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蕾丝,你一定也遇到过这样的人吧。明明是心碎的时刻,明明难过的想要放声大哭,但某种几乎可以称为偏执的东西让他们竭力的微笑,即便泪水已经蜿蜒流淌,即便肌肉痛的无法再向外扩张,即便自己不想笑,但男子汉不会轻易让自己哭泣的表情完全占据面容。
虚荣、面子、尊严、刚毅,拥有不同阅历的人,在不同的时刻会对男人的这种行为评价褒贬不一,在我看来,这是一次成长的过程。唯有直视痛楚,将苦痛刻于此身,男人才能成长,逃避是懦夫的行为。”
丹特丽安说了很长一段话,她中间几次换气、停顿,重新组织语言,菲蕾丝安静的聆听着,直到黑之书姬说完后才抬手示意:“看来我们围绕唐璜的教育方针不尽相同,但有一点你绝对会承认,男人并非每时每刻都能做到完美,他们也需要支撑和帮助。我希望能更多的了解他,这样在必要的时刻才能帮到他。”
“好吧,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只能把一切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了。”丹特丽安回忆道,“2006年的夏天......”
在同一时间,唐璜因为白日的劳累已经睡在床上,原本占据着位置的白姬已经移到客厅的沙发上。好在学姐沉睡的时候没有恢复她那女巨人的本体,不然唐璜只能把她丢在空房间的地板上。
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除了教堂与游乐园以外的小仪式地点,无论他决心启不启动大仪式,这种会为东海招来未知危险的存在都不能落入别人手里,特别是邪神手里。
藤乃借口发生的事故,已经封锁了游乐园并进行细致的侦查工作。她调阅了游乐园所在土地的历史记录后,发现在游乐园建立起来之前,这里曾是某位风水师的住宅。风水师和他的弟子们曾经在东海显赫一时,不过后代学艺不精,再加上建筑学的精进,使得这门古老的手艺被时代无情淘汰掉了。
风水师家宅的地表建筑肯定被抹平,连个渣都不会剩下,但地下的部分却有可能存在。根据调阅的卷宗来看,风水师家宅的位置靠近游乐园的边缘,而他的家地下部分并非单层结构,而是复式多重结构,与地脉相连。地脉也属于工房魔女权限的一部分,因此,藤乃大致确定了地点,只待调动人手挖掘,看地下部分还存不存在。
希望能有所发现,唐璜想,我可不怎么喜欢捉迷藏。
让男人疲惫的另一个原因,是他需要拒绝侍从们不请自来的好意,以及白姬在精神世界里的扰乱,好不容易让她们打消了念头,唐璜的意识向着黑暗里坠落。
画面突然变得鲜活,他再一次看到了白姬与梦魇小姐,在挥手触摸她们身体的瞬间,他的手只滑过一道幻影。
他的眼前一黑,下一秒自己又坐在了沙发上,自己带着寿星帽,眼前摆着插着蜡烛的蛋糕。苏倩文、藤乃、白姬、柳瑞甚至风见幽香都在,她们都在祝贺他十七岁的生日。
唐璜刚想露出怀念的笑容,蜡烛自动熄灭而后消失,他的脸就被坏笑的苏倩文摁进蛋糕里,在奶油甜腻的香气里,藤乃慌张的声音,幽香小姐的笑声,白姬学姐没睡醒的慵懒声音,葛丽欧妮慌张的声音编织为名为‘故人’的交响乐。
真是个好梦。唐璜想。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蛋糕不见了,为他庆祝生日的亲朋们不见了,一双纤细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脖颈,小巧滑嫩的脸庞贴在他脸颊上,视角的余光里,唐璜看到白底青边的笼袖手套与金色的细碎发丝。
“我这是在梦境里,但你并非我梦中臆想的人物,对吧,葛丽欧妮。”
在背后搂住唐璜的女孩沉默了一会儿,才用唐璜熟悉的甜美声音说道:“是我。”
“如果这是突然惊喜,我觉得你还挺成功的,为什么不转到正面来见见我呢?我挺想看看你的。”
“你能重新把我记起来,我很高兴,但眼下不是见面的好时机。我只能绕过门卫的把守,把些许意志投影到你身上。唐璜,你要小心,你的敌人并非只有物质形态,他们很强......噩梦......侵蚀......遗产。”
葛丽欧妮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梦境里的世界天旋地转,唐璜的意识飞向天空,又坠落到地面。他猛地睁开眼睛,看见黑暗里天花板熟悉的纹路,明白自己从梦中醒来。
下一秒,他从床上跳了起来,黑白双剑在他手中具现,他用拇指触动剑柄的机关,白剑从黑剑的束缚里脱离,露出这件凶器真正的形态。
唐璜双手持握双剑,凶器指向了沐浴着月光的来访者,一位黑衣的僧人。
第四十章实轴XXIV
唐璜跳到了地板上,杀气从剑上溢出,以战术塔的人格模块为中心,适合眼下环境的人格模块被迅速唤醒。当他眼瞳染红,又升起旋转的星辰瞬间,他酝酿好的气势为之一滞。
因为黑衣僧主动揭下了兜帽。
“森之黑山羊。”唐璜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人。
“能够克制自己的冲动,没用你的小玩具来袭击我,姑且让我称赞你一下吧。”
女人黑色的长发夺走了月光,只在肌肤上留下些许霜白的痕迹。她赤身裸体面对唐璜,精美的就像油画或者雕像里的女人活了过来。但这并不能引起男人的欲念,他注意到黑色的头发探入地板、天花板以及四周的墙壁有阴影扩散。
这个空间正在被女人支配。
唐璜强忍着不断涌出来的恶心感,勉强说道:“你还是穿上衣服比较好,赤身裸体拜访男人的房间,会让人背后戳脊梁骨的。”
“赤身裸体?”女人楞了一下,露出了然的微笑,“之前我就在疑惑,为什么你在直视我没有变成一团渣渣,活蹦乱跳好像没事人一样。原来如此,我那可爱又可恨的伴侣仍然持续的给予你加护,把我的形象在你的感知里转变为能够承受的外形。
所以你不怕我,也不会因为和我共存于一个空间而发狂。”
从唐璜的影子里涌出的触手突破了唐璜给予自己的加护,但触手并没有做出攻击行径,而是把男人口鼻里溢出的血搜集起来,送到女人唇边,殷红的血为她的唇涂上绝美的胭脂,血色的花被柔软的舌吞没。
“这个味道......比上次更为浓郁,毫无疑问,这是她还关注着这个世界的证据。”女人一双锐利的眼瞳扫向唐璜,“人类,如果我对你做些什么,你觉得把你我联系起来的那位会出现吗?”
“你认识的存在和我认识的存在不一样,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唐璜擦了擦嘴边的血迹,“不过,我觉得大概率来的会是我认识的存在,而不是你认识的存在。”
“是了,折磨你也没用,我认识的她是个冰冷无情的存在,虽然挺无聊的,但谁让我喜欢上她了呢。”
前一秒女人还在演无聊痴女百合剧,后一秒,她就从唐璜的影子里钻了出来,羊蹄探入男人的两腿之间,推搡着他来到墙角,居高临下的用组成不明的双手捧住他的脸说:“你会帮我对吗?”
唐璜笑了笑,他的双手向上,沿着女人姣美的曲线攀附上她饱满的胸口,推开了她。森之黑山羊看着男人手上的几何图案与公式,摇了摇头说:“这不是你的力量,滥用会让你变成我们奴仆一样的存在。我还指望你把她召唤回来,你这么挥霍生命会让我感到惋惜。”
她自说自话的拍了拍双手说道:“不如我来祝福你吧,过程一点都不痛,我会让你生命力更加顽强的存在,为了获取强大的力量,外表变一变也没什么关系吧。”
“我觉得不行,”唐璜断然拒绝,“我不喜欢触手怪。”
“愚蠢的凡人。”
女人脸上被刺痛的表情一闪而逝,大概她的本体和触手有什么关系,不过因为她对唐璜的轻蔑,觉得亲自对一个软弱的凡人出手是非常没品的行为,因而忍住了。
“我知道你和你的人在这座城市找什么东西,”森之黑山羊用头发在地板上粗暴的刻下地图,“所有的点都在城区内,当所有的点激活的时候,这附近所有的地脉都会枯萎,而聚集来的能量则向外星球发射一个信标,通过环城,你和我想要见到的存在都会跃迁到这颗星球。
动作要快,你知道盯上这个信标的不止一个势力,谁若抢得先机,谁就在多元宇宙的军备竞赛里率先迈出一步,你所知道的那些敌人,你所不知道的那些敌人,他们的棋子早已渗透进这颗星球,以不同的方式向信标出发。”
女人的话越来越急促,最后化为意味不明的嚎叫与嘶吼,她的身体慢慢沉入阴影里,声音也变为低沉的絮语,与她一起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