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主任!”
“程主任,你来了!”
“程主任,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啊。”
“呜呜呜,程主任,好痛啊,让我死了吧。”
“程教员,我怕是不行了,后面要治就治他们吧,到时候把我烧成灰埋了,要能带到槿甘山去就更好啦。”
深夜,处理完善后事宜后,程刚又去探望了烧伤的工人,刚一进去,因为伤口的疼痛而让人难以入睡的伤员们,纷纷和来人诉说着心中的苦闷。
毕竟都是一群年轻人,之前参过军的多少还有些见识,没有战场经历的,一下子受到这么重的伤,心里头怎么可能好受。
伤病的恢复上程刚没有太多的办法,除了必要的护理和用药外,就只有尽量提供好点的环境。
铁厂这里没有配置医院,只是安排了一个接受过培训的工人作为卫生员,然后分配了些基本用具,就连专门的医护场地都没有。
所以伤员现在居住的地方,还是一间临时腾出来的宿舍,不过草棚里已经充满了石灰水的味道,而且为了避免后期的感染,床单被褥都是新换上的,卫生员也被安排到了这里陪护。
“放心吧,中午我都给你们看过了,没事,都能治好的。”程刚一边安慰着大家,一边就着煤油灯给他们检查着伤口,确定暂时没有恶化之后,还是稍微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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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铁水烫伤的伤口,哪怕没有溃烂,那模样也超出了人类能够接受的常规范围,但是毕竟来到这里一年多了,还参加了不少战役的野战救护,这场面对于现在的程刚而言,大抵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行,伤口都没问题,后面大家按时打针吃药,肯定能恢复过来的,放心吧。
后面别提什么死不死的了,人家部队的同志,被子弹打了个对穿,身上全是刺刀的窟窿,不也都治好了么,男子汉大丈夫,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也不完全是程刚在安慰人,自从他带来了工业化的医药器械之后,这些基本的常用药物和经过严格消毒的工具,大大降低了红军的死亡率。
尤其是其中的特效药——和其他药材一起混合制成丸剂的磺胺,更是在大部分情况下都可以称得上药到病除,毕竟当前世界这玩意甚至还没有被发现,自然更谈不上耐药性了。
当然了,为了保密考虑,这玩意没法做到大量普及,但至少在程刚手里还是可以保证管够的。
听到程主任的结论后,伤员们稍微地平静了些,只是对于他们而言,虽然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但这种疼痛实在太过难忍,这一整天只能躺在床上不住地呻吟,还得承受心理的折磨。
这也是难以避免的,搞工业就肯定会有伤亡,哪怕到了几十年后,各大钢铁厂都还有死亡指标的存在,更何况这个百废待兴的时代了。
伤员们的情绪多少感染到了程刚,一方面是对生存的希望,一方面也是对未来的绝望,两种矛盾的心绪夹杂在一起,换了谁都不好受。
如果是之前缺医少药的时候,这种伤口稍不注意就会发生感染,随后的并发症可以轻易地带走一个人的性命,是死是活甚至得完全依赖天意。
即便是现在,也不能说谁都能保得住,包括这些伤员,万一后面出现大量感染,也是可能就不回来的。
更何况,如果没有组织的话,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一旦失去了劳动能力,运气好的还有家人管口饭吃,运气不好的就只能四处去自谋生路了。
多多少少有些明白几人的想法,所以程刚在查看完病情后,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耐心地劝导起来:
“后面就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你们都是工厂的骨干,从槿甘山一路过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组织一定会尽全力救治你们的,这个一定要有信心。
另外,现在虽然受了伤,但眼睛嘴巴都能用,等伤好了,还是可以继续工作继续学习的,就算恢复得不理想,组织也会养着你们一辈子,生养死葬,不抛下任何一个人。”
受伤的五人当中,有几人伤势较轻的,等恢复了应该可以重新工作,但是最重的那个,面部、躯干、手部多处烧伤,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光一个双手的能力就很难恢复了。
所以就在说完之后,房间最里侧传来了一声长叹:“程教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是他们几个也就算了,我这手都废了,以后还能做什么呢?还不如让我就这样死了吧。”
程刚转头过去看了看对方,这是自己最早带出来的那批学生,曾经在自己手下待了挺长时间,后来被分配到了铁厂,虽然不算特别聪明,但是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都非常努力,确实是可惜了。
对于自己的学生,程刚就稍微地严厉了些:
“你这是什么屁话,人家军队的同志那回战斗不会出一批伤员的,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那些没了胳膊没了腿的战士们,是怎么在新岗位上发光发热的。
年纪轻轻的,这么丧气做什么,后面还有得是你干活的机会。”
伤员是一支军队最好的财富,尤其是对于红军而言,即便是失去战斗能力的战士,也可以有很多去处可以安排,这点在工厂当中也是如此。
“我……我明白了,教员。”
看到学生没有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紧咬牙关,程刚便清楚这心理上的障碍不是一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
毕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挫折,难免会出现各种情绪,早先的时候在红军医院,就经常遇到这种情况,这时就更加需要心理上的辅导和安慰。
所以程刚干脆就坐在病房里和大家聊了起来,有时是说些家常,有时则是程刚给他们讲解基本的医学常识,渐渐地除了疼痛带来的呻吟外,屋里也多了几分轻松的笑声。
最后,差不多一个钟头过去了,程刚看到大家的情绪差不多稳定了下来,终于还是起身离开了。
给卫生员再次交代了护理的规范之后,在几人不舍的目光中,这个年轻人独自走出了病房。
“程主任回来啦,伤员那边情况怎么样?”
两人间的临时宿舍内,刘安攻此时还在挑灯夜战,看到程刚回来,便随口打了声招呼,不过眼睛还在盯着书上的问题。
“都还行,只要伤口不继续感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情绪有些低落了,我多做了一会思想工作。
好了,已经很晚了,先休息吧,这书明天再看。”
对于刘安攻这副废寝忘食的样子,程刚倒是有些习惯了,自从这位在红四军的图书室中发现了大量的马列著作之后,基本随身都会戴着一本,有时间就拿出来读一读,着实刻苦。
“别急,等我看完这段再说。”
话说刘特派员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够在这山沟沟里发现这么多好书,当年他在欧洲的时候,也曾读过不少德文原版,但要论全面程度,还真不一定有这图书室里的多,或者可以直接确定是大大不如。
这些书籍,无论是翻译的质量,还是单纯的数量,都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不用猜也能知道,肯定是旁边这位程主任的手笔,实在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这年代的书不仅是价格高昂,关键普及率还低,很多东西哪怕是想找也很难找到,往往只能去大城市碰运气。
而像马列主义这种既偏门又敏感的内容,那就是更加稀有了,尤其还是中文版,还能凑得这么齐全,在来到这里之前,刘安攻甚至想都没有想过有这种好事。
但对于程刚而言,这种小型图书室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在现代这类文献全部都是电子版,反倒是最好搞的。
他只要删去其中多余的敏感部分,然后打印出来,运来这里后,再麻烦几个笔杆子把资料全部刻制成蜡纸,接着油印,装订成书即可。
至于原来的打印版,只要重新收回去,自然就不用担心扩大后泄密的麻烦了,这么操作顶多费点材料和人力,但效果还是不错的。
就是辛苦了那些位晚上腾出时间来刻蜡纸的同志,但他们大半年的辛苦也没有白费,油印的好处就是可以一次获得多份,造纸厂自产的白纸加上程刚带来的油墨,很快就变成了大量可供借阅的书籍。
包括程刚自己都收下了几份,后面可以提供给其他根据地使用,而这次下山的时候,红四军同样带了不少,这是被视为比粮食和弹药还要珍贵的物资。
自打在锐京落脚,同志们就专门挑选了一处合适的房间,充作图书室,同时也向各个单位开放借阅服务。
以往最常逛图书室是李委员,不过除了GC主义相关的书籍之外,他还喜欢读些史书,只是这并不在程刚的援助物资里头。
为此李润石还专门找了程刚好几回,搞得后者没得办法,直接在42位面买了一批旧书过来,直把李委员乐得不行。
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刘安攻,但这位似乎只关注马列著作,对于其他的书不是特别在意。
“好啦,休息下吧,要不我来考考你,要是你回答上了,我就让你继续看半小时,怎么样?”
“行啊,你来问吧。”
看着这位似乎有点像死读书的方向发展,为了保证自己的睡眠质量,也是为了做个尝试,程刚提出了一个问题:
“‘正确的理论必须结合具体情况并根据现存条件加以阐明和发挥。’这句话是出自哪里的?”