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日,在一片哗啦哗啦的掌声当中,甬新县郊外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礼堂内,这场必将具有历史性意义的大会终于召开了。
这次会议可以视为土共的六届五中全会,参会人员在既定的中央委员基础上进行了一定扩增,相比于历史上的同名会议提前了大约两年时间。
刚来到苏区不久的薄谷坐在席间不前不后的位置,一个人默默的看着主席台上的身影,在这条已经被程刚干扰得乱七八糟的时间线上,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曾经的自己居然有机会通过这次会议直接登顶最高权力。
一名出了家门进校门、出了校门进机关的三门干部,只用了短短不到四年的时间,就实现了由普通干事到最高领导的跨越,对此只能说,只有小说才需要逻辑,而现实不需要。
不过现在的薄谷肯定是没得这个机会了,包括他自己都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念头,此时他心中所想的,还是听从学长王冥临走前的建议,好好来探探这中央苏区的底细,同时尽可能争取到更多同志的支持。
对于薄谷来说,也不知这到底是不幸还是幸运,一步登天固然充满诱惑,但德不配位的结果,无疑是给当事人以及整个组织带来巨幅的伤害,从这点来看,程刚带来的变化应该还是幸运的。
简单分析后可以知道,薄谷本质上还不算太坏,这与王冥有着明显的区别,否则前者也不会在身后被冠以革命家之名,只是他实在太缺乏世间经验,又早早地被摆在了不合适的位置上,于是最终酿成大错。
所以如今的他没有了历史上的那份压力,反而更容易放平心态,耐心观察身边的人与物,尤其是最近一路走来的见闻,让他心中原本对李润石等人的敌意,也在不经意间冲淡了不少。
当然,薄谷至今依旧坚定地相信,必须要攻打大城市才能实现革命,李润石的做法固然有所成效,但是在太慢了,照着这个速度要获得胜利还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
更何况如今局势愈发见好,在党内的同志看来,红军早就有了争霸天下的实力,再不济也能割据一方,哪里还用得着憋在这山沟沟里,所以不只是薄谷,也不只是留苏派抱有类似的想法,而是主流意见已经如此。
正是在这个环境之下,李润石和伍翔宇才不得不顺势召开了这次扩大会议,同时制定了红军新一轮大规模攻势的计划,现在他们必须转守为攻,争取更大的胜利,才有可能把党内的基础给稳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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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政治就是如此,即便你最后能够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但只要其他人不支持不认同,那么你的地位仍有可能不保,所以有时候必须服从现实,去制定一些从长远来看似乎并不怎么完美的决策。
而如何把握好其中的尺度,就是真正考验一名优秀政治家的地方了,毫无疑问李润石绝对是其中的翘楚,曾经的他或许还存在些许短板,容易犯些意气用事的毛病,可如今的李主席肯定要比历史同期成熟更多。
薄谷对于这些当然并不了解,他只看到中央苏区和红一方面军在李润石的带领下,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地方上老百姓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作为一名立志革命的土共党员,他的心里还是感到了由衷的高兴。
“润石同志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就是观念难免有点陈旧了,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跟他好好提提建议。”看着李润石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并时不时引用一些马列名句,薄谷暗自点了点头。
原本他对于李润石的印象,还只是一个本土出身的农村干部,觉得他匪气多于文气,农民作风多于党员作风,但现在看来,对方居然也能够引经据典,而且讲得条条是道,薄谷倒没有什么被抢了饭碗的感觉,反而对李润石刮目相看。
这其实就是程刚给李润石进行设计的宣传模式,当然具体的文案还是李润石自己写的,他之前只不过是缺乏学习的条件和机会罢了,而在程刚提供了完善后勤支援的情况下,这位玩起理论来,无疑是对其他人的降维打击。
最关键的是,实干出身的李润石在加上理论支持之后,他所讲出的话语本身就附带了极高的可信度,一方面能够让理论派找不出半点漏洞,另一方面又让实干派觉得言之有理,而这恰好是当前的党内最缺乏的。
至于李润石自己的理论,还是那句话,现在的局面暂时还未成熟,所以只能先搞一把借鸡生蛋的把戏,而这般套路对于还处于发展的阶段的土共来说,已经足够了。
李润石坐下之后,伍翔宇紧接着发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位无疑就是接下来党内最关键的核心人物,只是这个先后顺序让一部分同志感到了些许迷惑。
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伍翔宇提及的内容虽然和李润石立场一致,但整体层次都要偏低一层,更加侧重于实际事务的安排,这份差别并不大,但若是细心的话还是能听出来的。
近几年里土共高层的变动相当频繁,而伍翔宇却能够一直掌握着最重要的话语权,其能力和威信无疑是党内公认的,甚至完全可以被称为实质上的第一人。
正好前不久最高领导向中阀叛变,由此空出的位置,如果说要通过投票确定的话,那么伍翔宇必然会获得最多的票数,所以在参观这次会议之前,就已经有同志暗中猜测伍部长会不会有所动作了。
但一般来说,会议的发言次序都是有一定讲究的,尤其是这种相当重要的会议,所以李润石被排在伍翔宇之前,而且两人的发言层次还存在明显的差别,就难免让人多想了。
至于接下来的发言倒开始趋于正常,目前还在党内并且到场的政局委员,都或长或短地讲了一点,他们的立场有与李润石类似的,也有带着明显反对意味的,但实际上的影响有多少就得看人了。
比如蔡和申,这位本应在去年就牺牲的干部,在程刚的蝴蝶效应之下逃过了一劫,只是在过去几年里他一直夜以继日地拼命工作,以至于身患重病累到吐血,去年好不容易转移到苏区后,就在李润石半强迫的规劝下开始休养身体。
这也是最近蔡和申的存在感不算太强的原因,但并不代表他就此隐退了,作为李润石从学生时代就结识的好友,他无疑是后者的最佳搭档,而且在党内的资历还要更胜一筹,若非有他在幕后支持,李润石也很难在过去一年里稳住局面。
当初还在潭州读书时,李润石的岳父兼老师板仓先生就曾称他们两人“君不言救国则已,救国必先重二子。”
如果说李润石的性格里,浪漫主义占了很大一部分,那么蔡和申则更为现实主义,而且后者也不缺乏天才的创造力和想法,可以说这两位正好形成了互补。
这次蔡和申的发言也是如此,仿佛是约定好的一般,他提出的观点恰好在无形中补充并强化了李润石的意见,连续两位常务委员默默地站在李润石的身后,已经有一些敏感的同志察觉到风向变动了。
至于隐隐提出反对的项尹,实际造成的影响就没有那么大,他来苏区的时间比蔡和申更早,而且这一年多里也参与了一系列工作,但从结果来看,其他同志对他的感观还是要比李润石差上不少。
虽然在发言完毕后,同样收到了不小的掌声,但项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估计是看出了这次会议的情况,心中难免有点不舒服吧。
所有常委发言完毕后,接下来的这位就有点出乎意料了,坐在主席台最边缘的程刚悄悄起身,干脆利落地讲了起来。
在场众人哪怕没有见过程刚的,也至少听过他的名号,所以虽然有点诧异,但细想下来又觉得还是在情理之中,程刚同志对于党内的贡献还是公认的,光是冲着那些援助的物资,就足够给他安排一个位置。
而接下来程刚也没有让大家失望,一开口就是个惊天的爆炸新闻:
“同志们,这里先给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为了支持我们这次的行动,共计50门75毫米榴弹炮,六门155毫米榴弹炮不日将送达各根据地。”
一时间,会场顿时变成了菜市场,看这架势,短时间内是安静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