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日傍晚,距离梅尔曼落水被俘已经过去了差不多12个小时,但这位自认为英勇的皇家海军中尉,此时却还是处于一种应激后的蒙圈状态。
不过这也怪不了他,毕竟从入职之日起,梅尔曼就没有任何在远洋舰队服役的经历,不是近海就是内河,这种地方军纪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包括梅尔曼自己在内,都很清楚他们其实都是抱着混日子享受生活的态度来的,就连上级部门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能完成下达的任务,随便怎么浪都无所谓。
更何况一战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当今世界进入了短暂的承平时期,武德自然就没有那么充沛了。
所以就素质而言,梅尔曼肯定没有当初鸦片战争时那批前辈的风范,或者可以说大大不如,哪怕他们手中的装备已经日新月异进步了好几个世代。
可以说,这个日不落帝国已经统治了全球数百年的时光,如今已经到了日暮西山的时候,不过这一点,莫说国内,全世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看明白。
一战算是第一次打断了英国人的脊梁,虽说后来靠着战胜国的地位重新恢复了过来,但也不过是个虚架子而已。
等到了十年后的二战,无论是在西欧还是在远东,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霸主都会把自己的底裤彻底漏光,然后被闻讯而来的饕餮拆得四分五裂。
当然了,至少在现在,无论是谁都还是要承认一声英国霸主的地位,尤其是在仍处于半殖民地的夏国境内,所以在梅尔曼的脑海中,其实根本不存在被攻击的概念。
若说在夏国的其他地方也就罢了,长江流域可是公认的英国澡盆子,他们的军舰在这里游来游去根本不用看谁的脸色,但凡敢站出来摸虎须的,都不用高贵的绅士们自己动手,自然有一堆买办奴才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然后再来跪求上等人的体谅。
但偏偏他就是被攻击了,而且还是无耻的偷袭!
此时梅尔曼自然早已忘却了当初下达的攻击指令,同时也忘记了那些死在他舰炮下的冤魂,但没有关系,历史会帮他记住,程刚也会帮他记住。
当初为了不留话柄,红军的旗帜被炸然后愤然反击的过程,程刚可是一帧不漏地全部用胶片摄像机记录了下来。
虽说在双方地位不平等的情况下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意义,那些列强当中也不可能会有人真的在乎夏国泥腿子的生命,但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可以作为一个交代,特别是等到红军日益强盛的时候,届时自然可以用铁与血来让对方坐到谈判桌前交流。
当今世界通行的规则就是如此,不展现足够的力量,是不可能得到尊重的,当然展现完力量后必然会遭到数倍的报复,只有在证明自己拥有足够强大的武力,让对方投鼠忌器,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契机。
作为一名海军中尉,梅尔曼对其中的道理或许有些认识,但他肯定不愿承认身边的这些下等人有资格和自己平等交流,即便他现在是这些人的俘虏。
甚至红军战士对他表现出来的克制也被理解成了恐惧,因为害怕英国人的报复,所以红军才会如此遵守优待俘虏的规则。
因此在被俘了大半天之后,梅尔曼总算度过了最开始的惊魂时刻,接着很快就摆起了谱,而此时经过白天的急行军,红军部队已经远离了江岸,打算在今夜作短暂休整,然后尽快转移到安全地带。
但是梅尔曼显然不愿意接受如此结果,虽说相比于其他此时还飘在江里,或者被战士们裹上白布抬着的那些同伴,他已经是相当的幸运,居然能够在船只沉没之前,顺利甚至毫发无损地从封闭的舱室中逃脱出来,然后又得到了及时的救助。
可人终究是不知足的,一开始梅尔曼竭尽自己的恐吓才能,威胁身边的红军战士尽快把他放了,而在狐假虎威无果之后,又开始索求无度,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甚至还不愿走路,而是要求安排人给他抬轿子。
因为语言不通的缘故,大部分战士其实摸不清楚这个洋人军官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的聪明的或许猜到了一星半点,但大家碍于俘虏政策没有多说什么,当然也不会惯着对方。
最后实在没得办法,战士们把程刚请了过来,其实程刚也早就预料到了可能发生的情况,若在平时倒也有得是手段处理,只是现在为了不耽误行军效率,他又必须尽快稳住对方。
“先生,你必须立刻把我和我的士兵释放,否则贵方将无法承担可能的后果!”
或许是程刚口音的缘故,梅尔曼没有先前那么放肆,不过又因为程刚的肤色和打扮,口音的加成被削弱了不少。
“抱歉,你们现在是我的俘虏,我有资格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对你们进行处置,如果你还是那么不听话的话。”
程刚首先面无表情地顶了回去,在他眼中洋人可没得什么光环加成,后世的夏国都过去给英吉利修高铁了,还怕个屌。
唯有俘虏们的口音让人有些头疼,又或者说他们当中就没有一个发音标准的,尤其是那几个阿三,根本就没法交流,就连这个自称是来自英伦本土的中尉,也是一口满满的乡里话,连伦敦东区的土腔都够不上。
当然以程刚的英语水平,他肯定没法从口音中判断梅尔曼到底是来自哪里,反正确定了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即可,既然如此,那还留什么情面呢。
“但是你们也不能虐待俘虏!”果然梅尔曼彪了几句脏话之后,终究还是老实了起来,毕竟接受过相当的英式教育,实事求是(怂)的水平还是不错的。
而且他也被程刚的表现给唬住了,在其他人面前他或许还敢吓唬对方一下,可这时却必须得捏着鼻子交流。
程刚摇摇头,“这不是虐待,先生,我们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待遇,包括我在内,等到达目的地之后,或许条件会有所改善,但在此之前,还请你控制好的你的情绪,同时配合我们的工作。
否则的话,我们会有什么后果我不知道,但你们的结局肯定不会是你所期待的那样美好。”
应该说,这场交流其实算不上多顺利,而且也没有解决什么实际性的问题,甚至双方埋藏在内心中的仇恨都近乎赤裸裸的表现了出来。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互相之间的克制,因为无论是英国俘虏还是红军战士,总还是能基本认清楚现实情况,并且在不断尝试接受。
在短暂的沟通之后,程刚又给战俘们检查了一遍身体,先前的失温带来了不少后遗症,最典型的一点就是有不少人患上了感冒,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得给人家降烧止痛。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成功稳定住了俘虏们的心态,像是梅尔曼这种有见识的,自然看出了他们服用药物的质量,其中纯白色的阿司匹林片即便放在西欧也属于相当不错的高档货,红军在继武力之后,又小小地显露了一把财力。
至于其他士兵,他们其实最主要是恐惧心理,甚至可能把红军战士当成了所谓的野蛮人,担心遭到血腥的报复,在这些没有啥文化的士兵眼中,夏国人和其他大洲的土著并没有啥区别。
但在吃了药后,尤其是看到梅尔曼长官也吃了相同的药物,这些家伙方才放下心来,不过要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感谢红军,这个连程刚都不指望能做到。
反正就是这般斗争和妥协的你来我往,后面的日子还长得很,迟早有一天红军会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相当的地位,而在此之前也没必要妄自菲薄,当然也不能夜郎自大,总之埋头前进就是了。
对了,顺带一提被俘虏的那些日本人,其实他们的那艘船要比英国人的大上好几倍,载员也要多上不少。
但结果嘛,因为担心对方的反抗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程刚也把鱼雷的当量翻了几番,于是最后下来,两国的俘虏人数居然差不多持平了。
而且这些日本人其实比程刚想象中还要老实不少,尤其是看到了英国人同样被俘之后,他们脸上那种幸灾乐祸又与有荣焉的表情,实在让程刚不知如何形容。
不过这倒也给红军省下了不少事,当英国俘虏老实下来的时候,日本人也很快规矩起来。
于是第二天一早,队伍又重新恢复了状态,急行军一路向东和李润石的大部队汇合了。
至于接下来的渡江作业倒没有多少可说的,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便可开始行动,因为这次袭击的缘故,大量军舰集中到了达冶一带,而下游的新渡江点则要宽松不少。
于是剩下的不过就是故技重施了,唯一的差别就是这次渡江时间选择在了深夜,但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所以整个过程还算有惊无险。
而程刚也顺便俘虏交付给了南下的红一军团,同时护送李润石来到对岸,在确保一切安全之后,方才带着自己的分队重新回到了大别山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