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书房,楚名棠阴沉个脸,向苏巧彤微微颔首示意,对楚铮冷冷说道:“今日早朝有近三成官员晚到,你可知为何?”
楚铮莫名其妙,官员早朝来晚关自己什么事了?
“据这些官员所言,皆是因其子受人蛊惑要去北疆抵御突厥,还需要双亲立字据,因此回府吵闹至半夜,”楚名棠盯着楚铮,“据说此事是由你而起?”
楚铮明白了,不由苦笑声连连,没想到自己一句推诿之言竟会在京城惹出那么多事来。
楚名棠听楚铮说了此事缘由,微怒道:“铮儿,你在军中虽只是个中级将领,但却是为父之子,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关注,你一言一行都会引来诸多猜测,岂能这般信口开河。”
楚铮俯首道:“父亲说的是,孩儿知错。”
楚名棠问道:“军中已有多少人愿去北疆?”
楚铮小声说道:“已有一万余人。”
楚名棠一惊,道:“胡闹!禁卫军肩负京城防务重任,千人以上调动都需兵部上奏经朝议后方能许可,你居然挑动了上万人。”
楚铮叫屈道:“父亲,孩儿绝无此意。孩儿本想让十一营的大部分将士知难而退,没想到这些兔崽……人将此事讹传出去,才造成这般后果。父亲放心,何人造谣孩儿心中有数,孩儿这就去将这几人拿下,命他们到禁卫军各营赔罪。”
楚名棠冷哼一声,道:“军中散布谣言可是重罪,此事闹得如此之大如何还能遮掩,那几人担得起吗?”
楚铮想想也是,他虽对许唯义和冯远等人一肚子火,但也不愿他们因此被治罪。
苏巧彤在一旁忽道:“楚伯父,小女子觉得公子此举反而是件好事。”
自从知道了苏巧彤的身份,楚名棠对此女又看重了许多,闻言问道:“苏姑娘此言何解?”
苏巧彤却反问道:“小女子想请教楚伯父,历朝历代一国之强盛最根本的是什么?”
楚名棠博学多才,也曾仔细思考过这问题,他沉吟良久,道:“本相年轻时曾认为,国之强盛明君、贤臣与良将缺一不可,可如今细想来总觉得未必全对,不知苏姑娘有何高见。”
苏巧彤嫣然一笑,道:“小女子认为是民心。”
“民心?”
“不错。楚伯父所说的明君、贤臣可保吏治清明,使百姓安居乐业,良将则镇守边疆,抵御外敌来犯,如此自然赢得民心所向。可纵观青史,三者齐备又有几何?何况这三者皆高居庙堂之上,只有区区数十人,而天下百姓何止千万计。就算是在军中,边疆大营姑且不论,禁卫军内官宦子弟亦不过十之一二,大都出自寻常百姓家。故说民心向背,实是国之根本,如东汉末年,民不聊生……”
苏巧彤滔滔不绝,将前世中学政治课本内的一套东西搬了出来,只是将一些专用名词给换了,如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改成了世家利益决定朝廷大臣。楚铮听来自然是毫无新意,只是心中有些郁闷,这些理论他原本准备等这几年离京历练后再在父亲面前卖弄的,现在倒好,让苏巧彤给抢着说了。
楚名棠却是越听越心惊,苏巧彤所言都是他闻所未闻,自己多年来一些模糊的想法在这女子口中说来条理分明,有论有据,直令他茅塞顿开,精彩之处楚名棠更是不禁击节叫好。心中暗想,此女实有经天纬地之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离开赵国,若不能为己所用,定以雷霆手段除之。
苏巧彤最后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作为结束语,只觉口干舌燥。楚铮却道:“苏姑娘说了这么多,怎么还没说到正题,究竟如何解决眼前之事?”
苏巧彤知楚铮存心拆台,白了他一眼。楚名棠喝道:“铮儿,巧彤方才所说极其有理,你可要谨记于心。”
楚铮闷声应道:“是,父亲。”
苏巧彤大感解气,笑道:“楚公子,方才小女子只说了民心所向乃国之根本。但仅此自然远远不够。古人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小女子觉得正因秦赵多年对峙,加上北疆又有胡蛮在侧,两国贤臣名将才层出不穷。小女子在秦国多年,觉得秦国尚武之风极浓,无论达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其子弟都对从军颇为踊跃,今日看来赵国亦是如此。难怪中原四国数百年来都是秦赵争锋,南齐和东吴只能偏安江南,从未踏入江北半步。如今北疆突厥来犯,大赵朝野上下都明白家与国何为重之理,因此楚公子一句无意之言,竟能让上万禁卫军将士愿与之北上抗敌,此乃民心所向,不论将士还是家中双亲,其拳拳报国之心可嘉,不可损之丝毫。”
楚名棠点头道:“有理。可愿去北疆之人过万,就算本相许可,朝议时恐怕也无法通过。”
苏巧彤道:“自然不必去如此多,就由楚公子从中选拔出三千将士,只相当于禁卫军一营,官宦平民子弟各半,随公子一同北上。此事无需借用朝廷名义,只以个人意愿,而朝廷则应对此大力宣扬。”
楚名棠摇头道:“此举本是大违军纪,不追究其罪已是宽容之极,如何还能大肆张扬。”
苏巧彤一笑,说道:“小女子有一事向楚伯父禀报。”
“苏姑娘请说。”
“前段时日小女子随公子从南线归来,发现突厥入侵之事已经传遍大赵境内,各地官员却对仍对此遮遮掩掩,以致民间流传尽是些猜测之辞,其荒唐之处让人忍俊不禁。另因北疆战事,地方官员不通报原因却征比往年多了近三成的粮,百姓怨言已起。”
楚名棠皱眉道:“当真如此?征粮乃不得已之事,但民间谣言四起……看来本相过于注重朝堂,忽略民间之事了。”
“楚伯父乃一代贤臣,关注百姓疾苦,但一人之力终有穷尽时,难免会有疏忽之处。下面的那些官员可能认为此事不足为虑,却不想百年前胡蛮入侵中原屠戮百姓之事在民间仍记忆犹新,闻北疆又有战事难免有些恐慌。若不加以疏导,万一北疆战事有何闪失,民心不定,百姓动荡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楚名棠深以为然,两眼看着苏巧彤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小女子认为突厥入侵之事与其让百姓胡乱猜测抱怨,不如由朝廷出面,张榜告知民众真相,激起其同仇敌忾之心,更要让他们明白,将士们沙场杀敌,并非是为君王效命博取功名,而是保家卫国,为了大赵千千万万百姓,为了他们的父老乡亲安危而战。”
楚名棠一击掌:“说得好。”
苏巧彤瞟了楚铮一眼,道:“楚公子此次无心之失,引来上万禁卫军自愿奔赴北疆,其中不乏官宦子弟,犹为难得。据小女子所知,赵国世家与平民之间虽不能说水火不相容,但世家子弟欺压寻常百姓之事处处可闻,百姓心中不满日益加深。小女子方才提议三千禁卫军将士中官宦平民子弟各半,正可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公子出征后,朝廷想法将此事昭示天下,着重于官宦子弟弃京城富足安逸不顾,置生死于度外,去北疆冰天雪地中与平民子弟并肩作战抵御突厥……嗯,还是称之为胡蛮吧,百姓心中应对其更为熟悉和痛恨。如此双管齐下,既可让赵国百姓关心北疆战事,亦可缓解他们心中不满,日后朝廷无论征粮还是招兵,定能事半功倍。”
楚名棠长叹一声:“巧彤此举真是高明之极,不过若只是张榜告示恐怕不足以让百姓明白此中道理。”
苏巧彤轻笑道:“张榜告示确是呆板了些,多数百姓尚目不识丁,若只听人口述,到后来不知又会出何传言。小女子有一法,招十数名能言善道之人,将张榜告示之事以唱戏的形式表演出来,不知楚伯父认为如何?”
楚铮暗叹:得,从此后世梨园祖师不会再是唐明皇,而是苏巧彤了。
楚名棠有些茫然,道:“唱戏?”也难怪楚名棠不解,此时戏剧的形式尚未出现,各大世家有何喜事,最多召些美貌女子边舞边吟唱些诗句而已。
楚铮插嘴道:“父亲,此事巧彤曾对孩儿说过,孩儿亦觉得大有用处。”楚铮自然也知道宣传的力量是无穷的,特别是在战时,一部上佳的影视剧可以激起全体国民的激情。
两人向楚名棠详细介绍如何编出一个剧本,尔后分配各个角色,如何上台表演。道理其实很简单,楚名棠一听便明白了,楚铮和苏巧彤更是熟门熟路,你一言我一句瞬间便编出一个剧本来:一位朝廷大臣之子听闻北疆胡蛮来犯,抛下已有身孕的妻子毅然从军,夫妻临别对白更是煽情得楚铮都想吐:如果为夫战死在沙场,孩儿长大成人后,请夫人告诉于他,你父亲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为大赵的安危,百姓的安乐,为父死而无憾……
但这毕竟是这世界开天辟地以来第一部剧本,楚名棠听了不禁连声赞好,说道:“此事就此定下,铮儿下去后即刻招募人手,排练……是叫排练吧,排练娴熟后为父定召集满朝文武前来观看。”
楚铮苦着脸道:“父亲,孩儿后日就要起程赴北疆,仅挑选三千禁卫军将士之事就够孩儿忙的了,哪还有此空闲。这上万将士中恐怕有不少认为父亲只是让孩儿北疆历练,此行未必会有性命之忧,似这等人孩儿一个也不要。”
楚名棠哼了声,道:“这等投机取巧之人,哪朝哪代都不会少。铮儿,自古有云慈不掌兵,你既是一军首领,沙场之上有异动者杀无赦,就算他是方家嫡系子弟亦是如此,朝中自有为父替你做主。”
楚铮躬身道:“孩儿谨记父亲之言。”
楚名棠看了眼苏巧彤,沉吟片刻道:“巧彤,那此事只好就交于你了。”
苏巧彤裣衽一礼:“小女子遵命。”
“不过方才所编此戏纯属杜撰,可否另排几出?我朝历代英雄辈出,其事迹在民间流传甚广。你二人可到御前史官处查询,挑选些真实战事,但姓氏必须隐去。”
楚铮暗赞父亲果然了得,这么快便举一反三了,笑道:“孩儿知道了,不过开国九大世家如今仅余三家,方家又历代皆为文臣,看来只能以楚王两家为主了。”
楚名棠一哂,道:“若论战功,郭怀歼灭胡蛮十万大军,斩杀其大单于,绝不在本朝任何一人之下,你二人可把他也捎上,免得他人说我楚家心胸狭隘。”
战争的宣传机器轰隆隆地开动了,楚铮暗道,忽又想起一事,道:“父亲,此举乃前人所无,巧彤忙碌一月也只可让京城中人看到。不如由吏部和礼部同命各县选派十人至京,在京中排练娴熟后再回各地,在半年内力争使大赵多数百姓看到此戏。”
楚名棠点点头,道:“此事明日上朝为父便吩咐成奉之等人着手去办。”
苏巧彤说道:“楚伯父,小女子认为戏中女子需要由女子来演,朝廷传命应特地提及此处。”苏巧彤前世最为反感男性花旦,每次在电视上看到就起鸡皮疙瘩,既然自己开创了戏曲先河,定不让再有此事发生。
楚名棠方才只觉新奇,未曾考虑到此处,此时闻言有些犹豫,赵国男女之防虽并不甚严,但在大庭广众之下非亲非故的青年男女同台而立并以夫妻相称,的确有些过份了,朝中一帮儒家弟子不知又要怎么说了。
楚铮明白苏巧彤的意思,也道:“父亲,巧彤之言有理。此戏需逼真才可感动世人,试想一大男人在台上做娇娆女子状,恐怕台下之人未看就已先笑翻了。”
楚名棠叹了口气,道:“这样吧,苏姑娘先将此戏尽快排练出来,等到朝中大臣们看过后再做决断。”
楚名棠踱了几步,忽道:“铮儿你先下去,为父有话要问巧彤。”
楚铮知父亲不会无缘无故便召苏巧彤至此,无奈地说道:“孩儿遵命。”
楚铮走后,面对着当世第一权臣,苏巧彤心中着实有些不安,秦王虽是一国之君,但他对自己存有爱慕之心,在其面前倒也能应付自如。可在楚名棠面前苏巧彤自觉一无所恃,秦国天机阁内关于这位赵国太尉的资料整整放了几大柜子,苏巧彤曾详细看了不下数十遍,此人从一楚氏旁系贫家子弟官至太尉之职,掌控赵国朝政大权,杀伐决断,心狠手辣,除了有些惧内外几乎没有任何弱点。也许他才是当世真正的枭雄,楚铮与之相比终究还是稚嫩了些。
楚名棠坐了下来,说道:“苏姑娘,本相久闻西秦兵马大元帅薛方仲有一义女,才华绝世,深得秦王器重,以弱冠之年便执掌天机阁,只是没想到还会与你有见面之日。”
苏巧彤干笑道:“楚伯父过奖了。”
楚名棠摇头道:“本相所说绝非过誉之辞。苏姑娘应知本相生平宏愿便是灭秦齐吴三国,使中原重归一统,自任太尉以来,本相派往西秦共七批细作一百二十二人,却仅有一十三人生还。整整三年,与一人较量从未占过上风,实是本相生平仅有之事。”
苏巧彤小心翼翼地说道:“楚伯父,秦不同于赵,昔日世家余孽时刻不忘刺杀秦王,因此天机阁眼线遍布咸阳城,任何外来人士都难以隐藏,而非仅小女子之功。且小女子费尽心机,仍让这十余人逃出咸阳城,还带走了秦国东线各级将领名册,说起来还是小女子输了一筹。”
楚名棠微微一笑,道:“此事怕是苏姑娘有意为之吧,当时本相真正想要的是秦国东线兵力部署详图,那些人带回的却是张仿制的,是否出于姑娘之手?”
苏巧彤松了口气,轻笑道:“楚伯父果然看出来了,方才小女子还不敢提及此事。”
楚名棠目带赞许之色,道:“此事本相若还需苏姑娘暗中提醒,那真可算完败于你之手了。”
苏巧彤道:“楚伯父雄才大略,无论运筹于朝堂还是决战于沙场,皆从未遇敌手,小女子只在雕虫小技之处略有所得,与伯父相比实是望尘莫及。”
“于小节可观大处,苏姑娘过谦了,”楚名棠神色忽变得肃然,说道,“不过本相有一事始终不明白,苏姑娘,秦王可给予你的远胜铮儿,只要你愿意,荣华富贵垂手可得,又怎么会钟情于乳臭未干的铮儿?毋要再说你本是平原城人氏,这等话本相是不信的。”
苏巧彤心中咯噔一下,这应是楚名棠对自己最后的考验了,也是最紧要的一次。楚铮杜撰自己乃是他儿时在平原城的旧友,原本只是说给柳轻如和武媚娘听的,没想到苍乐山之事突然败露,柳轻如无奈之下只好将此告知了楚名棠夫妇。但要取信楚名棠又谈何容易,楚名棠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就算编得再怎么天衣无缝也无济于事。
苏巧彤低着头,心思飞转,忽然心头一动:楚夫人上哪儿去了,她今日应该并未出府,以楚夫人对楚铮的疼爱,楚名棠训斥楚铮,她应该在场才是,莫非……
苏巧彤偷偷瞥了一眼,只见书房内室之门挂着门帘,心中顿时有了数,坦然一笑道:“楚伯父,小女子身世之事,楚公子亦是一片苦心,他如何说小女子也就如何应了。”
楚名棠有些意外,没想到苏巧彤径直就承认了,不由冷哼一声:“果然不出本相所料,那你既是深得秦王宠爱,为何要来我大赵?”
“秦王确是欣赏小女子之才,更愿立小女子为妃。身为一女子又有何权来选择,西秦女子二八年纪便可成婚,小女子年已十九,先前多次拒绝入宫,各般借口都已用尽,眼见再也无法推脱,便找了个借口前来赵国,只想拖一时是一时。”
楚名棠问道:“那你究竟为何不愿进宫?”
苏巧彤苦笑道:“楚伯父对小女子想必有所了解,应知小女子虽是薛方仲义女,但本是一个山村孤儿,一入宫门深似海,以此身世在宫内如何处之?秦王愈是宠爱,愈会招人忌恨,何况历朝历代对后宫涉政极为忌讳,义父薛方仲亦因此对小女子极具戒心。至于荣华富贵,楚伯父认为小女子会贪图这些吗?”
楚名棠想了想,道:“不错,以你之才,定是期望能大展宏图,不会甘心只用于嫔妃之争。可这也不足以说明你为何要委身于铮儿,况且你也该知铮儿未必能立你为正室。”
苏巧彤轻叹一声,道:“此事说来极为玄妙,楚伯父未必会相信。若要怨只怨上苍为何让小女子生在了秦国,而非大赵。”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楚名棠不解道:“苏姑娘此言何意?”
苏巧彤双目茫然,轻声道:“楚伯父可否相信缘分这一说?”
楚名棠寻思片刻,皱眉道:“‘缘’之说似是佛家的言论吧,本相略有耳闻。”
“小女子方到京城便遇上了楚公子,初次相见竟感心头悸动,觉得此人备感熟悉,只是当时心中仍存敌意未曾细想。到后来二人斗智斗谋,日子久了,一颗心儿竟似系紧他了,也许这便是前世的缘分吧。”说着说着,苏巧彤声音愈加低微,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楚名棠冷笑道:“似你这般所言,此事也太过儿戏了吧。”
苏巧彤直起了身子,道:“楚伯父,两情相悦是没理由可讲的。当年您只一个贫家子弟,夫人身为王家长女,身份之尊世间无几人可比拟,却偏偏倾心于楚伯父,在外人眼中亦似不可理喻。”
楚名棠一怔,细想一番确有些道理,当年他与郭怀只是两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夫人为何会喜欢上自己,楚名棠直至今日仍有些不解。
楚名棠沉吟片刻,道:“苏姑娘,以你之言是为情而留在大赵,可恕本相直言,据本相所看,铮儿身边几个女子中,他对你并无特别之处,至多持平而已,这又作何解?”
苏巧彤一惊,随即心中一酸,居然连楚名棠都已看出了这点。
楚名棠盯着苏巧彤,看她如何能自圆其说。不料这女子竟垂首小声抽泣起来,哽咽着道:“楚伯父是在取笑小女子厚颜么?”
楚名棠并未为其所动,淡淡说道:“本相并无此意,只是对此不解罢了。”
苏巧彤拭了泪,道:“小女子对此亦是心知肚明。可那又如何,公子为了小女子之事已经倾其所能,何况轻如姐和敏公主与公子相识多年,小女子至上京城不过数月,又有何资格与之相争。”
楚名棠一哂道:“此言在他人说来倒也有些道理,可苏姑娘你又岂是甘居人下之辈?”
苏巧彤轻声道:“楚伯父此言乃是针对世间男儿,可女子的心头最重的仍是一‘情’字,纵使有经天纬地之才,到头来难道也能封侯拜相不成?”
苏巧彤口口声声咬定一个“情”字,楚名棠一时也无计可施,冷哼一声道:“铮儿这毛头小子胆大包天,行事不顾后果,你若真倾心于他可算异数了。”
内室突然也传来一声冷哼,声音虽小,但苏巧彤一直留心着,又见楚名棠忽神色有异,不由暗想,楚夫人果然在里头,便说道:“伯父对楚公子之评价差矣。小女子在西秦可以说目无余子从不服人,没想到来到赵国遇见公子后居然步步受制,足以说明公子之能。”
苏巧彤忽含泪带笑道:“小女子听说世间为人父母者眼中,自家孩儿总是最好的,唯有像公子这般天纵奇才却例外,楚伯父内心虽亦承认楚公子之能,但平日却总捡其不足之处加以训斥,致使公子在楚伯父面前噤若寒蝉,此般心态颇有玩味之处。”
楚名棠有些尴尬,连咳数声正待开口,只听一阵笑声传来,楚夫人从内屋走出,说道:“巧彤说的极是,别家孩儿若有出息,其父母定以之为荣,唯有老爷对铮儿百般挑剔,妾身亦早已对此不满。”
苏巧彤起身裣衽道:“参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