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从枫树桥一案之后,整个申城都有些风声鹤唳的味道,情报处的那些特务,一方面受到上级的逼迫,不得不出动剩余的人马大肆搜捕,一方面又对共党的力量颇为畏惧,以至于一番运动下来,也不过雷声大雨点小。
倒是报纸上一直都些烂七八糟的报道,基本没几个贴近事实的,大多是为了吸引读者而胡乱编造的内容。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中央机关的一些活动还是被控制住了,以免增加不必要的风险,包括作为此时中央实际主持人的伍翔宇和李利叁,也尽量减少了外出和开会的频次。
当然了,随着刘懿的到来,对于红四军这个当下组织掌握的最大一支武装力量,中央的同志自然是尤为重视,否则也不会伍翔宇也不会第二天就前去见面。
除了伍翔宇之外,李利叁同样也是第一时间就知晓了刘懿的到来,在伍刘会面后的第二天,他也与刘懿进行了一番秘密交谈。
刘懿离开闽西时,出于安全的考虑,随身没有携带任何相关的文字材料。
若按历史上的办法,来到申城后,他必须全凭记忆,仔细搜索每一个历史细节,将红四军成立一年多来的全部情况,写成一份份报告书——这便是著名的“五万言报告书”。
但这回刘懿相对要轻松不少了,因为程刚之前就带来了大量资料,这些都是前委的同志们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方才统计完善而成的,最后又由李润石一一审核。
这些资料对红四军的战略战术、组织编制、政治工作、政策策略、斗争艺术都作了极为准确的叙述,所以在刘懿到来之前,伍翔宇就已经基本了解了根据地的情况。
当然了,即便如此,为了保险起见,中央这边肯定需要跟刘懿再次确认一遍的,而且因为程刚身份的特殊性,现在他的信息暂时还被伍翔宇封锁在了特科内部,只有陈耿等少数几人知情,其他人顶多知道些凤毛菱角。
至于中央的其他同志,现在则只有李利叁等高级干部得到了通报,包括那位已经差不多被架空的向总书记,也没有任何人主动告知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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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程刚与伍翔宇的约定,这样的保密措施将会继续保持下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是伍翔宇对他的最大让步了。
所以要讨论红四军下一步的战略部署,刘懿是肯定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后面还需要他向政治局汇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会由他和李利叁、伍翔宇三人一起,起草对赣闽根据地的新一轮指示。
程刚等的就是这封“九月来信”,掌握飞行航道的他就是最佳的信使,可以第一时间完成信息的传递。
——“永远不要低估一辆装满磁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的小货车的传输带宽”。
别说与传统的交通站通信相比,即便是和有线或者无线电报较量,当信件上的文字够多时,飞机的传输速率也要快上不少。
话说此前其实还有一封“八月来信”,但是在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寄出去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大概可以送到,如果运气不好,八成便会和历史上一般跑到豫省去了。
自从和伍翔宇一起见了刘懿一面后,程刚便没有继续与刘懿交流,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后续怎么操作,他相信这两位同志的水平。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个程主任将会继续发挥其后勤部长的效能,支援特科的同志赶制无线电台,至少等他离开申城抵达赣南,可以建立起双方的联系。
不过这个联系到底会起到什么样的效果,这个还得看下一步的操作,起码接下来的半年里应该还是可以发挥积极作用的,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加强李润石的权威,然后推进红四军的改革。
但到明年就不一定了,届时如果依旧爆发了“左倾”的错误政策倾向,那么要怎么解决还是一件麻烦事。
可话又说回来,即便不建立联络,当错误发生的时候,作为基层执行单位,还是照样得去淌坑。
如果希望避免错误的发生,或者减少不必要的损失,根子还是在中央这里,这也是程刚选择与伍翔宇合作的最大原因,至少就目前来看,这位在话语权最高的那批领导人中,已经算是最为理性的一个了。
这些暂且不谈,就在刘懿到来后的第三天,在他向政治局汇报之前,伍翔宇与李利叁就对整件事有过细致的长谈。
“这么说来,这个程刚,在红四军的发展之中,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咯?”
相比于和程刚直接接触的伍翔宇,李利叁对此事的了解要更加模糊一些,不过他也不是单纯的书呆子,党第一次独立领导并取得完全胜利的工人斗争就由他指挥完成的。
对于伍翔宇持有的合作态度,他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在这位眼中,这几年革命低潮中组织内出现的悲观思想和消极情绪才是最大的麻烦,一切积极向好的因素,都应该发扬光大。
所以从去年起,李利叁就非常热情地支持李、王领导的工农武装割据斗争,并且积极介绍推广红四军的战术原则和经验,赞扬他们“是革命农民之武装的先锋队,又有无产阶级的政党为之领导”。
所以连带着对于一直以来默默支持各地革命斗争的程刚,李利叁也不由地产生了不少的好感。
“确实如此,利叁同志,据我推测,这个程刚背后的力量,甚至还要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虽然答应了与程刚的合作,为此人的下一步行动提供便利,但以伍翔宇的谨慎,又怎么可能完全取信于人,必要的怀疑始终埋藏在他的心底。
听到伍翔宇的判断,李利叁只是稍微点头表示赞同,他虽然对所谓的援助了解不多,但以他本人的经验来看,程刚所做的那些事情,可以说已经完全超出了想象。
但这些顾虑先放在一边,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能够借用的话,对于李利叁后续的计划肯定大有帮助,所以他紧接着问了一句:
“翔宇,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程刚此人到底能不能为我们所用?”
面对这个问题,伍翔宇沉思片刻,然后确定地说道:“对方合作的意向还是非常明显的,从之前的情况来看,也表示了足够的诚意。
但有一点顾虑我不得不提。”
“哦?是什么问题?”
“这人似乎特别着重于与地方红军的联系,而对更上一级的省委以及中央并不感兴趣,否则对方也不会时隔近两年才开始与我们接触。
对于这点,我们不得不慎重对待。”
这也是伍翔宇一直以来最为担心的一点,从程刚的行事规律还有潜在态度来看,这人对于地方的重视要显著高于中央,以目前来看,合作也许能带来不少积极效果,但未来可就不好说了。
“你的意思是,对方有取而代之的想法?”李利叁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但伍翔宇似乎并不完全是这样想的,“这就是最为矛盾的一个地方了,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取而代之的话,那么即便一开始打着我们中央的旗号,到了此时也万万没有再来找我们背书的道理。
我相信润石和钰阶的操守,他们对党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但正因如此,如果程刚此人妄图篡夺红军的指挥权,那么肯定不会始终甘心于一个后勤主任的位置。
甚至根据刘懿同志的汇报,程刚在过去的两年里,对当地的党组织表示了极大限度的支持,尤其是对润石同志,按照刘懿所言,直接到了铁杆的程度。
更何况,以此人背后的能力,无论是自己组建一支新军,还是拉拢一支旧军队,都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乃至说得难听点,即便是对于眼下的红军,只要对方耍上些手段,也不是夺不过去。”
说白了,现在的大部分军队在思想层面上都还是旧式水准,除去少部分较为进步的军官之外,其他无论上下,所关心的无非就一个待遇问题。
常凯申的金钱路线为何百试不爽,大抵也是这个道理,只不过以这位的能力,顶多只能影响到中上层军官,在基层士兵眼中则不过是城头变幻大王旗,换一个头头但待遇依旧不变罢了。
可是以程刚的路数,如果真的不惜成本,又肯下功夫的话,还真有可能拉拢到不少基层战士,所以伍翔宇所说的夺权,对于程刚而言确实并非难事。
李利叁也明白这点,所以犹豫一会后,他终究下定了决心:
“这么看来,至少就目前来说,此人还是友非敌,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照着你和他商量的法子办。
不过翔宇,这件事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一旦后面发现不对,必须要尽快纠正,介于如此,我们要后面要多多加强和红四军同志的联络,绝对不能给人留下可趁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