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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节

白雪公主把影剑抽了出来,带出几团红色的血雾,雷蒂娅软趴趴的倒下,但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白雪公主啧了啧舌,伸手推了推唐璜说:“快跑,我拦不住她多久,要是我能活着回来,叔叔就把你的元精给我吧。”

“坚持一下,我去找援兵。”

唐璜把纠缠雷蒂娅的任务交给白雪公主,自己拼尽全力跑到他戒指丢掉的地方寻找。他明白自己是跑不掉的,唯一翻盘的希望就是通过召唤魔物娘和白雪公主联手击败雷蒂娅。他的背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拨开草丛的手也变得越发颤抖。

仿佛奸奇又和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在他刚刚找到戒指燃起希望的瞬间,他就被雷蒂娅投掷过来、伤痕累累的白雪公主砸倒,他瘫倒在地上,看着戒指滚向更远的地方,背后的白雪公主也重新变成了剑,她受了过重的伤需要以剑的形态进行自我修复,在她的人格重新苏醒之前,唐璜的劈刺剑就是普普通通的剑。

他勉勉强强站起来去拿戒指,却被一双满是血污的手从后面拽倒。

“没想到又被你算计了一次,齐格飞,你还有更多的手段吗?似乎是没有了。”

两个人几乎都已经把自己的灵能消耗殆尽,但失去灵能对战士与巫师显然是不同的概念。”

“我倒是想有啊。”唐璜低声说。

“这就很遗憾了。”

雷蒂娅掏出贴身佩戴的匕首,瞄准唐璜的胸膛刺了下去,唐璜闭上眼睛等死,在数了十个数仍然没等到解脱,他疑惑的睁开眼睛,发现雷蒂娅脸上满是狰狞,她浑身颤抖着,匕首距离唐璜的肌肤只有一厘米,却宛如天堑的距离。

一条金色的线从远方笔直的穿越过来,缠住了雷蒂娅的脚踝。雷蒂娅惊怒的看向线的源头,小小的身影倚在树下,手里捧着幻书。

“是你,丹特丽安?!”

原本打算把这段背刺剧情分别以雷蒂娅、丹特丽安、唐璜的POV章节来描写,然后发现这样太慢了,还是按正常的节奏写。

第九十一章DantaliannoShoka

所谓女巫,是人类女子与恶魔交媾生下的扭曲产物,她们完全继承了父系血脉中的强大与混乱,不容于秩序的世间,所以她们与世俗相敌对,相悖论,相毁灭。

丹特丽安几乎可以算作一个例外,她的父系血脉来自于七十二柱魔神中的第七十一柱但他林,但他林是智慧的象征却非力量的象征,因而具有他血脉的丹特丽安少了一分混乱,多了一分人性。

或许是承载恶魔的智慧所支付的代价,丹特丽安永远维持在幼年的外表,她的思考也被局限在某个界限之下,这让她即使花了许多年变成一个强大的女巫,也有着致命的弱点——她太过容易被人欺骗。

因为致命的弱点,她被所谓的朋友出卖,被净世教会的杀手追杀,又被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鲁道夫二世捕获。鲁道夫二世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另类,他不热衷于权柄而是转向神秘,是哈布斯堡家族史上最不得人心的君主之一,却也是灵能领域的大师。对生命的漠视让他可以对丹特丽安施以持续的改造,女巫丹特丽安死去,书架丹特丽安新生,她的体内存放着皇帝竭尽所能搜集的幻书以便随时查阅。

尽管是自己的创造者,但丹特丽安对皇帝的感情一直很淡薄,甚至当皇帝死去,她失去了自己第一任正统守钥人时,甚至有点自由的喜悦。随后,她为了躲避教会的追杀,逃到了北德意志的森林中,在一代代女巫与小红帽身份的循环中度过漫长的时光。

直到那个可恶的男人打破了这份平静。

一开始,她对男人只有憎恶,因为男人把她当做什么趁手的物品或者饲养的宠物一样把玩,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她身体的喜爱与体内封存的幻书的渴望。他名为齐格飞,一个不高明的野心家与高明的花花公子,他本身并不强大,却支配了身手强悍们的女性们为他的计划服务。他不热衷于杀戮与阴谋,却也为了目的毫无踌躇的使用着杀戮与阴谋,他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比鲁道夫二世更胜一筹的怪物。

却也是个对自己很好的怪物。

丹特丽安有相当长的时间都在男人的房间里度过,为了躲避那个叫巴麻美的猎人小姑娘仇视的目光。丹特丽安沉浸于每个故事中,不管是悲伤还是喜悦,在读完故事的那一刻心中都会有一种虚幻的悲伤与空洞,而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眼中,他会逗弄丹特丽安,也会坏心眼的送上礼物或者最喜欢的甜甜圈,他强迫丹特丽安和自己一起睡,当温度顺着被子里有限的空气传来,她竟然也有了心安的感觉。

随着相处的日子向后推移,丹特丽安发现了男人精明强干的另一面,他的脆弱,他的悲伤,竟然让她产生了怜悯,也让她开始把男人当成一个人类而非怪物看待,所以当男人开口说为她买砂糖面包时,她第一次对男人说了“谢谢”(第二卷第十六章)。

她渐渐沉浸于与男人若即若离的关系中,会装作冷冰冰的样子在男人身边读书,悄悄观察他的反应;当男人睡着的时候,她会偷偷睁开眼睛,把男人表情柔软的睡脸烙印在心里,一半的时间在羞怯,另一半的时间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怯在心底拼命咒骂男人;她装作漠不关心男人的事情,却对男人的事情了如指掌,就像聊天气一样对男人的行为做出评价;她评论巴麻美对男人的单恋是“幼稚的爱情游戏”(第二卷第十九章),自己却也在微微嫉妒着能表达自己好意的魔法少女,并打心底为男人待在自己身边感到喜悦。

时间改变了一切,就连她话语里习惯带上的“笨蛋色猴子”也变成撒娇。很多时候,她会在想男人知道自己对他的依赖与复杂的感情吗?这个可恶的花花公子一定知道,只是他不说,然后继续笑眯眯的逗弄着自己,观察自己露出对他而言有趣的表情。

可恶,真可恶。在心底里第一万次的甜蜜的咒骂男人后,丹特丽安更加心安理得的待在男人身边。

这种幻萌而扭曲的关系一直持续到男人打开了她胸前的锁,迫不及待的从自己体内取出幻书时(第二卷第三十七章)。看着他贪婪的模样,丹特丽安像读完某个故事中如梦方醒一般,意识到他和她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监禁者与被监禁者的关系,饲养者与被饲养者的关系,她愚蠢的模糊了这个界限,忘记了立场,企图像男人靠拢,然而这一刻她明白自己维持与男人联系的是利益,除此他们什么都不是。

所以她才会在男人回归的夜晚,在烛火摇曳的房间,她装作冷漠的分析“假设站在男人的立场,如何最明智的利用丹特丽安这枚棋子”,得出男人一定会为了巴麻美舍弃自己的结论(第二卷第四十章)。她表现的对自己的生命满不在乎,内心却是空虚与难过。她一边说一边打从心底的渴望男人否定自己,幻想着他笑着过来揉乱自己的头发或者把自己举高高,然后对她说“别想太多”,这样她就能安心的继续在男人身边沉睡。

然而这样渺小朴实的愿望也被男人残忍的撕碎,他丝毫不否定这样的话语,只是温柔的抱住丹特丽安。即使丹特丽安咒骂着他,踢打着他,他也不改口。丹特丽安宁愿他撒谎欺骗自己,男人却直言他没法给予她想要的幸福。

幻灭的丹特丽安放弃了思考,头顶着男人的下巴,身体蜷缩着,流着泪骗自己去索求虚幻的安心感。她对男人的感情里重新燃起憎恨,却也会为男人在平安夜的虚弱而难过,朴素的想要安慰他(第二卷第四十四章),也会在男人道破她潜意识里想要男人对她做一些过分的事情时产生羞耻的感情(第二卷第五十四章、第八十四章),更会为男人的强颜欢笑而愤怒(第二卷第八十一章)。

为什么,她本该恨着齐格飞,但为什么每一个能回忆起的美好瞬间都有男人的影子?为什么她会对利用着自己的人产生依赖?为什么她会为一个终将舍弃自己的人表现出的难过而难过?为什么仅仅念着男人的名字,想象他俯身对自己的亲昵,就会感到幸福?为什么在他不在的时候,又会感到苦涩?

她知道这份感情是病态的、愚蠢的,却也无法让自己对男人的感情只剩下憎恨。

偶然的机会,她听到了男人的手下打算背叛的内容,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在她脑海中产生。

——嘿,丹特丽安,你的利用价值将尽,那个男人一定会把你交给巴麻美,不如你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看着男人死去重新获得自由。

——不,我不想让他死。

两种矛盾的想法一直在她脑海中交织,争斗,当她看到男人的面容时,忍不住开口又把警示的话咽进肚子里(第二卷第八十八章)。因为这是她摆脱男人最好的机会,结束这段扭曲关系的最好机会,斩断对男人不正常依赖的最好机会,她不再是宠物、道具、棋子,而是活生生的人。

不过至少,让我见证这个男人的结局。

时间流逝,日历上的数字一步步后退,丹特丽安的矛盾与忧郁也发酵成更浓郁的味道,她时常胡思乱想,想着男人死后自己获得的自由,想着男人死时的凄惨模样和自己的悲伤,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她会傻傻露出笑容,也会因为胸口撕裂般的同出而哭泣;她时常在半夜醒来,凝视着男人的睡颜,用手指轻戳着男人的头发,脸颊和嘴唇,似乎是要记住这份柔软的触感。

随着战事的顺利,唐璜把自己身边强大的护卫们都派了出去,丹特丽安意识到那是雷蒂娅背刺男人的绝好时机,所以她一反常态的粘着男人,心里想着要好好见证到最后,然而很快又变成对男人的不舍。

如果你问我,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她想。

然而男人没有询问她,只是宠溺的把她放在身边,就像他对待那个娇小的杀人魔(杰克)一样。他对丹特丽安的包容既让女孩依赖,也成为他失去更早的预防悲剧发生的机会。

在雷蒂娅笑着来到唐璜的身边,丹特丽安屏住了呼吸,果不其然,一个传送法术在雷蒂娅周围展开,而丹特丽安毫不犹豫的踏入范围中。

她跌倒在维也纳郊外的森林中,看着对峙的两人,明白齐格飞没有取胜的可能,他是整个战术体系的发起者与司令塔,却也是最薄弱的一环。他身手强悍的女护卫们把他保护的很好,以至于男人缺乏必要的实战经验。

“丹特丽安,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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