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禹朝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很多人信奉鬼神,算卦占卜相当有市场。
因为惦记着家中的段方砚,段雨茗他们俩没有在云台观多待,张吉成起完卦,叮嘱了他们一番,他就拉着谭苏琦踏上回程。
张吉成给出的卦象是:犯小人。
在一年开初的时候,占了这么不算吉利的一卦,段雨茗心里有点儿打鼓。
“苏琦,张道长她,算卦算的准吗?”
谭苏琦摇摇头,“不知道,我跟张道长,算上这一回,也统共见了两次,道门那么多分类,也不知她擅长什么。”
段雨茗回头看了看,“云台观的香火一直都很是兴盛。”
谭苏琦猜想,他是想说,张道人算的卦象是准的,但张吉成的话是他不想听到的,又不是那些吉祥话。
“或许也是不准的吧,就算她算的有时准,也不见得回回准。”
谭苏琦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跟张吉成在闻玉书院见面时的场景,看起来张道长也是个不怎么靠谱的,先是以为她是妖物,后来又把她当成平常人放过。谭苏琦虽然不是妖物,但也不是禹朝的灵魂原住民,她又没有办法跟张吉成讨论穿梭时空或者灵魂出窍的事情,那样容易被当成夺舍。
谭苏琦坐在马车里,随着马车颠簸的枯燥节奏,环顾四周车窗外的景象,云台观门口还有不少信徒在排队去烧香祈福,过了年从初一到十五的这段时间,是云台观祈福业务的高峰期,大家都希望在开年的时候,为着一整年祈求到一个好的寓意,自然张吉成说什么“犯小人”的卦辞就不太中听。
车窗外的人声熙熙攘攘,谭苏琦看段雨茗疲惫的脸色,“张道长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回头等崇真道人出了关,我们可以再来一趟。”
段家的这个年,过的一丁点儿也不喜庆,孙侍人前两天还能去段方砚面前刷刷脸,奈何他表现的太过,一见段方砚就哭哭啼啼,段方砚本来身体就不利索,一见他哭个不停,越发觉得心烦,段雨茗后来挡着不让孙侍人到跟前来,段母想要清净,也就同意了。
孙侍人在屋里看着段雨新练字。
正月初五还是亲戚们串门的时候,孙侍人想回一趟老家,但段方砚病着,他也不好随意出门。又一想自己那个姐姐见到他,八成又要伸手要钱,也就歇了回去老家的心思。段家正经亲戚来这边拜访或者探望的,也轮不到他来接待,所以他就闲了下来。
他时时关注着段方砚屋里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总能得到一些消息。
今天孙侍人的心情尤为坏。
他使了银子,从在段方砚屋外值夜的下人那里得到了一星半点的信息,昨晚上吃过晚饭时分,段方砚单独把吴侍人叫过去,虽然只待了一会儿的功夫,但是那可是段方砚主动叫他过去的。
她都没有叫自己过去,还让段雨茗挡着。
孙侍人日常嚣张跋扈,但也不是一点儿心思也没有,他不觉得段雨茗敢不经过段母的同意,就把他拦到门外。
说到底,还是段方砚的意思。
他细细一琢磨,察觉出一点儿不对劲,之前崔大夫来给段方砚诊脉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走,而是有下人说吴侍人也不舒服,所以崔大夫也过去看了看。
这几天,吴侍人连脸都没有露,整天窝在屋里不出门,他过去看了一眼,见吴侍人脸色蜡黄,下人又说是感了风寒,他也就不往前凑怕被传染上。
如果吴侍人只是偶感风寒,那为什么家主昨天还要单独叫吴侍人过去她屋里。并且今天,吴侍人那里,管家安排,多了两个小厮去伺候。
他心里一烦躁,看段雨新越发不顺眼。
伸出手指头快要戳到段雨新的脑门上,“你但凡勤学上进一些,多招你娘亲喜欢一些,她哪能病倒了这几日都不愿意见你。”
段雨茗往后缩缩脑袋,不服气道,“娘亲她这几日谁都不见,只见大哥哥,她也不见您啊。”
孙侍人照着她头发撸了一把,“你还敢犟嘴,你看看你这个当女儿的,你娘亲只你这一个女儿,可是现在却被段雨茗事事抢到你前头去,他在你娘亲面前伺候地贴心贴肺,得你娘亲看重,以后也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段雨新捂捂脑袋,“爹,你薅着我头发了。”
她觉得自己很是委屈,这过了年本该跟兄弟姐妹出去逛街玩的时候,却被爹叫住,闷在屋里写字。
这时候小柳打了帘子进屋来,“主子,孙大姐来了,说是领着富姐儿来给您拜年。”
孙侍人越发觉得烦,“让她们进来吧。”
来的是他的赌鬼姐姐孙达,还有女儿孙富。
说是拜年,还不是来打秋风,哪回来不是连吃带拿地回去,顺走了他不少银钱。
孙富比段雨新大两个月,还是个小孩子,一进来就往地上一趴,“给舅舅拜年,舅舅新年吉祥。”
“吉祥,吉祥,”孙侍人脸上笑着,心里却想,现在段家这团乱子,能吉祥才是见了鬼了,“富姐儿,行这么大礼做什么,快起来吧。”
孙富不动,孙达跟在后边过来,又催了催,“给舅舅拜年。”
段雨新把笔放下,看了看自己的爹亲,表姐不是刚拜年了吗。
孙侍人朝小柳招招手,让他拿过来红封,“富姐,快起来吧,来舅舅这儿,给你包了个大红包。”
孙富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眉开眼笑,“谢谢舅舅。”
段雨新看着那红包撇撇嘴,爹亲过来给自己的压岁钱也没有这么厚呢。
孙侍人看着孙富身上略显单薄的袄子,袖口上磨了破洞,开口道,“姐姐,年前不是叫人往家里送了布料棉花吗,就是给家里每个人都做厚厚的新袄也使不完那料子,你做什么让富姐儿穿这么薄的旧袄子,冻着孩子可怎么办。”
“家里人多,哪能年年都穿新袄子,那布料棉花我放着了。”
孙侍人反问道,“放着,放哪了,放着岂不是放成旧的了。”
孙达见他追问,讪讪道,“在乡下哪用得着穿这么好的料子,我都卖了换了银钱。”
孙侍人气极,银子他也是给了的,之所以买了布料棉花送回去,就是知道孙达根本不会用钱给家里孩子买东西,她用东西去换钱,想必也是贱卖的。
孙富和段雨新在屋子里,他也不好发作,给了她俩两个银角子,“雨新,你领着富姐儿出去街上玩去吧,买些零嘴杂耍。”
段雨新高兴地接了银角子,拉起孙富往屋外跑。
“哎等等,”孙达扯住孙富,把她口袋里的红包一把拿出来,“娘给你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