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改变让一部分学生反感,他们更喜欢以往那个优雅精致、温和从容的黎塞留,而不是一个尖锐、傲慢、任性、光芒四射让人不能直视的社交场斗士......不过,也有奇怪的人已经在学校论坛里留下“好想被黎塞留老师用嫌恶的眼神注视,她用平淡的语气优雅的腔调说着挖苦我的话,反而让我更兴奋了”。
学校里存在变态并不奇怪,但变态的留言后面有了三位数的赞就很有问题了。
更熟悉她的人则注意到黎塞留在细节上的变化,她仍然穿着天蓝罩衫、米黄色短风衣与包臀的黑色弹性窄裙(铅笔裙),下面踩着一双5cm的高跟鞋,但上面的修饰更为干练简洁;与之相反的,她的头发编织的更为精巧,从头顶三股辫里分出的支流隐藏在一片柔和的金色里,当黎塞留做出转头或者摇头的动作时,它就会调皮的从主发辫中脱离,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在她尖锐的气质下,唐璜感觉到了一种虚弱,好像金发的姑娘是刻薄主动疏远了别人,小心翼翼的守护着什么,怀着警惕的心情去打量每一个人。
“嗯,怎么了?”
看到主动出声的黎塞留,唐璜不好意思的笑笑,收回了目光。现在他确定,黎塞留虽然对他也是淡淡的,但她看向他的时候目光里并没有戒备。
“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找个僻静的地方吧,我讨厌别人拿鉴赏宝物的目光来看我。”
“那就学校天台如何,那里没对学生开放,老师却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唐璜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他不觉得黎塞留会去那种地方,谁知道法国姑娘却认真的点点头,把他弄得反而不好下台了。
正如唐璜说的,天台没有人,两个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在一张铺开的报纸上,靠着墙,肩并肩挨着,女人一缕金发调皮的攀附到唐璜的肩膀上。唐璜看了眼正在小口小口吃着食盒里饭食的黎塞留说:“最近,黎塞留小姐感觉有些不一样。”
“不必带上敬称,过去你叫我黎塞留,而现在我希望你叫我芙兰,我的全名对你来说有点拗口,所以叫我芙兰就好。”
黎塞留也转过头来说:“来吧,试试叫出我的名字。”
“芙兰。”
唐璜的顺从让黎塞留露出一丝微笑,她伸手在唐璜的脑袋上摸了摸,混合了体香的poison(毒药)香水温柔的侵入唐璜的鼻腔。因为两人离的很近,黎塞留想要摸到唐璜的脑袋就必须把手抬得很高,手臂整体越过唐璜的肩膀。
在法国姑娘的手触及唐璜的头发时,他的视线一开始在黎塞留袖子上的纽扣处,然后顺着女人的手臂一路向下,路过女人挺翘的鼻梁与嘴唇。
“呵,你果然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呢,被你用忠实的的目光望着,倒也没让我觉得太讨厌。”
黎塞留自己讨厌被别人当成什么宝物品鉴,但她自己却是这么对待唐璜的。没给男人回答的机会,她的手落下来,轻轻压在唐璜的手背上,用娇嫩而温热的手心磨蹭着男人的手背,葱白的食指抬起又落下,轻轻点在唐璜的食指上。
“把我叫到这里来,你是想问些什么吧。”
“和几天之前相比,黎......芙兰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发生了什么,有没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
“人的一生里,在不同的阶段和不同的人面前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不,并非不一样,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认知是有限的,他往往只能看到人的一面,但他看不到的另一面客观存在着。
在机缘巧合之下,我原本稳固的世界崩塌了,所以我展现出了我自己的另一面,另一种可能性,当我失去了力量之后,一个虚弱的黎塞留会变成怎样呢?这种变化可能会让你不适应,但对我来说,这是我人生的延续。”
“该怎么说,现在的你更直率,更聪慧,但也更尖锐了一些......”唐璜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也懂,大家在社交里更喜欢圆滑的人,谎话连篇的恭维永远最受欢迎。虽然你说的是真话,但这会让大家给你贴上‘小心眼’、‘尖酸刻薄’的标签。”
“我知道一直有人在我我的坏话,呵,我可不在乎他们的想法。”黎塞留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我知道他们不是坏人。他们只是没受过教育,不喑世故,没出过远门,不道德,不文明,外加愚蠢。”
“我觉得这样说别人不太好.....”
“是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都是一个圆滑的人。那么好好先生唐璜,我已经成了社交场里最不欢迎的那一位,你会为了我而抛下其他相处和谐的人们吗?”
黎塞留的腔调微微有些轻佻,但她的表情却告诉唐璜她在很认真的试探着。唐璜想了想说:“如果非要在两边选一个的话,我会站在你这边。”
“因为我外表更漂亮,更符合你的口味?还是我就在你身边,你判断说这样的话更能取悦我,成为我的入幕之宾?”
“或许有好感与功利的成分吧,”唐璜别过脸去,“直觉告诉我你很不安,需要一个陪在你身边的人。我觉得你信任我,所以我能走进你的内心,驱散你的寂寞。”
“你对那位薄荷卷女孩也说过类似的话呢。”
见唐璜身体僵住了,黎塞留露出讽刺的微笑,站起来用手轻轻拍了拍身上说:“要求一位花花公子专一太不现实了,当初,是我自己决定不再做一个观众,走进你的故事里,还越过自己画下的界限和你有了更亲密的关系,所以我不会抱怨。
不管你是骗我也好真情流露也好,我都很感谢你刚才那番话。用刻薄与傲慢保护自己的女孩,也需要有什么东西支撑自己柔软的心灵,才能度过难捱的寒冬。”
她稍稍走远几步,转身正对着唐璜,双手在半空虚握,行了一个提裙礼,仿佛她不是在学校的天台,而是在灯火辉煌的杜伊勒利宫里,穿着华美的克里诺林裙向唐璜发出跳舞的邀请,她的面容是如此淡漠,唐璜搂着她的时候仿佛在搂着一具人偶(第二卷第七十四章)......
等等,杜伊勒利宫是什么?我和黎塞留跳过舞?为何她会对我露出冷淡的表情?唐璜因莫名出现的记忆碎片烦恼着,他看向黎塞留,后者的高跟鞋映入他的眼中。他抬起头来,看到一只伸到他唇边的手。
“这是对英勇保护我的骑士的报酬,我允许你对我,第七代黎塞留公爵芙兰·夏尔行吻手礼。”
唐璜本人没什么骑士情结,不过他也不想破坏法国姑娘营造好的气氛,他抓住黎塞留的手,小心翼翼的亲在她的手背上,隐约听到有人叫他“于连”。他猛然抬起了头,黎塞留的面容在阳光下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有着同样发式的金发姑娘,她更加傲慢,更加尖锐,在他亲吻她手的时候,望向他的眼神也更加悲伤。
一秒之后,他垂下了头,身体轻颤着,难过的情绪抓住了他的心。讽刺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谁又为何而难过。黎塞留望向唐璜的目光越发温柔,她俯下身来,轻轻把唐璜抱在怀里,给男人带来柔软的触感,伸手从侧面包裹住男人被泪水浸润的脸颊。
“把凋零的花瓣埋葬在泥土里,看似干干净净,但心中的花瓣却依然残留。记忆也是如此,即使已经好好告别过了,遗憾、难过、思念依然残留在记忆里,成为永不凋零的花。”
黎塞留的手指冰凉,但她的话语却是如此温暖:“明明该感到难过的人是我,当你哭泣的时候,我反而高兴了起来。在某些事上我像个傻瓜一样,但足够幸运的是,有一个单纯的、我喜欢的傻瓜陪着我一起犯傻。”
在天演宫的地下,制造与拘束着兵器少女的地方,在日复一日重复的无惨里,软禁着十二位S级兵器的大观园异常的和平,像是极乐净土。LED屏幕模拟出了蓝天白云,天花板上的光亮柔和,空调与加湿器调和出舒适的温度,只要不计较细节与真实度,这里就是人人向往的“大观园”。
妙玉在卡牌对战游戏上完成了一百三十连胜,她的超能力是预测未来,在这种回合制游戏上几乎是无敌的存在。虽然也有对手在失败后投诉她作弊,但运营商在调查之后发现她没有使用外挂软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碾压对手固然会有爽快感,但重复了太多次后喜悦也会变淡,妙玉无聊的离开房间,她首先找到了惜春,在用能力偷窥了一下她的未来后,妙玉脸上浮现出奇妙的笑容,伸手敲门。
惜春用冷淡的脸色迎人,娇小的女孩打了个哈欠,似乎刚从床上爬起来,脸上还红扑扑的。
“有什么事吗?”惜春问。
“借你卷轴板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