璜也稍稍修改了蜜月巡回的路线,准备围观一下检察官的相亲史,眼下法国除了田园风光还是田园风光,即便是小清新们面对重复的风景也会恶心到吐,所以人的故事才是人间喜剧,人的故事远比自然风光更有趣。
“他是怎么失败的?”唐璜问。
“这次倒是怪不得他,”萝克珊漫不经心的剔着指甲回答:“首先,老葛朗台是索莫城最出名的人物,他原本是个箍桶匠,属于凭手艺能在城里养家糊口甚至有闲钱做点小生意的高级小市民,让他从小市民里脱颖而出的是他的好运气和投资眼光。
首先他靠娶了一个木板商人的女儿,从而获得老丈人的全部家产,在第二次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里,为了筹措军费,王家典卖了一批产业,于是老葛朗台以蛐蛐两千法郎的价格拿到了远高于此的财产——一处葡萄园,还有几块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